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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顾向阳面带讥讽，没闹这一场之前，马秀莲对二房的四个孩子要打就打，要骂就骂，简直把他们当作奴隶。
今天豁出去闹了这一场，马秀莲反倒是不敢了，生怕真被告到公社去。
有忌惮的事情就好，俩老的真敢动手，顾向阳就真敢去告。
顾大河缩着脖子不敢吱声，心底盼着爸妈能狠狠教训二房侄子一顿，他向来如此，有好事儿冲第一个，坏事儿跑得无影无踪。
刘淑芬就更加了，护着三个孩子不吭声，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顾老鳖脸色极其难看，生怕顾向阳豁出去，真闹到公社谁也别想好。
尤其是封建大家长，长工大小姐那一套，都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
顾老鳖眼眸沉沉，认定老二家这几个孩子都被吴来娣教坏了，面子老实内里奸猾，等到——他立刻要把四兄妹扫地出门。
现在还不是时候。
顾老鳖咳嗽一声：“行了，赶紧吃饭，吃完下午还得上工。”
“还吃什么，桌子都给掀了。”马秀莲趁机放下胳膊，骂骂咧咧的收拾起来。
又开始指着刘淑芬骂：“你是死人吗，不知道搭把手帮忙，老娘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一家老小都等着我干活。”
刘淑芬吓得赶紧帮忙，不敢反驳。
桌上有鸡蛋有大米的几碗粥都进了四兄妹肚子，方才趁着他们吵架，刘淑芬赶紧拉着儿子喝粥，剩下三碗都喝得干干净净。
马秀莲一看更加生气，扯着嗓门骂：“一个个都是饿死鬼投胎，吃吃吃就知道吃，不如你们把老娘杀了吃肉。”
甭管她怎么骂，顾向阳不动如山，直接带着弟妹回到屋子里。
隔着房间都能听见马秀莲指桑骂槐的骂声，顾向红忐忑不安：“哥，咱这样合适吗，以后爷奶肯定更不喜欢咱们四个了。”
顾向阳指了指外头：“咱听话，他们就能喜欢了？”
“不可能，奶就喜欢三叔和珍珍，对爱国卫东也就那样。”顾向安看得很清楚。
顾向阳挑眉，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所以听话也没用，而且听话就得吃亏。”
他笑着问：“加了鸡蛋大米的粥好喝吗？”
三孩子立刻点头如捣蒜，顾向阳心想还好，三个弟妹都不傻。
顾向宁傻呵呵的笑：“吃了鸡蛋，我肚子都暖乎乎的。”
“好吃是好吃，可是外头都说咱们不孝顺咋办？”顾向红又问，她年纪大一些，知道名声的重要。
以前奶骂他们最多的，也是白眼狼不孝顺。
顾向阳教导他们：“吃进咱肚子里的才是真的，别的都是假的，名声难听点算个屁，难道咱名声好听能换大米鸡蛋吃。”
那当然是换不来的。
“哥，你咋也说屁了。”顾向红无奈。
顾向阳笑了笑：“因为外头都是屁，不，他们连屎都不如。”
马秀莲摔摔打打了半天，被吃光的大米鸡蛋也回不来，顾向阳兄妹几个更是理都不理。
顾老鳖脸色沉沉：“下午还得干活，总不能空着肚子去，你去拿点吃的出来。”
他发了话，马秀莲咬牙切齿的进了屋，从她口袋里掏粮食就跟割肉似得。
大米鸡蛋是别想了，最后只拿出去几个窝窝头，就是食堂那种，是前几天没吃完存着的。
顾老鳖跟顾大河接过去，咬了一口就牙疼，只能一边往下吞一边喝水，吃的翻白眼。
顾珍珍年纪小，一口下去牙龈都出血了，立刻哭起来：“奶，我流血了。”
“怎么流血了，快让我看看。”马秀莲立刻心疼起来。
搂着宝贝孙女仔细看，马秀莲拧起眉头来：“我可怜的珍珍，都怪那几个白眼狼闹事儿，不然你哪儿用啃窝窝头，大米鸡蛋多好吃。”
“奶，我要吃鸡蛋。”顾珍珍哭红了鼻头。
她自打落地就背着福星的名头，顾家再难，她吃的也是细粮，甚至隔三岔五还有糖和点心吃。
顾向阳几个想吃窝窝头都没有，顾珍珍却从来没吃过，哪儿受得了这粗粮。
马秀莲为难的皱眉，家里鸡蛋不多了，要是平时拿一个给珍珍补补也可以，但今天不行。
她要是真拿了被发现，最后还不是进了顾向阳肚子。
“珍珍，忍一忍，晚上你到奶屋子来，奶给你好吃的。”马秀莲压着声音哄。
“不然奶现在拿出来，又会被他们抢走，珍珍乖啊。”
顾珍珍听见有好吃的，这才吸着鼻子停下眼泪，搂着马秀莲脖子撒娇：“好，我听奶的不闹，奶，你真好。”
这一幕看得顾老鳖皱眉，心想珍珍也养的太娇气了。
转念一想，顾珍珍是有大福气的，自打出生就带着好运，顾老鳖还是忍下心底的不痛快。
勉强吃完饭，顾老鳖给婆娘使了个眼色。
马秀莲立刻站到了二房屋外：“吃饱喝足也该出门干活了，顾向阳，你都好了总不能再偷懒。”
“今天晚上家里可不开伙，你要不去就饿着吧，到时候可别说我们偏心。”
顾向阳吃饱喝足，身体已经好多了，心想正好趁着上工摸清楚上河村大队的情况。
他起身打算走出去，顾向红劝道：“哥，还是再歇一天吧，晚上我再给你带回来。”
“不用，走吧。”
顾向阳走出门，瞥了眼双手叉腰的人也没搭理，直接带着弟弟妹妹就往外走。
马秀莲被气了个够呛：“这死小子啥眼神，反了反了，老娘饶不了他。”
说着就要追上去掰扯。
“还嫌不够丢人，收拾收拾出门干活。”顾老鳖阻止了她继续闹腾。
也不管马秀莲脸色就扛着锄头往外走，顾大河几个连忙跟上去。
马秀莲一口恶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顾珍珍这时候走过来，小大人似得安慰：“奶，您别生气，是他们不孝顺，以后咱不和他们好，我以后会好好读书考大学当干部，我给奶养老。”
她眼珠子扫过顾向阳兄妹的背影，暗骂他们不识相。
给他们机会抱自己的金大腿，奈何他们不争气，既然如此，以后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别想沾到自己的半点好处。
“奶，您快消消气，为几个白眼狼气坏自己不值得，奶要是生病，珍珍会心疼的。”
在孙女的安慰中，马秀莲心情好了不少。
弯腰将孙女抱起来亲了一口，马秀莲哭道：“还是咱家珍珍最懂事儿，好好好，奶不生病，奶还得看着珍珍长大当干部。”
顾珍珍得意的搂住马秀莲脖子。
不枉她出生后费尽手段，这才哄得马秀莲把自己当成福星，千依百顺，即使在物资紧缺的六十年代，她也能过上衣食不愁的好日子。
马秀莲心肝宝贝的抱着小孙女往外走，家里没人，顾珍珍虽然不下地，却也只能跟着去，不过她向来只需要坐在田埂上玩耍。
都是五岁的孩子，顾向宁已经下地拔草，两只小手都长出了茧子。
顾珍珍一伸手，十指纤纤，一道疤痕都没有。
听见后头的动静，顾向阳回头看了眼，瞧见祖孙俩亲密的样子微微挑眉。
顾向红没说话，顾向安却哼哼道：“奶就是偏心，从小到大就没见她抱过阿宁。”
别说顾向宁，就连顾大伯家三个女儿和顾向红，马秀莲也一次没抱过，动辄就骂赔钱货，把几个孙女当小丫鬟使唤。
果然很不对劲，重男轻女到这种程度的马秀莲，凭什么偏偏对顾珍珍网开一面，甚至爱如珍宝。
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肯定是顾珍珍身上有值得她图谋的。
顾向阳扭过头，淡淡道：“不抱就不抱，咱自己过得好别什么都强。”
顾向红此时也说：“就是，难道你们想被奶搂在怀里喊心肝宝贝？”
光想着那个画面，顾向安顾向宁就打了个哆嗦，连连摇头。
马秀莲却瞧见了顾向阳冰冷的眼神，心底越想越气，忽然冒出个坏主意来。
她凑在顾珍珍耳边嘀咕：“珍珍，你向阳哥这么坏，不是个好东西，就是他害得你中午没吃上大米鸡蛋，害得咱家鸡犬不宁。”
“这样的大坏蛋，是不是应该倒大霉？你快说顾向阳马上倒大霉。”
顾珍珍眼珠子一转。
她当然知道马秀莲话里头的意思，这是让她诅咒顾向阳倒霉，顾珍珍自打出生就运气好，嘴巴灵的很。
但凡是跟她作对的，顾珍珍骂他们倒霉，那人肯定会倒霉，百试百灵。
顾珍珍以前不讨厌顾向阳，甚至觉得他们没爹没妈可怜，可经过今天的事情，她认定对别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这么善良，顾向阳却只想抢走她的鸡蛋，也不看看家里的鸡蛋从哪儿来的。
顾珍珍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奶说向阳哥是坏蛋，那他就是大坏蛋，就让他走路摔倒，吃饭噎着，上厕所掉进茅坑。”
“哎呦喂，还是我乖孙女懂事听话，好好好，奶就等着看他倒大霉。”马秀莲得意洋洋起来，恶毒的盯着亲孙子的背影。
但凡跟她马秀莲对着干的，统统都要倒大霉。
顾向阳耳朵灵敏，将隔了一段距离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对此只是微微挑眉。
就让这祖孙俩高兴一会儿吧，反正他是不可能倒霉的。
顾向眼信誓旦旦，哪知道好好走着，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朝着石头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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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