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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绽百出
绵苑来不及深思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只是直觉自己撞破了见不得人的秘密,大难临头。
她无法遏制自己双臂乃至肩膀的颤抖,因为太过害怕,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小侯爷喝了不少酒,沐浴过后还掩盖不住身上淡淡酒气,他能不能意识不清,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绵苑什么都不想知道,但现实由不得她。
顾寒阙拉下她的手,细白的腕子握在掌心,稍稍用力就能掐断了。
“我、我口风紧……我可以成为小侯爷的人……”绵苑嘴巴笨,紧急关头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急得泪眼汪汪。
“你能做什么?”顾寒阙轻捏眉心,他确实喝多了,才出现如此纰漏。
“只要不伤害老太君,我什么都能做……整个侯府都是小侯爷的……”
绵苑目前知之甚少,以为这人是为了继承侯府才假扮。
四年前老侯爷战死,当时运送回不少棺椁,其中包括世子身边的随从颂雨,说是为了护主战亡。
如今想来,恐怕小侯爷在那时就死了,谁都没活下来……
然后眼前这人取而代之,身边小厮也换成姜涿,神不知鬼不觉……
绵苑先是害怕,继而有点难过,侯府没人了,老太君倘若知道真相,不知会如何。
她独自守在京城那么多年,等候亲人归来,最终回来一个鸠占鹊巢的家伙。
这些日子的欣喜、殷切的关心以及对未来的期许,所有充满希望的东西,皆是镜花水月。
绵苑的泪珠啪嗒啪嗒掉下来,道:“我不会告密的……老太君年事已高,即便是用谎言送走她,也好过残酷的真相。”
命运给了她太多打击,最后还夺走全部企盼,怕是很难支撑下去。
至于侯府,本就没人继承,任何财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顾寒阙望着她红通通的眼眶,不动声色。
俊逸的脸庞未曾显露醉意,可见即便喝了不少,他依然保持清醒。
“随我来。”
他顶着这样一张脸,施施然走出了净室。
这般大胆行径,让绵苑惊骇,忽然想到那天蔓语和丽奴的小矛盾,姜涿说麒麟轩的事他都知晓。
莫不是……暗处还安排了眼线盯梢戒备?
绵苑心中惊疑不定,收了泪水,缩着脖子跟上他的步伐。
才刚出去就迎面撞见了姜涿,姜涿看到他们一前一后,惊讶万分:“小侯爷?”
竟然被婢女瞧见了真面目!
那一瞬,姜涿落在绵苑身上的眼神,就跟看死人没两样了。
顾寒阙径自掠过:“把我的面具捡回来。”
“是。”姜涿让开路,目送绵苑进了主子的寝屋。
他转身进入净室,将地上的人皮面具收起来,然后到寝屋外等候吩咐,指不定待会儿要收尸?
绵苑第一次踏进顾寒阙的卧房,平日里此处不让婢女进去打扫,都是姜涿在做,还有个丽奴忙里忙外,守在附近。
这两人都是小侯爷从外头带回来的,毫无疑问,他们知道一切。
而绵苑满怀忐忑,尚且不知自己会被如何发落。
顾寒阙在博古架上拿起一个精巧小木盒,侧目朝她示意:“过来。”
绵苑没有二话,走上前去,接着就被一把钳住了下颚。
“唔……”她吓了一跳,本就红彤彤的眼皮越发瞪圆溜了。
顾寒阙体格高大,手掌也很宽,单手便捏住了她左右脸颊,微微一施力小嘴嘟起,然后塞了一枚药丸进去。
“吃掉它。”
绵苑自是没胆子吐出来,只能乖乖吞咽,苦涩的药味顺着咽喉下去了。
“这是什么……”她拍拍胸口。
“毒药。”
顾寒阙松了手,忽略掉指尖柔腻的触感,冷声道:“想要活命,就乖乖听话,否则,它会让你肠穿肚烂。”
绵苑闻言,下意识抱住自己平坦的小肚子,小脸都皱巴了起来。
不过她心底,却是稍稍松口气,至少暂时是活下来了。
若要杀她,都不必浪费一颗毒丸。
只是这药看起来剧毒,亦或是他有洁癖,顾寒阙坐到矮榻上,朝她伸出手:“擦干净。”
绵苑见状,从一旁的紫檀盆架抽出白色方巾,在铜盆里浸湿拧干了,然后蹲到他跟前,迟疑着捧起他的手掌。
一个动作就透露出她心中的恐惧,小姑娘的眼睫毛都在颤动。
绵苑不曾伺候过男子,不过也给老太君擦过手,只是大不一样。
顾寒阙的手很大,指节修长有力,见过他练剑,甭管他是不是真的小侯爷,会武这一点是不作假的。
绵苑什么都不问,像个小哑巴。
顾寒阙先开了口:“老太君厚待你,你却伙同外人欺骗她?”
“小侯爷不是老太君的孙子么?”绵苑抬起头来,抿着唇瓣道:“侯府的一切你尽可拿去,只要别伤害老太君。”
正因为老太君待她好,她又是身边伺候的,最清楚老人家心中在乎什么。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到了这个岁数,更是把身外之物看淡了。
若是孙子都没了,纵使给老太君金山银山,她又有何稀罕。
尤其是小侯爷回来后,对孙媳曾孙的渴望,几乎占了老太君的全部,她盼着侯府热闹兴旺,希望一家团聚。
绵苑自己没有亲人,能够体会这份心情,她的爹娘临死前都在护住她,所求无非是‘活着’二字。
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无足轻重了。
顾寒阙许是被说动了,又或者没有,绵苑看不透他。
他扬声让门外的姜涿把丽奴叫来。
不一会儿丽奴就到了,她垂着脑袋往地上一跪:“公子。”
顾寒阙面无表情看着,未置一词。
跟随进来的姜涿心下一惊,他们平日对主子无需行此大礼,除非……丽奴闯祸了。
“你看见面具了?!”姜涿问道。
前因后果不难推敲,绵苑反应过来后,跟着扭头看向丽奴,难以置信。
是了,丽奴负责提水的,极大概率发现了顾寒阙的面具遗漏在净室,却没有收走。
明知主子醉酒,还成心把秘密捅出去,是为了……让顾寒阙弄死她么?
丽奴有错就认,跪着把脑袋往地上重重一磕:“丽奴觉得这三人会坏事,自作主张,请公子责罚。”
姜涿眉头紧皱,道:“丽奴你太糊涂了,也僭越了。”
公子运筹帷幄从未出错,如他所言,麒麟轩不可能都是自己人,而且公子对老太君颇为敬重,也不愿意过于冷硬拒绝伤了老人家的心。
哪怕姜涿对蔓语很有意见,但总得来说,不过是一个心思灵活的婢女,于他们的大计不会有碍。
而绵苑就更罪不至死了,她最可恶的就是打砚,姜涿厌恶这个行为,却又理解它的存在。
丽奴恐怕比他更恨这一点,因为顾将军对她有恩,只是她忘了,不知者无罪。
鲜血从丽奴的额头上渗出,她一动不动,那张烫伤的面孔神情木木,好像不会痛。
顾寒阙最终没有处置她,只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再有下次,我会把你送走。”
“丽奴不敢了。”她跪趴在地上,又抬起头直直看向绵苑:“公子既然留下她,丽奴愿帮忙盯着。”
绵苑连连摇头,甚至往后躲了一步。
她是发现了,丽奴跟她接触过的丫鬟都不一样,多半是手中沾过鲜血的,她真怕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我吃了毒药,剧毒……”
这话说出来,仿佛毒丸成了保命丹。
“从今日起,她是本侯的贴身侍婢。”
顾寒阙一句话,决定了绵苑的命运。
当晚便吩咐姜涿,去把绵苑的房间从西厢房挪出来,到寝室旁的偏房安置,就近方便使唤。
姜涿没有二话,领命而去。
毕竟是小侯爷,身边需要婢女才方便,而丽奴脸上带伤不宜在外人面前露出,光靠姜涿自己就有点分身乏术了。
他是主子信任之人,明面上的事私底下的事全给包圆了,而因为易容的原因,更衣梳头也不能假手于人。
如今有个绵苑帮忙,自然再好不过。
顾寒阙没让绵苑回屋收拾东西,倒不是怕她胆大包天泄露秘密,而是眼下这副模样——
惊吓后的眼皮泛红,软糯小脸一阵恍惚,属实破绽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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