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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
姜白芷回到岁安居后,心情十分明朗,唇边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翠平不明所以地问道:“表小姐,何事如此开心?”
姜白芷拍了拍翠平的小脑袋,颇为神秘地道:“天机不可泄漏。”
说完,便坐在案台边,寻了本医书认真研读起来。
翠平也不恼,安静地陪在一旁,只时不时去院里拨弄一下未晒干的草药。
如此又过了几日,在姜白芷的精心照料之下,萧老太太的身体好转了许多。
这日上午,姜白芷替萧老太太做完诊疗,萧泓和萧玉荷两兄妹突然结伴前来探望老太太。
“祖母。”人未到,声先行,还未及笄的萧玉荷性子甚是活泼娇宠。
一旁的萧泓则谦和有礼、温润如玉,带着妹妹规矩地朝萧老太太行礼,“孙儿见过祖母,阿芷表妹。”
姜白芷与萧氏兄妹是表亲关系,三人从小一起长大,颇为熟稔。
姜白芷起身回礼,随后惊讶问道:“表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萧泓比姜白芷大上半岁,如今在万竹书院上学,并不常住家中。
因着秋闱将近,家中大小事情都瞒着他,就连萧彦回府、萧老太太晕倒这样的大事都未曾说与他听,只希望他能安心读书,一朝中举。
萧老太太垫着软枕靠坐在床头,不大赞同地看着孙子,“今日并非书院休息之日,你这般骤然回家,岂不是懈怠了读书?”
萧泓忙解释道:“祖母误会,孙儿并未懈怠读书,只是夫子之母病逝,于昨日回家奔丧,书院遂放假七日,命我等在家温书。”
原来如此,萧老太太了然,随后惋惜道:“丧亲之痛,孝则之涕,记得叫你父亲派个人去夫子家祭拜,以尽慰问之情。”
萧泓受教应下,“我回时已告知父亲,父亲早派人去了。”
萧泓做事有礼有度,萧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
“祖母身体如何?孙儿回府后听闻祖母晕厥倒地,心中甚是担忧,这才带着妹妹前来探望祖母。”萧泓神色颇为惭愧道。
萧老太太看向旁边的姜白芷,声色和蔼起来,“多亏了芷丫头,我的身体并不大碍,你不必担忧,且好好温书考学去吧。”
“是。”萧泓应声,而后又同萧老太太聊了几句书院的情况,这才同姜白芷和萧玉荷一起拜别祖母。
一行人从老太太的院子出来后,寻了处水榭亭台,坐下畅聊起来。
今日阳光甚好,秋风拂面,坐在亭中甚是舒爽清朗。
萧泓喜欢了姜白芷许久,只科举尚未高中不敢表白,于是便将情意深藏于心中,不与人知。
三个人之中最为活泼的便是萧玉荷,她叽叽喳喳地向兄长述说着府上最近发生的事情。
“阿兄,你都不知道,表姐在府中开了个临时医馆,名唤岁安居,专为府中之人看病。表姐好不容易来应天一趟,却总为医馆忙碌,我每次想去找她玩,可怕打搅她,便不敢去寻了。”
萧玉荷委屈地努了努嘴,虽在抱怨却也满心敬佩。
萧泓目光从妹妹脸上转向姜白芷,不自觉地帮着姜白芷说话,声音清冽柔和。
“阿芷心怀扁鹊,眼无杂事,不去叨扰她的确是件好事。”
“什么嘛。”萧玉荷本想借此机会倾诉自己生活烦闷无趣,奈何兄长并不领会。
萧玉荷恼怒地伸出手来,抱住姜白芷的手臂轻轻摇晃,嗔怪道:“表姐,你看我阿兄,他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就是个只会念书的呆子。”
姜白芷笑了笑,捏着萧玉荷嘟起的脸,“不许这么说你阿兄。”
接着她又转头对萧泓说道:“玉荷这是希望你带她出去玩呢。”
“没错。”萧玉荷猛的点了点头,然后期盼地看着萧彦,哀求道:“阿兄,你许久才回府一次,我们寻个机会出去玩吧。”
萧泓亦很想同姜白芷一起出去,于是便思忖了片刻,说道:“过两日便是花灯节,到时候我们乘车出府,游街赏灯如何?”
“太好了。”萧玉荷兴奋不已,晃着姜白芷的手邀请道:“表姐,你也一起去。”
姜白芷欣然应下:“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萧玉荷很是开心,她拉着姜白芷站了起来,迫不及待道:
“表姐且随我来,我最近买了许多样式的襦裙,你帮我瞧一瞧,花灯节那日该穿哪一条比较好?”
萧泓笑了笑,神色温和地看着两人走远。
******
花灯节那日,萧泓早早地备好了马车,时辰一到便来寻她们。
“小姐,表小姐,公子来了。”丫鬟看到萧泓,立即进内室禀报。
萧玉荷还在上妆,听到兄长来了,放下手中的胭脂,拉着姜白芷的手走出内室,脚步不停地走到萧泓的面前,邀功般说道:“阿兄,你看。”
姜白芷早已妆扮好,她今日穿着藕荷色的对襟长衫,配着彩锦流苏云肩,头戴翠凤钗,耳上挂着珍珠耳珰,薄粉敷面,绛唇点点,容色如皎皎秋月,妍丽动人。
萧泓瞬间看呆了眼,站着怔愣了许久。
萧家众人皆知萧泓喜欢姜白芷,只他不说,大家便当作不知,年幼的萧玉荷亦如是。
她见兄长这般痴状,忍不住掩嘴偷笑,调侃他,“阿兄,你莫不是看傻了吧?”
如此打趣,让一旁的姜白芷顿时红了脸,她忙将萧玉荷推回内室,催促道:“少胡说,快些上妆更衣,现在只剩你还未穿戴好了。”
“好好好,我去,我马上去。”萧玉荷回了内室。
外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因着方才的玩笑,姜白芷有些无措,她静默地坐在案边,假意饮茶。
萧泓倒是还有话要说,他有些羞赧却又真诚地朝姜白芷夸赞道:“阿芷今日这般甚是好看。”
姜白芷并非扭捏之人,大方的接受了夸赞,然后她看了眼萧泓的装扮,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回赞道:“表兄亦如是。”
不多时,萧玉荷从内室出来,她提裙在两人面前转了个圈,追问道:“这身如何?”
萧玉荷穿着鹅黄交领短袄,下身是苏绣马面裙,头戴花钿,颈挂璎珞,整个人粉雕玉琢,霎是可爱稚气。
“妹妹这般有如出水芙蓉、菡萏花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神妃仙子下凡,造福人间。”萧泓由着萧玉荷的性格,极力夸赞。
姜白芷点头附和,“表兄说得对。”
萧玉荷被夸得心花怒放,开心地搂住两人的胳膊,一边一个,“走,我们出府玩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华灯初上,游人如织,各色灯笼被悬挂在街头巷尾,装点着节日热闹的氛围。
姜白芷三人早早舍了马车,自在地逛了起来。
夜色,可以是热闹喧哗的幕布,却也可能是蕴藏危险的暗舱。
在街道的另一边,守卫森严的景泰别院。
萧彦穿着夜行衣,带着面具,沿着别院的外墙迅速翻了进去。
许承龄身为督察院的右都御史,当朝正二品官员,他下榻的别院内守卫森严,巡防不断。
萧彦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得以摸清别院内的布局,以及守兵们的换防规律。
黑夜掩映,矫健的身影在屋顶上空迅速划过,速度快得只剩一抹残影,在守兵们换防的间隙,萧彦闪身跳下屋顶,掀起主屋窗户的一角,轻巧地跳了进去。
萧彦轻功卓绝,全程未惊动任何一人,守兵们只当是树影摇曳,并未在意。
屋内未有掌灯,四周漆黑一片,好在萧彦目力不凡,借助淡淡的月色,寻到拱起的床被,然后毫不犹疑地抽出匕首,举刀奋力地扎了过去。
然而下一瞬,匕首只扎到了空荡荡的锦被,被子底下空无一人,许承龄并不在屋中。
“失策!”多日来的筹谋功亏一篑,萧彦恼怒地丢开被子,走到窗边等待时机逃离。
可就在他欲跳窗逃跑之时,外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萧彦警惕地退回屋内,隐藏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外面的情况。
原来是丫鬟在和守兵说话:“夜深了,大人吃了酒身上冷,特命我等回来替大人拿手炉取暖。”
这个时辰许承龄本应在屋内休息,只临时被知府拉了去吃酒,这才让萧彦扑了个空。
守兵们见是许大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便给她放了行。
萧彦耳力很好,将对话听了个仔细,于是在屋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闪身躲在了床帐之后。
床帐厚实,又有层层幔帘遮掩,加之萧彦屏气敛息,丫鬟并未发现有人躲在屋中。
她点亮烛灯,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案上拿起手炉,然后关门出屋,只是离开时忘了将屋内的烛火熄灭,使萧彦意外看到了床帐后的奇怪画卷。
这是一幅巨大的水墨丹青,上面画着一个老农牧牛,画卷很大,足足覆盖住半面墙。
萧彦不惊好奇起来,何人会在床帐后悬挂画卷?这画挂在这里既不能赏析,又不好清理,时间久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萧彦越看越觉得奇怪,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他走近画卷,掀开一角,往里看去。
只见画卷后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一堵暗门。
暗门高低可容纳一成年男子弯腰进入,萧彦眸色一沉,尝试着用手去推,暗门悄然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细窄甬道。
事情越发神秘了起来,萧彦警惕地朝外看了看,见并未引起守兵的注意,便掏出怀中的火折子,走进暗门。
他沿着甬道一路往前,很快便走到了尽头,这里是一个密闭的空间,空间不大,摆放着几个大箱子。
萧彦将火折子往前探了探,打开箱子,满箱的金银珠宝在火光的照亮之下,闪着耀眼的光晕。
这不正是知府大人送来的那批民脂民膏么,看来是被许大人全部侵吞了去。
呵,得来全不费工夫,师傅诚不欺他,许承龄果真是个道貌岸然的大贪官。
杀意从萧彦墨色的眸子里溢了出来,他关上箱子,走出甬道,并重新关上暗门。
然而就在他走出床帐之际,一阵凉风吹过,摇曳的烛火将萧彦的影子投在了窗户上,恰巧被屋外巡防的守兵看到。
“谁,谁在里面?”一声厉呵,萧彦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他用抽出腰间的利剑,用剑气扑灭了烛火,然后在守兵们进屋搜查之前,迅速从窗户跳了出去。
“有刺客,追!”外面的守兵见状,立即追了上去。
月色暗淡,黑夜无边,萧彦迅速跳上屋檐,一路奔逃。
可守兵们也不是吃素的,追兵即刻分为两拨,一拨跳上屋檐穷追不舍,一拨在底下紧追其后,两面夹击,奋力捉拿萧彦。
眼见追兵越来越多,追捕的阵仗越来越大,甚至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萧彦立即调整方向,转头往热闹的街道上逃去,街上人多,能很好的藏匿他的踪迹。
“站住,休想逃。”守兵们猜测到他的意图,弓箭手随即抽出背后的箭弩,瞄准目标,朝萧彦射了过去。
密密麻麻的箭头迅速淹没萧彦,他不断变换位置,举剑抵挡,可即便他剑术不俗、轻功卓绝,亦抵挡不了这么密集的攻击。
于是在他弯腰躲避脑后射来的箭时,左臂不幸被箭射中,箭头划过手臂,臂上的衣服瞬间撕裂,皮开肉绽。
“大胆刺客,还不束手就擒。”屋顶上的追兵们趁机冲了过来,举着刀朝萧彦闷头砍去。
萧彦侧身闪躲,大刀擦耳而过,斩下几缕发丝。
追兵们训练有素地围成一圈,将萧彦牢牢困在其中。
月光虽然黯淡,可刀尖却嗜血铖亮,白花花地叫人胆寒。
萧彦朝后看去,更多追兵不断涌来,若不赶快突围,今夜怕是要战个不死不休。
“区区小贼,竟敢刺杀许大人,真是不自量力,快说,是谁派你来的?”追兵里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人,朝着萧彦高声叱问道。
萧彦轻蔑地笑了一声,突然举剑快速朝着领头刺去,剑尖直击心脏而来,领头吓得持刀去挡。
剑与刀相撞,顿时火花四溅,在夜空中擦出一道炫目的亮光来。
然后噌的一声,领头的刀应声而断,萧彦勾唇笑了一下,一脚踹在领头身上,随后跳出包围圈,从屋顶上闪身而下,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流之中。
守兵们见状纷纷围了过来,关心道:“领头,你怎么样?”
领头吐出一口鲜血,艰难吩咐道:“给我追,绝对不能放过他。”
“是。”守兵们立即追了过去。
然而花灯佳节,街道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游人,如此情形叫守兵们寸步难行。
“官府办事,缉拿刺客,尔等速速让开。”
守兵无法,只好粗鲁地推搡着街上的老百姓,强行开路。
街上本就拥挤,有气性大直接跳了出来,嚷嚷道:“推什么推,哪个王八羔子踩了老子一脚,瞎了眼的玩意儿,没看到街上人多哪!”
这话有指桑骂槐、蓄意拱火之意,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抱怨之声跌宕涌起。
守兵们行路更加困难,不由得抽刀厉声威胁:“少废话,快些让开,否则把你们通通抓起来,板子伺候。”
老百姓们吓得不敢再出声叫嚷,但也不愿意配合,如此给了萧彦极好的逃跑时间。
他穿过人群,躲开视线,趁着夜色迅速跳上远处的一棵大榕树上,并利用夜行衣的遮挡,完美地与黑夜融为一体。
守兵们领了军令,锲而不舍地在人群中搜寻着萧彦的身影,殊不知萧彦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们动向。
随着守兵的移动,在喧闹的人群中,一抹藕荷色的身影闯入萧彦的视线之中,那人正是姜白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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