遗忘法则

　　距离期中考试的腥风血雨过去了一个多月，加之十二月月考回归正常难度，庆城二中又一向推崇学生全面发展，校园终于恢复了生机。

　　摄影社有个习俗，每年十二月和五月都要出一次外摄活动。

　　今年的地点选在了庆城的中心公园。说是公园，奈何庆城是山城，中心公园里都有好几座山，爬山的台阶更是数不胜数。

　　齐鸣玉和盛萱选了半山腰的玉衡亭作为拍摄对象。

　　周围海棠花开得热烈，风拂过淡粉的花朵，却没有香味传来，只有片片花瓣袭来和一个个挂在枝桠间的风铃哗哗作响，惹得寂静的山腰也变得热闹起来。

　　玉衡亭就藏在海棠花林深处。

　　齐鸣玉架个支架的功夫，回头发现盛萱不见了。

　　“盛萱？”

　　海棠花林这一头，盛萱正被一个男生叫住表白。

　　“盛同学……”少年心事藏不住，三言两语便红了脸。

　　盛萱耐心地等他结结巴巴地说完，思绪却早已飘远。

　　要是换成齐鸣玉，他肯定不会这样。热烈大方却又心思细腻，齐鸣玉若是想做一件事，必然会做好万全准备。

　　盛萱礼貌拒绝后，转过身准备找齐鸣玉汇合，许是被陌生人耽误了时间有些心急，下台阶时不小心踩空，竟扭伤了脚。

　　刺骨的疼痛传来，盛萱跌坐在地上，咬紧嘴唇没叫出来。

　　脚踝迅速肿起，她疼的额头冒汗。费劲地挽好沾了泥土的裤脚，盛萱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

　　她一向要强，这个时候倒是不希望齐鸣玉出现了。

　　可是脚踝痛的厉害，站都站不起来。盛萱一时有些茫然无措。

　　没两分钟，齐鸣玉就找了过来。

　　听见齐鸣玉的声音，盛萱一顿。把头扭向另一边，并不看他。

　　　“找了你好一会，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齐鸣玉看见盛萱肿起的脚踝，有些生气地皱起眉头，“疼吗？”

　　盛萱还是不说话。

　　齐鸣玉觉得她这个样子有些像齐言蹊养的那条小猫，高傲的很，也不理人。又像国庆放假那晚，是只不好接近的小天鹅。

　　他很少见盛萱这个样子，莫名觉得有点萌。

　　齐鸣玉消气了。

　　盛萱这时也转过头，齐鸣玉对上那双水气氤氲的眼睛。

　　看来是很疼了。

　　“我站不起来了。”

　　　齐鸣玉认栽了，拍是肯定拍不下去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某只炸毛的小天鹅送到车上去。

　　于是齐鸣玉抬起头，声音淹没在山间的风铃声中，“我在呢。”

　　齐鸣玉背着盛萱慢慢下山，那些器材则联系了另外的成员拜托他们带回去。

　　盛萱觉得自己很奇怪，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她心头乱撞。她努力控制着和少年的距离，可齐鸣玉滚烫的体温还是源源不断地传来。

　　盛萱眼尖地看见齐鸣玉逐渐烧红的耳朵，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刚刚是有人找我表白。”她小声解释道。

　　齐鸣玉没有回答。

　　他肩很宽，稳当当地背着背上的少女。

　　他思绪也很乱，从小到大就只背过齐言蹊，这是一件很越界的事情，但他不知怎么头脑一热就做了。

　　眼下听见盛萱的话，更是乱作一团。像有一万只蝴蝶绕着他转。

　　她说这些干什么？

　　“我拒绝了。”盛萱一改刚刚有些傲气的语气，有些活泼和开心。

　　齐鸣玉突然就松了一口气，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也没去问为什么对他说这些。

　　盛萱说完伸开手，替齐鸣玉挡着从密匝匝的树叶中砸下来的阳光。

　　　“别离那么远，要掉下去了。”

　　林间有风吹来，拂过盛萱的脸颊，仿佛连火辣辣的疼痛也被带走。

　　她心底一松，笑得如同三月春光灿烂。

　　齐鸣玉，你的心跳可不会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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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萱这一扭伤，回家躺了两周左右，她家阿姨从小看着她长大，心疼的不得了。

　　于是盛萱这两周连楼都没下，三餐都是送到她房间，她喝各种补汤都要喝吐了

　　就连盛常平都回家看了她一趟，虽然没待多久，给她转了一笔钱就匆匆走了。

　　等盛萱慢慢返校，多数人已经带上围巾了。

　　快要跨年了。

　　跨年当天放元旦假，大家都格外躁动，计划着要去哪跨年，和谁跨年。

　　“同桌。”

　　唐卿如放弃与数学的斗争，戳了戳盛萱的手臂，“你今晚要不要和我去游乐园跨年？可热闹了，听说有烟花表演，大家都要去呢。”

　　盛萱看着唐卿如亮亮的眼睛，又透过窗户看见了在走廊站着透气的齐鸣玉和谢知意。

　　谢知意不知说了什么，把齐鸣玉逗得直笑。

　　　“齐哥，去游乐园跨年啊！你可不能鸽我。”

　　“我什么时候鸽过你？楼晓望你别碰瓷。”

　　盛萱收回视线，也戳了戳唐卿如的脸颊，“行。”

　　游乐园离庆城二中不远，就三站地铁的距离。因此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来这跨年。

　　下午放学，盛萱跟唐卿如约好时间，回家换了身高领针织衫，外面披了件栗色风衣，还围了围巾，她个子算高的，又有气质加持，完全撑的起这一身，优雅又随性。

　　唐卿如倒是穿的像团粉色的棉花糖，看起来就很暖和。

　　她们边逛边买，一路下来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买了不少。特别是唐卿如，穿的像团棉花糖就算了，手里还拿着一根比她头还大的棉花糖在啃。

　　盛萱看得好笑，忍不住说了句，“同类禁止相食。”

　　唐卿如听见，咻地把头从棉花糖后伸出来。

　　刚想问盛萱是什么意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叫。

　　　“课代表！”

　　盛萱闻言望去，就看见不远处一头卷毛的楼晓望。

　　他身侧还跟着带了张面具的谢知意。齐鸣玉和周既白手上也提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在两人身后聊着天，闻言也看向盛萱和唐卿如。

　　唐卿如也认识这实验F4，冲他们招招手。

　　等人走进，盛萱弯弯眼看向齐鸣玉，说道，“好巧。”

　　“是好巧，我刚刚还在跟齐哥打赌你会不会来这跨年！”楼晓望挠挠头，接话道。

　　　“为什么赌我？”盛萱好奇地看向齐鸣玉。

　　齐鸣玉嘴角抽了抽，一副我绝对没有的表情，甚至后退两步，同楼晓望拉远了距离。

　　盛萱笑了起来。

　　“主要是课代表你成绩太好了，看着不像会出来玩的人。”

　　旁边的谢知意听见这理由，也后退了两步，隔着面具都看得出无语。

　　“学霸也是人啊。”唐卿如接话道，“我还拉着我同桌在自习课下过五子棋呢！”

　　楼晓望认识唐卿如，他当年混进一班内部群，还和唐卿如聊过好几句。

　　“诶，唐卿如你穿的好像团棉花糖。”楼晓望歪了话题。

　　唐卿如：……

　　英雄所见略同。

　　盛萱看向楼晓望，她就说嘛，她同桌今天穿的很萌。

　　“你们也要去看烟花吗？”周既白开口，顺手把楼晓望扯回来。

　　唐卿如拿着棉花糖点点头。

　　“那可以去占位置了。待会应该会很挤。”

　　盛萱理了理围巾，笑着看向还冷着脸的齐鸣玉。“要一起吗？

　　齐鸣玉愣了愣，楼晓望没觉得哪不对，抢答道，“好啊好啊！”

　　倒是谢知意和周既白对视了一眼。

　　临近零点，游乐园中央的湖边人越来越多。

　　他们几人顺利地蹲到了前排的位置，唐卿如的棉花糖早就吃完，这会儿正兴冲冲地架起支架拍照。

　　楼晓望和唐卿如聊得不亦乐乎，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湖的对面还有座钟楼，正显示着新年倒计时。

　　“5，4，3，2，1！”

　　“新年快乐！！！”

　　盛萱望着天上绚烂的烟花，笑得很开心。

　　她似有所感地转头，看见齐鸣玉正静静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年被发现，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

　　有人比他更快。

　　　“齐鸣玉。”

　　“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盛萱认真地对他说。

　　烟花的爆炸声和周围喧嚷的人群好像忽然就安静下来，齐鸣玉只能听见自己胸腔的心跳声。

　　“新年快乐。”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看完烟花后几人没有多待，各自打完招呼就回家了。

　　只不过齐鸣玉这一夜并不好过，谢知意和周既白敏锐地觉察出什么，在四人群聊中对他进行严刑拷打。

　　grass：齐哥，你老实交代。你跟课代表什么关系？

　　一剑霜寒：大家不是同学吗？还能有什么关系？［疑惑］［疑惑］

　　是既不是即：怎么年一不跟我们说新年快乐啊？单跟你说？@。（苦命花农版）

　　一剑霜寒：［惊恐］［惊恐］

　　一剑霜寒：真的假的？齐哥你俩啥关系啊？

　　齐鸣玉选择装死。

　　他最近烦的不行，老是莫名其妙地想起盛萱对他笑，轻声细语地给他讲题，还恶作剧般把冰的果汁贴在他脸颊。

　　又想起那中心公园外摄，他背着她，她不知为什么突然从炸毛的小天鹅变得活泼，还伸手替他挡着光。

　　可惜，另外三人并不给他躺尸的机会。

　　一剑霜寒：我想起来了！课代表也是天水的是不是？和你俩一个初中@是既不是即

　　是既不是即：是。但我们初中没见过她，只听过她的名字。

　　grass：天水的说我们这位年一很少去学校，平均两周来一次学校，还经常戴着口罩。

　　一剑霜寒：我也听说了！那齐哥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啊？

　　一剑霜寒：［好奇］［好奇］

　　齐鸣玉被吵得头疼。

　　。（苦命花农版）：能有什么关系？就正常同学啊。

　　grass：不信。

　　是既不是即：1。

　　一剑霜寒：111111111

　　。（苦命花农版）：真的。

　　齐鸣玉想了想，也许就是他和她在社团时一组关系近了点。

　　。（苦命花农版）：她不就是这样吗？对谁都好

　　一剑霜寒：对哦！sx对谁都好！

　　grass：那为什么只跟你说新年快乐？

　　。（苦命花农版）：我离她最近啊

　　是既不是即：那你最近上课老走什么神？而且你初中不就说喜欢温柔的女孩子？

　　齐鸣玉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一剑霜寒：早恋要不得啊！！！［惊恐］［惊恐］

　　齐鸣玉揉了揉眉头，没去管心里奇怪的感觉。

　　　。（苦命花农版）：说什么呢。

　　。（苦命花农版）：我谈恋爱不看人，讲缘。

　　他没在去管群里三人乱叫，关了手机准备睡觉。

　　但没能如他所愿。

　　他破天荒地失眠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齐言蹊看见她哥眼下那片乌青，立马跑去告状。

　　“爸爸！哥哥他又熬夜打游戏！”

　　齐鸣玉：……

　　冤枉，他这次真没打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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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没想着躲多久，结果竟然扭伤了脚。

　　不过不亏。

　　他终于喜欢上我了，就是有些笨。

　　估计都还没意识到。

　　齐鸣玉，我对你从来不缺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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