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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
裴青寂侧过身给刚站起来的温颂让出一条路。温颂把手里的毛巾放好,两人一起出来门。
卧室门打开,一楼的香气就顺着空气慢慢攀爬上来。本来没感觉到饿的温颂还是被这股饭菜香气吸引。
两人走下楼坐在了客厅椅子上,“管家”还在厨房忙,
温颂正纠结面前这些五花八门的菜要从哪个先下手,他举着筷子开始犹豫,坐在他对面的裴青寂情绪却恹恹的,手摆放在餐桌上一动不动,看上去没什么胃口。
裴青寂过了一会儿顺手把两根筷子插在米饭上,一只手支起脑袋,眼神空洞的望着面前的饭菜。
“管家”上完最后一盘菜就离开了,他依旧是那副优雅不失礼数的模样,将最后一盘小白菜端到餐桌边,之后微微躬身向后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去。
温颂拿着筷子在一众菜中选了摆放离他最近的那盘,筷子落下,随后他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炸鱼。
这鱼肉炸的很酥脆,外表看起来焦黄焦黄的,一口下去,油香四溢的。
温颂评价道:“这鱼不错。”
他说完又想是想起什么似的,仰头看了一眼裴青寂:“放心,这里的饭没毒,不会吃出问题。”
裴青寂原先百无聊赖,听见温颂的声音 ,他下颌微扬,眼帘懒懒一抬去看温颂,目光在温颂脸上停留了两秒,眼波流转着辨不分明的情绪。
他晃神了一刻后,随后把筷子从米饭里拿下来,另一只手把摆在自己面前的菜往温颂那边推了一下。
“好。”
“管家”没有跟他们一起吃饭,离开厨房后转身进了一楼的一个小房间。
裴青寂话音未落,大门就出现响动。
温颂的筷子刚落在下一道菜上,客厅外那扇厚重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沉闷缓慢地声响听的人脊骨发麻,好像有几千只虫子在啃咬你的骨头。带着忐忑不安的心,两人几乎同时看向门口。
外面人的影子借着屋外的月光落在客厅的地板上。温颂握在手上的筷子一顿,外面的人还没进来,只有一个黑影覆盖住亮堂的地板。
不知为何,温颂眉心重重跳了两下,一种诡异的感觉随之而来。
这张桌子是横着摆在客厅和厨房衔接处的,裴青寂和温颂一偏头就能看到门口的方向,但门要完全打开才能看清进来的人。
随着大门被推开的越大,那落在地上的黑影也在月光里变得出乎意料的庞大,像一只从黑夜里冒出的嗜血恶魔,来去自如,普通人难以抗衡。
一直到大门被彻底推开,门外人的影子又渐渐收敛起来,温颂的表情变了又变,那地上的影子变回了正常大小,一个被拉长的黑影出现。
之后一个长相浮肿,脸型圆润,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七左右的中年男子进门。
这人长的不算高,面相柔和,富态贵气从他那突出的啤酒肚就看得出来。
他穿着一套白色运动套装,头上一顶同色系的帽子,这打扮意外的衬得整个人看起来还算高挑。
温颂稍微拧着的眉松动下来,虚惊一场。
还好不是个长的太奇怪的东西。
在以前执行过任务的副本中,温颂有时候会遇到过那种长得很丑的NPC,丑到哪种程度呢?就是多看一眼,半夜都要做噩梦的程度。
他们或许不是人的形态,比如头比水缸还大的大头怪,身上长满触手的章鱼。
温颂的适应能力是好,但还没好到每天面对着那样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办事,他在那几次的副本中饭都没吃多少,只想尽快结束游戏离开。
这次这个,倒是很符合“富豪”的特征,一眼就是人的样子,就是影子还能变化有些怪,不过,屋外的月光本身就会把人的影子拉长,没走近,影子落在地上那么高大也是合乎常理的。
温颂跟对面的裴青寂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但都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站在门口的富豪推门后脚步一停,他扬起脑袋,两只眼睛在这座房子里环绕一圈,随即眼球骨碌一转落在坐在餐桌前的温颂身上。
他的眼睛异常的大,黑色瞳孔部分也比普通人多,转动的速度极快,像只盘在房梁上有着剧毒的蛇,在等待某一刻锁定猎物,伺机而动。
他手上牵着一根绳子,粉色的绳子末端是一只小狗,就是那个相框里的那只博美。
只是这只小狗此刻好像有些暴躁,出现了应激反应,死活不肯从外面进来,在门外待着还发出呜呜的叫声。
绳子的末端在男人手中,因为两边都在使力,那根绳子被绷得很紧。
最后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宠物,这只博美竟然就因为这一眼就听话了,跟着他的脚步开始往里走。
男人制住这只小狗后,转过身进屋,他的那双眼睛从进门后有意无意的落在温颂和裴青两人身上,视线之下,眸底是一片阴冷湿滑的寒意。
温颂在这寂静之中感受并直视上男人向他投来的目光。
这目光不算友善,盯着人的时候就好像一把利刃贴近喉管处,刀刃的触感凉得人发怵,稍微一动就被划破皮肤鲜血四溅。
起码在正常人看来是这样的。
男人的目光带着一种逼近的胁迫感最终落在温颂身上,在这不怀好意的对视过后,这人再没有过多的反应了。
他眼珠又一转跟温颂的视线错开,默默的收回了刚刚那种骇人的目光,无视过温颂和裴青寂往楼上走去,尽管只见过一面,这短暂的交锋中谁也没能分出胜负,但温颂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NPC一定不同寻常。
温颂带着探究目光盯了他一路,从男人进门到他上二楼进入那间主卧,楼梯上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消失,那只被绳子牵引着的小狗也被拉进了房间。
卧室门啪的一声甩响,门被甩上后,温颂也把身体重新转回来,同时把搭在椅子侧边的脚放下坐好。
温颂的位置是背对着楼梯,而裴青寂正好是坐在楼梯对面,裴青寂仰头时,余光就看见在楼上那间主卧的门关上没多久后,又打开了一个小缝,在那狭小的黑色缝隙里出现了一只泛着青光的眼。
这只眼睛的视线是直直的朝温颂的后背上看来的,裴青寂却毫无意外的跟他对上。
之后只是一瞬,那扇二楼的门就轻轻合上,悄无声息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只隐匿于黑暗里的眼也消失了。
裴青寂抬着头的神情在看见那里的异样时并没什么过多的转变,他拿起筷子捻起了一颗小白菜,不紧不慢的开始吃饭。
温颂低头捧着碗,手下的筷子没停:“吃完饭我们早点回房间睡觉,不要在客厅多待。”
裴青寂顺着他的话嗯了一声。
因为没有能准确记录时间的东西,温颂只能借着他们所在的卧室窗外的天空变化来判断大概过去的点。
他站在卧室的窗户前,在看了一会外面昏沉沉的天空后把垂在一边的蓝色的窗帘布拉上。
屋外是死气沉沉的夜色,还有不见出口的树林。
裴青寂在浴室洗澡,他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就正好看见温颂把窗帘拉上,回转过身。
温颂转过身的视线落在裴青寂弄湿的额前碎发上,他那几小撮头发还未擦干,滴着水珠,竖着遮住一部分眉眼。
宽松的浴袍套在身上,裴青寂的腰带没系紧,敞开的领口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肌,宽肩窄腰,残余的水珠顺着领口没入浴袍,他的脖子上还挂着白色毛巾,手臂抬起拿毛巾擦拭头发时露出部分肌肉线条,紧实有力。
平时不注意可能会觉得裴青寂是那种不喜欢锻炼的人,但恰恰相反,他每周都会到健身房锻炼。
裴青寂朝温颂投射过来一个难以言喻的目光,随之单手握在鼻腔前轻咳了一声:“快去洗漱吧。”
温颂嗯了声拿着房间提前准备好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他直白的像是感受不到裴青寂热切的视线。
裴青寂在他进门后忙在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的脸,不错,湿着头发的样子更帅了。
这间浴室不算特别大,温颂进来后就能将这一览无余。
一个浴缸就占了整个地方三分之一的位置。
温颂把拿进来的干净衣服放在墙壁上挂着的白色篮子里,他伸手用衣袖擦干洗手台上的镜子,于是在镜子的中上部分就被擦出一块没有被雾气蒙住的地方。
温颂在这停留片刻,接着又伸出衣袖把这半边镜子往下一点位置再擦亮一些,他的脸就出现在这张镜子里。
在浴室水汽朦胧下的白瓷砖墙壁上,道道水痕清晰的滑落下来,洁白的水珠似清晨光润的露水顺着青绿的叶尾落入潮湿的泥土中间。
温颂两三下就脱了衣服,裴青寂出去时贴心把浴缸边的水打开,水现在到缸里一半。
他先伸出脚去试了试浴缸里的水温,温度合适,于是他扶着墙壁把另一只脚也伸了进去,水缸里的水没过他的小腿,他转了个身坐在了浴缸里。
这浴缸对温颂来说刚刚合适,但对裴青寂来说就小了一些,必须蜷缩着才能坐好,所以裴青寂没用浴缸,而是站在花洒下淋浴。
他出去的时候把地上的水拖了一下,可能是怕后面进来的人滑倒。
温颂仰头,把后脑勺搭在浴缸边沿,他鼻尖的湿气好重,他一边神游,一边思索着这七天要怎么安全度过。
这个副本的等级还是A级,温颂已经过了很多个这样的副本,他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实力。
他对于一些可能会发生的突发意外也不是很担心,毕竟有些事情的发生谁能完全料得到呢?只是他身边这个多出的人让他有些分心。
温颂没学过怎么跟其他人一起过副本,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即使在很早之前,系统出了一个新功能,他们这些存在这个世界里的人可以通过平台自由组队,提高生存率。
系统还给他推荐过,让他可以多接触接触,尝试换一种其他模式,比如跟一些像他一样的一些玩家合作一起闯关,但都被他拒绝了。
他并不是不愿意跟人合作,只是长时间习惯了一个人,唯一的一次合作是系统抽了,温颂被迫跟其他玩家一起,最后从那个副本出来的人只有他一个,结局凄凉,一想到这,他眉头紧皱,像是想起了什么恶心东西,心里也有些反胃,这导致他之后就更不想跟人一起了。
温颂闭着眼,整个人沉浸在温水之中,看似平静浮动的水让他的身体以一种半漂浮状出现在水中,好似一双无形的大手拖拽着他,不让他沉沦也不让他逃脱,牢牢禁锢其中。
温颂的腰部往下缩了缩,搭在缸边的头一下就进入水中,他现在整个人都泡在水里了,发丝也在水里飘扬起来。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周遭的一切好像都遁形。
但这种时候也最是犯困,温颂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要睡着了,倦倦的,什么都没意思。
等真的在水里闭眼的那一刻,温颂却似有若无的听见了一丝很小的像是玻璃破裂的咔嚓声,他本来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可这个想法又立马被他否决。
倦意被压制住,几乎一瞬间,温颂猛地破出水面,浴缸里的水也因为他剧烈的动作而翻涌出来,沿着浴缸周围涌出,他的手抓在缸沿上,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尖发红,
涌出的水在瓷砖上流动,之后顺着低一点的地面流向排水口。
温颂伸手往后抓了把自己湿答答的头发,睁开眼,视线明亮起来。
他坐在浴缸里,侧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很快就看到了令人悚然的一幕,浴室的镜子不知何时开始碎裂了,镜子中间的一块玻璃破裂开。
一个小小的裂痕随着其他裂痕慢慢延伸成一个更大的痕迹,在这不断延伸的裂痕中,很快,一股殷红的有些粘稠的液体流了出来,整个镜面从那些小缝隙里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水声,像是盖着盖子煮沸的热水,要把挡住它们的盖子顶开。
那黑红色的像肮脏血液一样的物质渐渐覆满整个镜面,最后往下流向洗手池。
温颂安静的坐在浴缸里看着那些液体流出来,滴落在洗手台上,那上面满是粘液,浓稠的发臭的带着腥味,在空间不算大的浴室里发散。
这股味道不同寻常。
他的表情却始终没什么变化,像是盯着一个随处可见的小玩意儿,实际上,温颂是在等那些液体流完,或者说在等这镜子,看看它还会不会继续发生什么其他变化。
刚刚这道很微弱的玻璃破碎声将温颂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以至于他忽略了漫出浴缸的水。
在那排水口处,一缕黑色的头发悄悄的粘在下水管,将这个地方的洞堵塞住,水慢慢的在白色的瓷砖上汇集起来。
温颂等了一会儿,那面镜子不动了,玻璃碎裂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从浴缸里站起来,哗啦的水声响起,浴缸里的水被他带的漫出来一些。
等温颂出了浴缸,走近洗手池,那洗手池上红的发黑的液体就开始一点点消失,白色的洗手池和红色的液体颜色鲜明,这么明显的感官刺激之下,温颂的视线好像被蒙蔽了一样。
那些血液收回了,渐渐的融入在洗手池上,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
一眨眼的功夫,温颂再看过去,原先破裂的镜子此刻也慢慢修复,那些裂痕以一种极快的生长速度飞快愈合着。
这一幕足够把普通人的魂都吓掉,温颂却表现的异常淡定,他抬手把一旁放在框里的浴巾拿下来,穿好衣服后,温颂清瘦的脸映在镜中。
在短短几秒内,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像幻觉一般过去。
他似乎不应该记得,但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温颂的拖鞋被浴缸漫出的水浸湿,他低头看了眼被水沾湿的棉鞋,又朝排水口看了一眼。
一小撮黑色头发正悄无声息的长出来,将那块排水口以及他附近的瓷砖覆盖住,似是察觉到温颂的目光,那撮黑发也停止了生长,想要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退回去。
温颂踩着厚重的湿拖鞋蹲在排水口处,那黑发像是怕人一样,恐惧的开始回缩,又像受到惊吓般畏畏缩缩的想要重新进入排水孔下。
这些奇怪的现象暂时还没有表现出危险性,反而像是想要告诉温颂什么,他思索了一会儿,弯下身子,伸出手指捻起地上的一撮发丝,这黑色的头发上似乎还附着某种透明粘液,在灯光照射下,晶莹剔透起来。
温颂捻起这撮头发,又回过身去看那面恢复如常的镜子。
这两者之间隐约存在着某种密切地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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