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

　　姜笑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王静吩咐她捡笔的时候她压根没多想，事后回想起来她当时好像说的是，
　　“小姜，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帮我捡一下笔，我这身子有些不方便。”
　　姜笑从座位上起身绕到王静那边，笔掉在拐角处，姜笑蹲着身子都快爬进桌肚才勉强够到。
　　“这是在做什么？”
　　门口冷不丁的传来一句问话，办公室的人纷纷站了起来，连王静也站了起来。
　　“谭主任。”众人纷纷喊道。
　　姜笑弯腰起身，抬头便对上谭明远的视线。
　　解释说，“谭主任，我帮王静姐捡一下笔，她身子不方便。”
　　王静在一旁干笑着，姜笑刚才的动作的确有些不雅观，但不至于上升到主任亲自开口过问的程度，可谭明远不仅问了，看似关心实则敲打的说，
　　“既然身体不适，该休息就要休息，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若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可就得不偿失了。”
　　要是能休息谁愿意上班，假请的太多就要扣年终绩效，但话又说回来，身体是否就真的如此孱弱，恐怕只有王静自己知道。
　　对于这位新主任，大家还摸不透脾气，一时没人敢随意搭话，林姐主动询问:
　　“主任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谭明远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淡地说:
　　“刚才给孙主任打电话没接，让他等会去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事找他。”
　　林姐说道，“好的。”
　　谭明远离开后，王静才小声的抱怨，
　　“这新主任管的还真的挺多的。”
　　林姐半开玩笑地说:“怕是你刚刚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被人家瞅见，怀疑你是不是在搞内耗呢。”
　　王静急赤白脸地反驳，“林姐，我哪有，我身子确实不方便，人小姜也没说什么，是吧？”
　　她能说什么，这个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中午下班，姜笑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去了健身房，她不想因为别人打破自己的习惯。再说了，或许根本碰不上。
　　有时候不得不信墨菲定律，在健身房再次见到谭明远的时候姜笑不知是忐忑多一些，还是有其他的情绪。
　　谭明远穿着墨立方拼接长袖，下身搭的是浅灰色运动休闲裤从男士换衣间出来，修长挺拔的身材显露无疑。
　　姜笑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谭主任。”
　　谭明远唇角掀起一丝笑意，“小姜。”
　　气氛好像有些凝结，又听谭明远说道:
　　“待会一起吃个饭？”
　　姜笑有些茫然，“啊？”
　　看着姜笑蒙圈地样子，谭明远失笑，
　　“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劳驾你中午给我推荐一下，可以么？”
　　原来是人生地不熟缺个导游，好像也能说得过去。
　　“哦，好的。”
　　于是两人各自训练各自的，一个多小时后谭明远喊住姜笑，约好健身房门口见面。
　　姜笑换好衣服出去时谭明远已经在等候，
　　“不好意思，谭主任久等了。”
　　谭明远正在看手机回消息，闻言将手机收回口袋，
　　“走吧。”
　　路上，姜笑没忍住问道:
　　“谭主任也不爱在健身房洗澡？”
　　谭明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到把她看羞红了脸才说，
　　“我跟你一样，冬天不爱出太多汗，做的都不是高强度的运动。”
　　姜笑点点头不敢再问其他问题，姜笑带谭明远去了商场负一楼一家意面馆，她自己点了一份面和水果沙拉，谭明远只要了一份面条。
　　“这家味道不错，最主要是干净。”
　　“你怎么知道它家干净？”
　　姜笑实话实说，
　　“之前有同事来突击检查过它家卫生，说挺干净的。”
　　现在已经过了饭点，餐上的很快，谭明远手肘抵着桌面，骨节分明的大手连握着勺子的姿势都透露着高雅，慢条斯理的用餐，连餐具碰撞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姜笑看他吃的连自己看的都赏心悦目，动作也不自觉的矜持许多，只听他不经意问道:
　　“工作怎么样？与她们处的可开心？”
　　姜笑避重就轻地回答，
　　“相比社区而言不用直接对接居民挺好的，我有点社恐，实在应付不来那些居民，在社区待时间久了感觉自己都变成河东狮吼。”
　　姜笑不想回答第二个问题，主动问道:
　　“谭主任一般什么时候来锻炼？”
　　谭明远挑眉看她，似笑非笑地说道，
　　“怎么，知道以后好特意避开我？”
　　姜笑讪笑，“没有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谭明远半开玩笑地说，
　　“我刚来，千头万绪的，哪能天天有时间。尽量工作日会抽出一到两天来锻炼，不然这辛辛苦苦练出来来腹肌岂不是没了。”姜笑心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谭主任在跟她汇报行程，而且腹肌什么的，也没必要特意跟她说吧。
　　谭明远又问，“小姜是哪里人？”
　　“石汲县人，谭主任可能没听过，就在滨江市旁边的一个小县城，但隶属于临市。属于两市交接的地方。”
　　姜笑以为谭明远不知道，特地解释一下，谭明远眸色暗了暗，声音比刚才低沉两分，
　　“家里人都还好？”
　　姜笑有些意外他会这么问，她沉默了一瞬，再开口声音也不似刚才的轻松，
　　“我母亲从小抚养我长大的，在我大二那年乳腺癌去世了。”
　　谭明远握着餐具的手顿了顿，
　　“抱歉。”
　　姜笑神色极淡，“人都要生老病死，所以自己的身体是第一位。”
　　“这是你常来健身的理由？”
　　“主要是，还有就是我发现上班以后实在没什么时间和精力锻炼身体，越懒就越想懒，办□□身卡算是倒逼自己一把。”
　　谭明远今天穿的是黑色冲锋衣和牛仔裤，和穿着粉色面包服的姜笑站在一起毫无违和感。两人一起乘坐扶手梯到商场一楼，姜笑正想两人应该就此分开比较合适，就见几米外一个黑影极速坠落，发出沉闷的“嘭”地一声，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回荡在耳边，姜笑觉得自己耳鸣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有人跳楼了，就在她眼前跳的。
　　谭明远也没料到，吃个饭也能遇到突发情况，他低头看姜笑脸色苍白，纤细的手紧紧捂着嘴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得出来姜笑被吓着了，毕竟就在眼前发生的。他虚扶着姜笑的肩膀，低声问道:
　　“你还好吧？”
　　姜笑缓了缓，背身过去，语气有些哽咽，
　　“没事，您忙您的，我先回单位。”
　　谭明远盯着姜笑的背影看一眼便收回视线。确认现场有人拨打过急救电话后，他拿出手机联系辖区派出所安排警力封锁现场，又给应急办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安排人来。
　　姜笑没想到消息穿的这么快，回单位后程慧敏立马问她刚才是不是在商场，有没有看见有人跳楼，姜笑摇头说没有，程慧敏没再追问。
　　晚上八点的时候，姜笑正在看视频课件，手机里弹出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姜笑点开，是谭明远发来的添加好友请求:我是谭明远。姜笑想都没想便通过了，谭明远的微信号就是真名，姜笑没给他改备注，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在收到这条消息时是有一丝惊喜的。
　　几分钟后，谭明远发来一条消息，
　　【谭明远】:好些了吗？白天吓到你了。
　　【一笑倾城】:没事了。事情解决了么？
　　【谭明远】:目前排除他杀，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
　　【一笑倾城】:那就好。
　　姜笑以为他不会再发新的消息来，没想到他又发来一句，
　　【谭明远】:方便电话么？
　　【一笑倾城】:方便。
　　下一秒姜笑的手机铃声响起，姜笑划过接听键覆在耳边，只听谭明远低沉有磁性的声音问道，
　　“不用紧张，我只是想听一下你的声音，确定你现在没事了。”
　　姜笑觉得耳朵热热的，她语气不自觉地娇软下来。
　　“谭主任，真的不要紧，当时确实有些害怕，现在都过去了。”
　　谭明远淡淡的“嗯。”了一声。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姜笑在想要不要先说再见，电话那头又传来谭明远的声音，比刚才添了几分沙哑，
　　“姜笑，你的微信名和你的人一样。”
　　仿佛有一丝丝电流直击姜笑的心脏，丝丝麻麻的，暧昧丛生的夸赞，姜笑慌了神，忙说，
　　“谭主任，不早了，早点休息，晚安。”
　　电话挂断，姜笑捂着手机，心脏扑腾扑腾地跳着，桌子上的数字像是一堆乱码，她再看不进去一个字。
　　滨江市天玥公寓
　　整个滨江市最贵的楼盘公寓之一，位于商务政务中心，地理位置极其优越，近两年新开发的楼盘，且都是两百平以上的大户型，谭明远住的这套就是近三百平的大平层。
　　屋里暖气十足，谭明远穿着一身家居服，单手插兜，另一手捏着刚才和姜笑通话的手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整个滨江市的城市夜景，他的眼神越发深邃，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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