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日

　　坐好后，陈慕看见昨晚杨凌琳回复的信息。

　　【木木】：可以尝试没那么甜的，绿豆糕？
　　【木木】：我马上考完试就能回国了。我好想你慕慕

　　【陳】：好的！下次我尝尝绿豆的，我也想你啦！
　　【陳】：那你可要努力复习喽。

　　回信息的陈慕，想到没过几天就能看见两年没见的好友，脸上可见的开心。

　　季羡看着她的笑脸，莫名好奇是谁跟陈慕聊天能让她那么开心。他不想承认内心的吃味，可是说出的话醋味浓浓，“师傅，我还没加上你好友。”
　　刻意放慢的尾音暗含委屈。

　　陈慕发完信息，正准备关上手机，听见这句话的少女不假思索就打开了二维码。

　　季羡扫完，看到陈慕的头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狗。咧开嘴笑。网名是她姓氏的繁体。

　　陈慕看着他低头怔愣的那一秒，心里突然有异样的酥麻。
　　季羡给她的感觉像只金毛，只要看见你尾巴就会翘得高高的，跑过来的时候涌出的热情好像能把你淹没。最重要是只会对你一个人表露肚皮，摸起来肯定软软的。
　　陈慕越想越不对劲，晃了晃脑袋又扒拉了一口米饭。

　　季羡收了手机，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师傅，你去那个学校上学呀？”

　　“幸成大学。”

　　听到答案的那刻，季羡眸中一亮，惊讶和喜悦仿佛要溢出。但随即隐藏了情绪。
　　“什么专业？”

　　陈慕眼眸一闪，手里的动作也变得缓慢。
　　“心理学。”
　　当时她从一中退学之后，因为欠债的原因，到新学校那些人就堵在学校，在小区外堵人。后来她和林媛将联系方式都换了，她决定自学。
　　那段时间她没有朋友，睁开眼就开始学习。她学习没有天赋，就一遍一遍的重新学。测验的分数低，就一套一套的做试卷。

　　刚开始的她晚上总是睡不着。脑海就开始胡思乱想。林媛离开家的那段时间，她总控制不住地预想着最坏的结果。一遍一遍的给林媛打电话。直到收到回复。
　　失眠脑海里就回忆起她小时候，回忆起他的父亲。眼泪就控制不住涌出，止也止不住。
　　哭累了就睡着了。日夜循环。

　　那年高考完，她以为自己能放松下来，她错了。两年高压和情绪的失控。她发现自己很喜欢流泪，轻轻松松就陷入低落情绪的浪潮。

　　她害怕自己生病了。
　　陈慕不敢跟林媛说，怕她担心。
　　也怕林媛对她失去信心。
　　她将所有情绪反扑归结于自己的脆弱。

　　眼泪悄悄滑落，滴到饭里。

　　男生眼睑低垂，碎发下依稀可见高挺的鼻梁，如果忽略掉微微颤动的睫毛，或许真的以为他没看见那滴泪。
　　可他看见了。
　　季羡此时像个胆小鬼，胆小到头都不敢抬。
　　他不认为自己是个懦弱的人，但他害怕看见她的脆弱。

　　他暗暗唾弃自己的多嘴，低头囔了一嘴米饭，嘟嘟囔囔地回了一句，“那我以后生病了找你。”
　　听到自己的话季羡差点咬到舌头，抬头就看见陈慕被这句话噎住了。

　　陈慕察觉到情绪失控掩饰地挖了一大口饭，猝不及防听见他这句话，抑制住把饭喷出来的冲动。
　　但不幸噎住了，咳嗽声随之而来，“咳咳…咳……”
　　“季羡！！咳…咳咳……你到底在说什么！？”

　　季羡连忙将水拧开递过去。
　　他掩饰地捂了捂唇角，还是抑制不住想笑的冲动。

　　陈慕脸因间断的咳嗽变得涨红，眼眶不由得泛红，咳出生理性的泪水。
　　她喝了点水，刚抑制住继续咳嗽的冲动，抬眼就看见季羡因偷笑颤抖的双肩，冒出的火气让咳嗽又出，“季羡！咳咳…你还笑？”
　　她还没站起来季羡就拿着餐盘跑了。

　　季羡收完餐盘就倚在出口等陈慕出来。
　　还没等到她出来，他无聊地刷了几下手机。耳朵却听见几个员工讲小话。

　　“你记不记得一组那个长得特漂亮那女生？”

　　“知道，好像叫陈慕，纯的不行。这么漂亮干什么不行，来当服务员？你没来几天可别打她主意。”

　　“咋了，一个小女孩还能翻什么天？”

　　“之前有个人追她，软招硬招都试了也没用。那小妞看着柔柔弱弱的，身上带着刀。不要命的架势。”

　　“啧啧啧。”

　　“你别不信邪啊。”

　　讥笑声音越传越远，季羡的心却越来越凉。
　　他拿着手机的手使劲到手指微微泛白。
　　短短几句话他都无法想象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涌出的酸涩仿佛喷涌而出，连呼吸都被扼住般困难。

　　他抬头就看见陈慕眼眸闪闪地看着他，抬手敲敲了他的手机屏幕，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耳中，“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陈慕直视着季羡的眼眸，少年眼眸漆黑，带着一抹她看不透的情绪，摄人心魄。

　　她掩饰地转开眼，放轻松地说：“心疼我呀？没那么脆弱。我早忘了。”
　　还不忘开玩笑缓和尴尬的气氛，“因为你，今天我这么倒霉。你不怕我拿刀吗？”

　　说完话的陈慕背对季羡，神情却不似那么轻松。
　　她的确已经没把那些小事放在心上过。她现在的心很小，装不了那么多事情。有些事情就会被永久删除抛出脑海。

　　季羡回过神，鬼使神差的将心里话说出：“不怕。”

　　听到答案的陈慕，心跳好像都停滞了一秒。
　　“不信。”脱口而出的反驳隐秘得表现出她的心绪不宁。

　　季羡静静看着她走远的背影，他想，他该庆幸陈慕很勇敢。

　　*

　　季羡看了会文件，心总是静不下来。
　　想了想他还是打开了手机，往下滑了滑找了个电话，拨通，“郑风。”

　　对面男声传来：“羡哥，什么事？”

　　“查查陈慕，陈家。整理好，我只要一份，别备份。”

　　“陈慕？之前房地产那个陈家吗？”

　　“嗯，回头你要什么都行。”

　　郑风听到这话，意外地挑了挑眉，回声：“OK。”

　　季羡将头埋在桌上，他之前从没想过要查她，无非是因为这样做不光彩，追人就追人，没必要寻求之前的事情。
　　可今天听见那几句话，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对于她过去故事的渴求。季羡也没料到他自以为是十几年高尚情操在遇见她之后连几天都没能撑过。

　　剩下的文件他看都看不进去，像极了他高中时最沉迷网络游戏的那段时间。打开手机就看见置顶的陈慕，他知道她在忙，手移开对话框点开她的朋友圈。
　　页面一如她整个人一样的简洁，没设成三天可见，他也只看见了一条朋友圈。
　　“早悟兰因。”
　　一年前的朋友圈。

　　简简单单四个字，季羡却有点没看懂。
　　没深想，他退出往下滑，看见了好几条红点来自林淮之的消息。

　　最下面一条写着：季羡，你重色轻友。
　　他回了一句，5点后去找你。

　　看了看时间，4点多，他嘴角不由得上扬。
　　猛的窜起来，迫切地想看见她。

　　下楼刚好看见从更衣室出来的陈慕，柜门高，她穿的厚，手都伸不完全，怎么都关不上柜门。

　　季羡以为到自己表现的时候了，连忙跑过去，准备帮她关上。

　　没想到试了几下还没能关上门的陈慕生了气，蹦了一下，啪一声拍向柜门，力气使大了。
　　柜门因为碰上的反作用力往回弹，Duang一声撞上从后面过来的季羡的头。

　　陈慕正疑惑后面谁的声音，扭头一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男人捂着发红的额头，脸上露着生不如死的表情，漂亮的双眸透露出一丝呆滞和绝望。

　　季羡的表情也不知道怎么戳中了她的笑点，捂着嘴根本压不下想笑的冲动。

　　季羡就站着看着陈慕笑了有一会，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声，最后扶着柜墙低着头继续笑。
　　女孩将盘在脑后的头发放开，微微卷曲。平白透出几分温婉和美丽。
　　如果忽略掉止不住的笑声。

　　开心是会传染的，季羡脸上也流露出一抹苦笑。
　　有那么好笑吗？他将手放下，将背对着他的陈慕扭过身，面朝向他，手抵向柜台，俯身将她圈在里面。

　　陈慕被迫转了身，男人将脸贴近她面前，呼吸交闻。
　　她看见季羡皱着眉头，委屈巴巴地说：“磕到我的头，你就那么开心？”
　　“师傅？”

　　男人的呼吸带着热意扑向她的脸，超过安全距离线的面部贴近，使得陈慕脸一下子爆红，双手将他推开了。

　　推开他陈慕提着包就往外走，生怕季羡看见她泛红的双脸。
　　走着走着陈慕越想越觉得自己也太没出息了，可脚步却越来越快。

　　出了酒店，发热的脸蛋被寒风一下子吹凉，她突然想起，早起刮着大风，还下着雨。
　　幸好她穿的够厚。

　　安静的手机突然传来好几声通知音，陈慕打开赫然可见季羡发过来的信息。

　　——走了也不跟我说拜拜，跑那么快？
　　——路上注意安全哦，师傅～。

　　她都能想象出季羡如果用嘴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和臭屁的表情。
　　恨恨的点了几下手机回了一句——知道了。

　　她忽略了胸膛里的心跳声到现在还是清晰可闻。
　　扑通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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