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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从镜湾回去后,我在医院住了一天,期间杨真一句话没跟我说,显然是被我冒险下水的行为吓坏了。我请求她不要把这事告诉程澈,让我一个人静静。她没回答,看了我一会儿,开门出去了。
我靠在床头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目前来看,杨真的推测非常符合常理,不论是落水被救还是新建景区,似乎都是天衣无缝。
不过,我心里始终有一团疑云。因为在我的记忆中,纪念日那天我们周围没有任何船只,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的海面上一丝风都没有。
可是杨真的推测又是那么可信,让我不得不反复横跳。
半截疑根留在心底不断翻搅,我终日难安,决定继续探究下去。
.
这天程澈谈生意很晚回家,听到门响,我立马从餐厅走出来,把早就泡好的蜂蜜水递给他。
“谢谢。”他把外套放到旁边,接过水杯抿了口,“这么晚了还没睡,等我很久了?”
“怕你醉酒难受。”我说。
他听了就乐,“是怕我半夜难受吵着你吧。”
“知道就好。”
“口是心非。”程澈点点我的鼻尖,酒精和古龙水混合的气息扑倒脸上,熏得人有点醉。
我推开他,故意嗔道:“你臭死了。”
“嗯?”他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又揪起衣领按在鼻子上,“是有点。”察觉到我态度的友好,他不免有些兴奋,张开双臂冲我撒娇,“亲爱的,先让我抱会儿再去洗澡吧。”
“想得美。”我抵住他的胸膛,“洗干净再来找我,不然你今晚就睡车库吧。”
“好吧。”
他甜蜜地冲我笑笑,左摇右摆晃进了浴室。
一门之外,我坐在床头,在摇曳的烛火中一遍遍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大概五分钟左右,水声停了,程澈擦着头发扑到床上,潮湿的香味瞬间笼了我一鼻子。
“亲爱的……我好爱你……好爱好爱……”他抱着我,眼眸虽清明许多,但仍旧笼着水雾,朦胧而迷离。
这样的氛围正适合做点什么,倒省得我费功夫了。
于是我托起他的脸,指尖轻点鼻尖,又在他眉眼处反复描摹,心思昭然若揭。当然他也不负所望,掌心裹挟欲望滑过我的身体……
香薰蜡烛燃了很久,空气中充满了瑰丽而暧昧的味道。
程澈抱着我回味了会儿,然后爬起来回拨刚才助理打来的电话。
我躺在另一侧静静地看了半晌,然后摸出床头的安眠药,不过因为侧躺的缘故,药一下没吞下去,化开后从舌根爆出剧烈的苦味。
程澈听见动静扭头来看,颇有几分无奈。
我恼羞成怒,掐住他的下巴吻上去,他下意识想挣扎,但我死活不让,于是等我们气喘吁吁分开时,一呼一吸之间满是苦涩的味道。
程澈简直要疯,抢过我的杯子把大半杯水统统喝下,但苦味依旧,他只能绝望地跑去刷牙。
我端着杯子慢条斯理来到厨房,水龙头开关打开的瞬间,杯壁大量白色粉末很快被冲走——那是大量安眠药磨成的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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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酒,做了爱,吃了安眠药,以程澈的睡眠质量,今晚他百分之九十九醒不来。
凌晨三点多,我来到地库,试图通过程澈的行车记录和导航获得一些线索。
意料之中的,SUV的记录都被删除了。
这算故意为之还是欲盖弥彰?我冷哼。
不管,先搜一遍再说。
我甩甩头,不时停下来留意四周,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会让我警铃大作,动作也渐渐变得匆忙,但不论怎么找,就是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但这不可能。
雁过留痕,程澈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抹去所有行踪。
我搓搓汗湿的掌心,强行唤醒被药物镇定的大脑。
凭我对程澈的了解,他把SUV的记录删除,说不定只是一种障眼法,让我误以为他曾开着这辆车做了什么,这样我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在SUV上而忽略其他他可动用的车辆。
那么……
确认四下无人,我开上自己的车直奔老宅。
大约十年间,这儿一直被我当成大仓库使用,名下不怎么开的车全都扔在这里落灰。我在车库四下转了转,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轮胎沾灰的越野车上。
行车记录显示,前天曾有人开着它去了海边!
我不禁联想到纪念日的出海。
时隔不过短短一月,那段记忆却像是很远很远,久到让我觉得恍如隔世。
我记得他站在甲板上投喂海鸥,举起酒瓶大声同我干杯,船在海上摇摇晃晃,他捞着我的腰和我接吻,力道之大像要把我的灵魂一起卷走。
还有他那总是带着几分哀伤的笑容,如同银白月光令人沉醉。
可慢慢的,他的脸在月光中四分五裂,扭曲成狰狞可怖的模样,我用力抱住脑袋,仿佛如此便能终止分裂,但撕扯丝毫不停,让我头疼欲裂,迷蒙中我好像听见了程澈的声音,犹如梦中破巷夜猫狰狞的叫声。
平静下来。
平静。
深呼吸。
没事的。
夜间的老宅透着冷意,我颤抖着钻进车厢,不知过了多久才觉得身体重新舒展开来。此时天色已经擦白,我拧钥匙打火准备回家,但轮胎压出去不到十米,我就又踩下了刹车。
邻居老蔡院里的狗听到动静,汪汪乱叫起来。
我只好把车又往前开了一点,盘算单靠自己其实很难摆脱程澈对我的影响,所以在调查他这件事上,我需要一个能够推心置腹的帮凶。
思索片刻,我给杨真发了条讯息,内容是:程澈出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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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把车倒进停车位,我特地又检查了一遍,确认一切都被复原,这才提心吊胆地上楼去。
凌晨总是格外的安静,安静到让电梯上行的声音都像是噪声,我抱着胳膊,一遍又一遍看向跳跃的楼层数。
终于,数字停住了。
叮咚——
“晚上好啊,亲爱的。”程澈赫然站在门外,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我呼吸都停了,“你……”
“大晚上的,你去做什么了?”他迈进电梯,两眼清明而冰冷,“把我一个人丢在家自己出去,是不是有点太狠心了,嗯?”
怎么回事?他怎么醒了?难道是药效不够?
我背靠轿厢警惕地看着他,大脑飞速运转的同时,这是另一个程澈的荒谬想法也再次萌发,吓得我寒毛直竖。
程澈看了我两秒,抬手按下顶楼的按钮。
我一怔,困惑于他为何按下顶楼。
他自然没打算回答我,尽责地扮演着转送罪犯的角色。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到了顶楼,我只会更加被动。
忽然,我指尖触碰到了口袋里的一样东西,思忖片刻后,我抬手按下了家的楼层。
程澈一挑眉,目光从眼尾处投到我身上。
“你不是想知道我干什么去了吗?”我装作游刃有余的模样,等电梯差不多到家了,才摸出那会儿从车上拿的避.孕药,“呐,给你。”
叮!
我把药盒往他身上一丢,不等电梯门全部打开便钻了出去,心脏砰砰直跳,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这招能否镇得住他。
如果他是程澈的话,那么多半我会胜利。
但如果他不是……
等待的几秒,被无限拉长。
忽然,闷雷般的脚步声骤然炸开,我下意识绷紧身体,紧接着就被程澈一把推到墙上。
“你就这么着急吗?连天亮都等不到是吗,啊?”他把药盒举到我面前,拆开时手指都在抖,当看到里面少了一半时,他整个人差点暴走。
“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他用手指扣我的嘴,手法相当粗暴,我尝试反抗,但不敌,指甲深深嵌进他肉里。
程澈不依不饶,急得眼睛都红了,争执中我牟足力气挣了一把,感觉到他松劲后抬手一个耳光就甩了出去。
“你他妈有完没完!”我扶墙堪堪站稳,太阳穴怦怦跳,“大半夜抽什么风!”
“你抽什么风!”程澈红着眼瞪我,“一盒避.孕药吃一半,你疯了还是想死!”
他用力吞咽一下,跨过来继续把手往我嘴里塞,“不行,你还是得吐出来,吐不出来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对,车钥匙,我现在就去拿车钥匙!”
听到车钥匙这三个字,我整个人一下就应激了,等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冲到了他面前。但程澈显然上头了,我暗骂一声,用力扒住他的胳膊。
“你听我说!”
“再不去就晚……”
“晚个头啊!”我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我让你听我说话你听没听懂!”
这一下下手有点重,男人像被打蒙了,果然没再动了。
我深呼吸捋了捋逻辑。
“听我说,我刚刚是去买药了不错,但不是你手里拿的这盒。你刚拿的那一盒是长期避.孕药,已经有几天不吃了,我担心影响效果,所以去买了紧急避.孕的药,一盒就一粒,已经吃完扔了,听懂了吗?”
男人反应了会儿,然后举起手里的药盒,“那这个……”
“这个一直在我车里,上次吃完我顺手放在那了。”
“……”
这下他总算彻底冷静了,沉默地垂下脑袋,把尴尬隐藏在低垂的眼睫之下。
“对不起。”他说。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干脆转身往家里走去。
他从后面拉住我,“但我们还是去医院问问医生吧,我担心你吃药太多会影响身体,好不好?”
“……”
大约半分钟后,我掰开他的手,万分冷漠的把他关在了门外。
.
这一晚我睡的不好,天一亮就醒了,杨真看到我昨晚发的五个字,问要不要见面聊聊,我洗着脸给她打了个电话,约她中午一起吃饭。
从洗漱间出来,我刚进厨房就听到大门响,倒回来一看……
呵,是程澈。
他拎着早饭问我一声早,笑盈盈的样子好像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注意到他似乎往鞋柜上瞥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在看车钥匙的位置。
“亲爱的,我买了豆浆和油条,都热乎着呢。”他放下早饭,像头次到访似的在房间里乱看,“没关窗户,冷不冷啊昨晚,没冻着吧?”
“这不是没冻死么。”
他看得我心里发毛,急中生智吩咐他给我做手擀面。
“没问题。”他二话不说答应下来,笑容跟昨晚如出一辙,“我现在做,你等一下。”
趁他和面的功夫,我迅速把昨晚所有动过的东西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肩膀才敢松下来。
虽然我不知道他今早来此是何居心,但我也不会蠢到跟他起正面冲突,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我凑上去抱住他的腰。
他明显地愣了下,后知后觉把沾着面粉的手贴到我手背上。
他身上的温度很低,我猜昨晚他可能一直在楼道里坐着,如实想着,心里竟隐隐生出一分内疚。
不过这份亲爱在他非弄着我去找医生的时候就荡然无存,所以一踏出单元门,我就飞快跟他分别上了杨真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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