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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晕
温子扬看起来颇为不满：“你怎么还是拍了我的照片？”
宋秋明：“我拍照技术还是很不错的，绝对没把你拍丑，你自己看。”
他点开手机相册，依次给温子扬展示刚才拍过的照片。画面温馨，光影搭配巧妙，抓取的温子扬的面部表情也很自然，猫猫狗狗毛色呈暖色调，恰好中和人物略显锋利的五官。
温子扬默默看他往后划，没很快作出评价。
“怎么样，我拍的好看吧？”宋秋明翻完照片后问。
“是还不错，有种故事感。”温子扬道。
宋秋明把微信二维码调出来，示意他直接扫：“那你加我吧，我现在把照片传给你，你妈看了肯定更开心。”
温子扬抿了抿唇，似乎有点不乐意，但还是取出手机，给宋秋明发了添加好友申请。
宋秋明点完同意，注意到他的头像。
温子扬的头像是两个人的合照。左边的女人眉眼与温子扬有四五分相似，她两手交握，目光柔和，肤色偏白，穿着浅黄连衣裙。右边的男人相貌普通，戴圆框眼睛，上身穿款式简单的白衬衫，下身是黑色西裤。两人靠得很近，但并没有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
“这是你爸妈？”宋秋明随口问。
温子扬：“右边的不是我爸。”
宋秋明愣了片刻。他认识的所有人里，拿父母照片当头像的还是有的，但拿母亲和另一男人的合照作为头像的，只有温子扬。
不过他没继续追问，毕竟他和温子扬还没熟到可以随意打听个人隐私的程度。
温子扬的微信昵称就是他名字的首字母缩写，WZY。宋秋明点开聊天框，把相册里的照片全都传了过去。
他们回到教室，离上课还有十分钟。胡楠正在打王者，和宋秋明匆匆打了招呼，就把注意力转回激烈战局。
宋秋明看了眼温子扬，发现他对胡楠打游戏的行为没什么反应，只是径直回座位写上午老师布置的作业。
吴达靠在胡楠桌子旁，一边啃火腿，一边留意他手机里的团战进展。
宋秋明问吴达：“A高不管智能手机吗？”
经过一上午的观察，他注意到高二（5）班有很多同学都带了智能手机。
“学校只规定上课不能用，因为现在的网课、搜索引擎、搜题软件使用起来很方便，可以提高学习效率。”吴达解释说，“不过有时候年级主任会到走廊上巡视，没收打游戏看小说追剧的同学的手机。”
他嫌胡楠手机屏反光，准备起身关窗帘，倏地瞟见廊道尽头现出一颗光秃秃的脑袋。
吴达：“楠子，快把手机收起来，张光头过来了！”
胡楠：“啧，同样的伎俩你还想骗我第三次？我这把马上就赢了，升级铂金在此一举，你就是羡慕嫉妒恨。”
吴达急道：“兄弟，这次绝对是真的，我保证！”
胡楠：“张光头平常都午休，从不会这个时间查手机。我们班下午第二节课才上化学，他怎么会现在来？”
他话音刚落，窗边就站了一个穿黑西装的光头老师。
“胡楠，你对老师的作息规律蛮熟悉嘛。”张中平皮笑肉不笑地说，“但很可惜，我今天和你们生物老师换课了，下午第一节课是我的。”
胡楠被吓得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摔地上。他在张中平危险的注视下，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出手机。
张中平：“老规矩，三千字检讨换手机，网站查重率超过百分之三十重写，每次被抓递增五百字。上学期期末你的检讨写到了六千字，希望你这学期不要破纪录。”
胡楠面如死灰，发出哀嚎。
上课铃响起，张中平针对高二年级的手机问题发表长篇大论。
“很多学校规定，禁止学生带智能手机入校。但我们A高秉持充分信任学生的原则，不光允许你们带手机，还给了你们用手机辅助学习的自由。但有的同学，完全不理解学校的良苦用心，只知道用手机打游戏……”
宋秋明听得犯困，支起胳膊撑住脸，正好扫见他同桌拿出一张A4纸，嘴唇微动，像在背什么东西。
他凑近一看，看到上面罗列着密密麻麻的化学方程式。
“等会儿可能要听写。”温子扬难得大发善心地说明了一下。
宋秋明瞌睡立马消失：“听写？什么听写？化学方程式？”
温子扬瞥见他瞬间空白的神情，把A4纸放到两人课桌中间，示意他一起背。
宋秋明一眼扫过去，这里面的内容有些他背过，有些他根本不熟悉，加在一起，至少需要十五分钟记忆。
“重点背这些。”温子扬在其中五分之一的方程式前标注星号。
“同桌你太好了。”宋秋明如获大赦，“晚上请你吃饭。”
张中平讲完手机问题，提出要报听写，班上顿时响起惊呼。
“你们怎么回事？”张中平板起脸，“我暑假补课的时候就反复强调，开学第一节课要报听写，你们都是怎么听讲的？”
他让班上同学复习两分钟，随后拿出点名册，随机抽两个同学到黑板上写。
“冯远。”
冯远听见自己名字，梗着脖子走到左边黑板前方。
“宋秋明。”
宋秋明心里咯噔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刚要往前走，就听冯远对张中平道：“张老师，宋秋明是我们班新同学，没参加暑假补课。”
“这我知道。”张中平说，“没事的小宋，放轻松，我这次考得都是比较常规的。我给你放宽标准，二十个方程式，只要你能写出六个，老师肯定不批评你。”
宋秋明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我尽力。”
之后张中平开始报听写。起初宋秋明有点紧张，因为他主要复习的还是温子扬标记的重点，但随着听写进行，他意识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因为所有方程式全被温子扬提前猜到。
“同桌交换听写本，没同桌的和前后左右的同学换一换。”张中平指挥道，“好了，现在我们来看黑板上两位同学的答案。”
宋秋明回到座位，发现温子扬的听写本还在他自己手上。
“你怎么不和胡楠他们换？”他好心问。
“太麻烦。”温子扬淡淡道。
宋秋明笑着摇头，把他的听写本拿过来：“我给你改总不麻烦吧？自己改自己的答案，不那么容易发现错误。”
温子扬握笔的手紧了紧，没吭声。
张中平逐个批改黑板上的化学方程式。冯远总共错了五个，宋秋明错了两个，都属于小错误，一个是反应条件标错，一个是没写可逆符号。
“小宋真不错，基础这么扎实。”张中平乐呵呵道，“比我想象中写得好多了。”
宋秋明把温子扬写的方程式仔仔细细检查三遍，确实挑不出毛病，只能划个大勾，标注满分。
“批改同学记得签名，等会儿我还要把听写本收上去检查。”张中平道，“要是我检查出新错误，出错的同学多罚抄三遍，批改同学多罚抄十遍。”
宋秋明前桌的胡楠闻言，立马抢回才还给同桌的本子：“对不起小汪，我还有检讨要写，不能继续包庇你了。”
宋秋明在温子扬的本子上签名，字迹笔走龙蛇，颇有气势，艺术感十足。
“还你。”他把本子搁到温子扬桌上。
“谢谢。”温子扬扫了眼他的签名，“你的字还不错。”
宋秋明打趣：“原来你也会夸人呀。”
温子扬没回答，起身去收他这一列同学的听写本。
听写环节结束后，张中平与上午上课的老师一样，对开学摸底考的化学试卷分析讲解。宋秋明选择性地听了最难的三道题，其余时间用来做化学作业。
A高作业量相比他原先学校多了三倍，这也与A高给予学生大量自习时间有关。既然他们有那么多自由学习的时间，那么完成更多作业也在情理之中。
离下课还有两分钟时，张中平提到上午启明楼发生的信息素泄露事故。
“学校对这次事故非常重视，经校领导开会后决定，高二年级本周六上午的课统一改成信息素科普专题实践课。主要内容是班主任带班上学生参观市郊区的信息素研究所，具体活动方案还在讨论中。”
五班同学爆发出欢呼，显然是把这次实践课当成不用上课的校外秋游。
“宋哥，到时候我们一组吧。”胡楠转过身，热情邀请宋秋明，“去年的校外活动，何老师都是让我们自由分组，每组差不多六到八人。”
“太好啦。”宋秋明道。
他扭头问温子扬：“你要不要也和我们一起？”
“对对对，扬哥我们也热烈欢迎！”胡楠忙道，“我、冯远、吴达、我同桌小汪，再加上你和扬哥，正好凑足六人。”
温子扬一怔，看起来是少见的这么早就被预定组织：“行。”
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临时变成自习，原因是各班班主任被叫去开会，共同商议周六上午信息素科普专题实践课的详细安排。
宋秋明本来计划这节课写完物理试卷，但不知怎的，他从化学课结束后就昏昏沉沉，反应比平常迟钝，浑身提不起力气。
他的坐姿由腰杆笔直，变成手支脑袋，再变成上半身贴在桌上，视线几乎与桌面齐平。
他脑子里嗡嗡叫个不停，越来越难集中注意力。杯里的水被他喝了大半，嗓子还是一阵阵发干。
温子扬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这节自习课一开始，他就坐到了讲台上面。
他们高二（5）班的自习课实行班委轮流值班制，每次都有班干部坐前面，记违规同学的名字。
温子扬一抬头，就注意到最后一排趴在桌上萎靡不振的宋秋明。他两颊透出不太正常的红晕，上半身缩成小小一团，看上去有点难受。
宋秋明嗓子干得厉害，杯里的水已经见底。他想去接水，刚一起身，眩晕感迎面扑来。他脚步踉跄，身子正要往前扑，被前来查看的温子扬及时扶住。
温子扬双手扶住他肩膀的刹那，宋秋明难以忍受的头晕神奇般缓解不少。
他重新站稳，手里的杯子被温子扬拿走。
温子扬：“我给你倒水，你先自己在座位上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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