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哺

　　“伊然。”

　　伊然起身走到他身边，眨眼间，直接俯身按着他的肩膀吻了上来。

　　这一次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人的味道，他像是个玩偶，什么都动不了，只会眨着眼睛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这个吻很浅，起码没有之前的那般深，伊然垂着眸盯着他所有的反应。

　　将人放开后，那心跳才反应迟钝的跳了起来，蒋劲安捂着嘴活似掉了魂。

　　脸上有惊恐，有喜悦，表情复杂的带着一丝搞笑，伊然问着：“不明白？”

　　见这人又要亲上来，蒋劲安赶忙离远了些，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

　　“嗯。”

　　“是....因为我吗？”

　　“不是。”伊然垂着眸，觉得这话有歧义，又解释着，“不是被你影响的，而是因为遇到了你。”

　　蒋劲安不得不佩服伊然的情话，这句话听着普通，实则杀伤力太大。

　　“为....为什么？”

　　“因为你是蒋劲安。”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明明比你大那么多。根本...根本就...”这是压根就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啊。

　　他不确定地问着：“你是不是把我给你的父爱混淆了？”

　　伊然一副【你何时给过父爱】的表情把他自己都逗乐了。

　　可是他不明白伊然到底喜欢他哪啊？！他根本就不是一位成功者，也没有多大的魅力，唯一能上得了台面的就是这副皮囊。

　　他警惕的盯着人，看了一会儿，心想，这人也没那么肤浅啊。

　　“蒋劲安，亲情跟爱情混淆的是你，不是我。”

　　伊然抬手在桌上敲了两下，继续道：“我今年十八，是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当然也负得起应有的责任。”

　　他愣愣看着伊然，没了之前的吊儿郎当，眼神染上一层深沉。是啊，伊然已经不是那个小孩子，如今已经是个大人，是个可以自己做主，不再需要他的男人。

　　长不大的不是伊然，而是他。

　　伊然也见好就收，没再逼他，反而问他要起了礼物。

　　他赧然一笑，说忘了，等这顿饭吃完便带着伊然亲自去挑礼物。

　　“真要我自己选？”伊然问。

　　“enm……”他突然觉得是个陷阱，“你生日自然要买你喜欢的，当然，除了……别的要求。”

　　伊然挑挑眉算是应了，“好啊，那、给我买个戒指不过分吧？”

　　他怔然片刻，僵着笑道：“然然，别闹。”

　　“没闹。”

　　空中又是一阵尴尬。

　　最后还是伊然笑着：“开玩笑的，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你真那么喜欢？”他问着。

　　他真带人去挑戒指，虽说不清什么缘由，但想好了这人问的时候该怎么回，可伊然什么都没问，就那么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选了款最喜欢的戒指，还是婚戒。

　　“好看吗？”伊然的手很白很细，那枚戒指是锦上添花。

　　他回着：“好看。”

　　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手。

　　伊然收了手回给他一个笑，“我也觉得好看，谢谢，我很喜欢。”

　　他每次都在想，不问一下他为什么答应买戒指吗？伊然没问，将他的话吊在嗓子眼，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甚至他们的关系也总是模棱两可，而且他越来越猜不透伊然，像是中间有条三八线，每次觉得快越界的时候，那人总是全身而退，落叶不沾身。

　　伊然也没有再提过什么情啊爱的，更没有什么过密的行为，生活像是回归正轨，可只有他知道自己已经偏航。

　　这场别扭结束在伊然高考完的毕业聚会上。

　　当时他准备了花，是伊然最爱的白玉兰，那香味阵阵扑鼻，熏得他灵魂飘飘。

　　伊然来了电话。

　　“喂~然然，结束了吗？我这就去接你，买了你最爱的……”

　　“蒋劲安，救我……”

　　他心一宕，踩油直接向目的地冲去。

　　包间很吵，他整颗心都在嗓子眼提着，身上带着的戾气不觉让所有人给他让出一条路。

　　“今天有毕业的学生过来聚会，在哪？”

　　酒保被这寒意吓得一时没敢出声，得到一记眼神后哆哆嗦嗦指着里面，“30A。”

　　“谢谢。”

　　门是被踢开的，一群学生诧异扭过来头，蒋劲安一眼看到躺在沙发上脸色微红，衣服有些凌乱的伊然。

　　伊然……

　　有个学生不满被打扰，喊着：“你谁啊？！啊！！”

　　话落胳膊便被蒋劲安反手拧上，恶狠狠盯着一圈的学生，都是男生，甚至中间有个染着黄毛的，“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能做什么，就、喝酒啊……”

　　蒋劲安毕竟活了三十年，知道谁脸上存着什么心思，被抓的人一点也不怯，“你踏马谁啊！我们做什么用得着你管！”

　　咯吱——

　　骨头断裂的声音，男生痛出一阵猪叫，蒋劲安随手将人一扔，其他人慌然起身，“跟我们没关系，是他威胁我们把人约过来，其他的我们什么都没做。”

　　他们所指之人便是那个黄毛，混混头子。

　　黄毛大言不惭：“是我怎么了？伊然同学这么优秀，我欣赏一下不（行）……”

　　话音未落，一个拳头直接打在脸上，黄毛根本没有还手机会，只能骂骂咧咧到最后开始求饶。

　　身后传来伊然虚弱的声音，“蒋劲安……”

　　听到这声他停了手，也亏得停了手，否则再打下去人都要没了。

　　他喘着气过来将伊然抱在身上，眉眼化出一丝温柔，“然然，我来了……”

　　那身子隔着衣服都巨烫，蒋劲安怒视着地上的黄毛喝问：“你给它吃了什么？”

　　“唔……”整张脸都是肿的，黄毛说话都费劲，“什么吃的什么……谁喂他了？！那是他自己吃的！”

　　话根本听不真切，伊然抱紧了他低低吟着，“蒋劲安，我难受……”

　　“然然，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他将人抱起，一刻也不敢耽搁。

　　放到车上伊然便整个人贴了过来，因为燥热衣服扯得更开，那原本清冷的眼眸含着水光，“蒋劲安……我不要去医院……”

　　就这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根本没法开车。

　　最后蒋劲安选择抱着他打车回去。

　　一路上伊然没个消停，前面的司机一直盯着后视镜，悄悄然摸向手机。

　　蒋劲安：“师傅，我爱人身子不舒服，麻烦您开快点。”

　　知道两人是正经关系后，司机这才消了疑虑，车子开得更快，意味深长看着他，来了句：“我懂。”

　　懂什么懂！不过蒋劲安没功夫吐槽，因为怀里这个就够折磨他的。

　　回到家的时候，伊然的衣服已经被他自己挣去了大半，抱着人便毫无章法的啃着。

　　“伊然。”他极力想唤醒人，可身子被撩拨的不由自主，剩着最后一丝理智，他将人推开，问：“那药……是你自己吃的？”

　　伊然眼神回了三分清明，“是，所以蒋劲安，你准备怎么做？这药很烈，不做我会死。”

　　蒋劲安眸子深沉，如野兽一般，那喉//结微微滚//动，发出一丝低//哑：“你会后悔的。”

　　“我很期待。”

　　伊然抓住他的衣服将人拉近了些，垂着眸睨着他，“蒋劲安，你敢说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刚刚不知是谁对司机说我是爱人的？”

　　蒋劲安直接咬住他的唇，堵住了这个能说会道的小家伙。

　　跌跌撞撞，他们彼此燃烧。

　　外面的月光还是很明亮，能看到那处喉结红得格外不正常，打过来的电话，很快接听。

　　“在忙？”话筒里传来一阵柔和的女声。

　　伊然瞥了眼屋内，轻应一声：“什么事？”

　　“你嗓子怎么了？！”

　　咳咳……伊然轻咳了下，直接跳转话题，“这么晚打电话做什么？”

　　“晚吗？你平时这个点也没睡吧？我说，少爷，你这还打算在外面玩多久？该收收心回来了吧？”

　　伊然沉默了一下，“再说。”

　　“还再说，这句话你一推就是十几年，敷衍谁呢，你外公都快把我念叨死了。”

　　伊然终于是受不住，喊了一声，“妈。”

　　“可别这么喊，我可没有你这个儿子，在你眼里只有［爹］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说着，“平时怎么也没见你喊你爸那么顺口，果然是，啧啧啧……”

　　伊然换了只手重新贴着耳，“还有事没？没有我就……”

　　对面很是惊慌，赶忙挽留，“有有有，你外公马上就要生日，这次你总该回来了吧，顺便也带上他。”

　　“……这个……到时候再说。”

　　“还再说呢，行吧，儿大不由娘，不过你别怪妈不讲情面啊，你再考虑，怕是就有人捷足先登喽。”

　　“什么意思？”

　　“我听你哥说，你外公好像联系他了，怎么？他没跟你说吗？好像时间还挺久的，貌似是你生日的时候吧，喂，还在听我说吗？”

　　伊然已经听不进去，他应付了几声放下电话，屋内的蒋劲安睡得还很安稳，脸上漾着幸福，他似乎明白了当初蒋劲安为什么有了那般失落，他的外公又找他谈过什么。

　　这个人这几个月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待在他身边，是怕他离开吗？所以什么事都顺着他，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无理的要求也全数让他满意。

　　他更担心的是蒋劲安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对他，会推开他？

　　这一切都是未知。

　　他不是孤儿，那年的车祸在他之前，他的妈妈是个爱玩的主，但也是个社会责任心极重的人，车祸发生后，她当即就去帮忙，完全忘了自己还带着一个儿子，伊然在原处等着，周围的人很多，但是他都懒得去看，突然有个身影撞进了他的视线，那脸也是他故意抹的，蒋劲安给他的感觉就是会心疼他的人。

　　当时其实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者是想给某位伊夫人一个教训，又或者只是简单的想认识一个这个人。

　　这个人脑子貌似不太灵光，都不知道去调一下监控，后来他才知道，那也不过是这个人太善良，一点城府都没有。

　　他也并不是故意去玩弄人的，只是时间越久越觉得说不出口，最让他没想到的是蒋劲安会选择将他送人，没有办法，他只能主动联系了某女士，这才有了后面那张卡。

　　好在虚惊一场，反正某位女士也不想看孩子，花个钱雇保姆，倒不如花钱买这孩子开心。

　　就这么着，伊然就被彻底送了人。

　　这么多年，家里的长辈也不是没有念叨过孩子，都被某女士蒙混过去，实在是蒙不过去的，伊然便会亲自出场，就比如谁谁谁的生日会。

　　这送人容易，收人难，伊然直接不想回家。

　　某女士想：这孩子绝对是玩疯了。

　　清晨醒来，蒋劲安看着怀里的人心里不由泛起了甜，他在那额间落下一吻，这人睁开了眼。

　　“醒了？”

　　“嗯……”伊然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往他怀里又钻了钻。

　　蒋劲安：“身子还难受吗？”

　　难得在伊然脸上看到一抹羞涩，可爱至极，不过他还是小瞧了这个人，伊然贴着他的耳，说着：“很舒服，蒋劲安，你弄的我很舒服。”

　　“你、你你你……闭嘴！”蒋劲安脸皮薄的捂住他的嘴，“乱说什么呢！”

　　这双眼很漂亮，笑起来的样子更漂亮，伊然拿掉他的手，“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蒋劲安，你脸红什么。”

　　“伊然，你怎么……这样……”

　　“哪样？”

　　这怎么搞得吃亏的是他一样？明明被吃干抹净的人……见伊然起身他象征性地捂住了眼，后者瞧了他，噙着笑，命令着：“蒋劲安，我饿了。”

　　“那我给你做，”想到自己的厨艺，他又改口：“我们出去吃？”

　　眼神落在某人身上时，不觉咽了下口水。伊然朝他走了过来，双手攀在他肩上，问他：“想吃什么？”

　　“想吃……”

　　“诚实点。”

　　“你……”

　　得到想要的答案，伊然满意一笑，“给你吃。”

　　……………………

　　伊然高考分数下来的时候，不负众望是个高考状元，他可是把所有的好学校都筛选了一遍，全是国外的，当即冷下了脸，很是不悦，“你想让我出国？”

　　“这……国外的发展相对来说好点，对于你来说，还是……”他虚退着被人圈在了墙上，那眼里带着一丝凉意，伊然缓缓开着口，“知道了？”

　　“……”蒋劲安一阵沉默，眉头拧着。

　　伊然：“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答应了我，陪你高考完，我觉得这个时间就已经不错了。”毕竟［偷］了这个人十多年，已经够了。

　　“你就这么不信我？”

　　蒋劲安抬头望着他，这人的眼神很清灵，总觉得贵不可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他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跟个认错的孩子一般，“没有，我只是.....唔....”

　　伊然已经不想去听什么，他想这个人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后来蒋劲安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但是他并没有怪这个人，反而很奇怪，“当初，你为什么会确定我一定会带你走？难道不怕我是坏人？万一把你卖了咋整？”

　　伊然揽着他，说着：“不会。”

　　即便卖了，他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只是有些人，让他不舍得回家。

　　——————————

　　伊然最后选了一所国内的大学，他不需要去淬炼什么，能让他发光的人就在身边。

　　这人也带着他去了外公的生日宴，那是他第一次跟人回家，蒋劲安很紧张，这伊然有什么事都不提前跟他说的吗？，也不让他做下准备什么的，这个熊孩子，反正在心里他已经给这人记了一笔账。

　　他大抵知道伊然的家是很有钱的，但是没有想到这么有钱，如果知道，他当初就应该敲诈那么一笔，也够他直接养个老。

　　伊家的颜值都很高，伊然长的像妈妈，所有人都对他很客气，如果不是知道这家人把他当恩人，还真有那么一点被当成儿媳妇的错觉？

　　因为路途遥远，他们便直接在外公家住了下，蒋劲安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毕竟，做什么都不方便，那要是真做了，跟偷情似的。

　　伊妈妈看起来很好相处，拉着他说了很多伊然小时候的事情，当然也问了很多伊然成长的事情，在伊然看来，现在他们倒是真像了家长在讨论自己的孩子。

　　“……”

　　这辈分是不是有些乱？

　　两个人聊得那是如火如荼，伊然根本就插不进来，最后还是被人给叫了去。

　　见人走了，伊母这才收起这个话题，往蒋劲安身上仔细瞄了两眼，问着，“他没逼迫你吧？”

　　“！”蒋劲安一愣反应过来后有丝慌张，“您……知道？”

　　伊母给了他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这着实是他没有想到的，知道这人担心什么，她主动拍了拍人，安慰着，“放心，他外公跟爸爸都不知道。”

　　“您……不反对吗？”

　　“反对有用吗？”她身上自有一副官家太太的气质又不失豪放不羁，这语气说得很平稳，完全像在说跟自己无关的事情，轻晃装着红酒的高脚杯，眼神落了一丝沉郁，“然然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做什么，这点我们很放心，再者……感情这东西，本身就没什么规则，人这一辈子要守的也是自己的人生法则。”

　　她身子往沙发上一仰，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抬眼望了下他，眉眼一笑，“再者，伊家又没有什么让他继承的，时代永远在变化，我们也要紧跟社会的步伐，否则……落后可是要挨打的。”

　　她朝着人眨了下眼，完全没有几代人的隔阂，那一刻，蒋劲安似乎有些感同身受，那是作为一个母亲还有一份朋友的祈愿与祝福……

　　他正了正色，道：“感谢您的信任与支持，我会照顾好然然的，一辈子。”

　　“我信然然的眼光。”

　　杯酒一碰，是约定，也是托付。

　　伊然回来后，脸色并不好看，蒋劲安有些担心，“被你外公骂了？”

　　“……”看这幅样子应该是了，蒋劲安抱着他安抚着这人的委屈。

　　伊然沉下了眸，像整个身子卸在他身上，问着，“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你先告诉我外公跟你说什么了？”

　　见伊然没音，他只好先投降，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人的肩膀，说着，“你妈说，看我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以后让你多孝敬孝敬我！”

　　伊然睁大眼看着他显然不信，他差点没忍住笑场。

　　微挑了下眉转了话题，“你妈说，我们有时候还挺相似的，那你第一次看见我是不是因为从我身上看到了你妈的影子？”

　　“……”

　　蒋劲安抚着下巴，很认真的在思考，抬眼望着人，见状不妙立马要哄，这又勇又怂的样子当真让人爱不释手。

　　伊然很安静的拥抱着他，风吹来得时候，他们的发丝都交缠在一起。

　　耳边的心跳声从参差不齐到了同频，脑袋上的声音随着风缓缓入了耳，每一句都值得心动。

　　他说：“我喜欢你，只关乎你我。”

　　永远不能低估禁//欲多年的老男人，蒋劲安平时看着那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此刻简直就是贪得无厌。

　　第二天伊然醒过来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是软的，想起来自己的表现，那更是羞的没边，就蒋劲安都哄了好久。

　　后面的日子两人更是没羞没臊的，有时候蒋劲安都会在宿舍草他，离校多年的伊然再次穿着校服上衣，真是清纯的让人＊＊。

　　“蒋劲安，我倒不知你还有这副面孔，嗯？”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他抚着伊然的脸，眼中满是情口，“然然，爸爸把你养了这么久，是该反哺一下了吧？！”

　　————

　　安静的茶楼里弥漫的香气散发着高贵，蒋劲安整了下衣服，抬步迎上。

　　他礼貌拜礼，“终于跟您见上面了。”

　　对面是一位威严庄重的老爷子，眉宇轩昂，一副不怒自威之态。

　　时间似乎静止，像在等着一场宣判。

　　“你说过，会把他还回来。”老爷子虽话语平静，但藏着威胁。

　　茶水沸腾，蒋劲安将其端下为老爷子满上，“对不起，我食言了。”

　　“我知道老爷子担心伊然跟着我受委屈，说实话，我也怕，我一个人皮糙肉厚的，怎么爬怎么滚都没事，但伊然不行，他不仅是伊家养出来的明珠，也是我蒋劲安细心灌溉大的珍宝，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委屈他，当然也不限于那一口吃的。现在的我不能狂妄自大让他过上以前那样的日子，但衣食无忧，心想事成还是可以做到的，我不奢求您承认我们的关系，也不愿你们祖孙成仇，一切全是我错，您别怪他。”

　　老爷子目光烁烁，只盯着人。

　　“伊然虽看着面冷，但心思细腻，他于你也是万般尊爱。但、伊然是伊然，他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路，他不该困于丰羽之下，他能闯出自己的天，我相信他，伊家更应该信他。”

　　老爷子终于开了口，“你在指责我？”

　　“不敢，我知道伊老爷子对他抱有厚望，您的路自然是正确的，但这正确的路未必适合他，时代在变，规则在变，成功的定义也在变，没有谁规定这辈子一定要成为什么人，而人，也不该成为世界的牺牲品。”

　　“没有能力的人才会觉得牺牲。”

　　“那老爷子认为什么是能力？权利、才能？当然这是最让人艳羡的能力，但能力不仅仅只有这些，感知幸福是能力，让自己快乐也是能力，父慈子孝、合家欢睦……当然最终要的是爱人与被人的能力。这个世界不只属于有能力的个别人，而是各家各户各人的能力拼凑成了这个世界，造就了世间冷暖，百态之味。世人道，活就一心态，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心多大，世界便有多大。”

　　老爷子：“那你的世界有多大。”

　　“晚辈不才，我的世界只装得下伊然。”

　　“他的世界不能只有你。”

　　“我知道，他的世界本不该只有我，他有自己的抱负，自己的人生，即便身为爱人的我也无权干涉，我希望能给到他幸福、快乐，他可以大胆往前走，后面有我。”

　　老爷子终是笑了，“就与你见上这么一回便这般说教，这便是你见家长的态度？”

　　“我也只是诉我之想，老爷子自会评断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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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然：“他后来怎么说？”

　　蒋劲安：“你猜他会怎么说？”

　　“肯定会说，‘我自己孙，我难道会比你这个外人差’？”

　　蒋劲安：“呦，这么了解？！”

　　伊然：“他什么脾性我比我妈都清楚，老爷子性倔，那思想规矩撼动百年不倒，他虽然说不过你，但认定的理死活不变。”

　　“你跟你外公果真是一个性子。”

　　伊然：“？什么？”

　　蒋劲安：“你方才所言，不完全一样，你虽没长在他身边，可身上流淌的骨血注定着羁绊，他知你面冷心热，懂你豪情壮志，他又何尝不是，明明心里挂念着对方，却又……”

　　不仅隔辈亲，还隔辈宠。

　　老爷子说：

　　【我这孙子从小聪慧，眼光独特，伊家从来不是他的选择，也不会是他的选择，天空任鸟飞，先张开的翅膀就决定了他要当那雄鹰。】

　　这些话是伊然从未听过的，爷孙俩在一起大多锋芒相刺，从没想过，老爷子是这般信他。

　　蒋劲安拉着他的手，说着：“然然，你尽管飞，我们永远在你身后。”

　　“不，”伊然回握的手用了些力，“我要带你一起飞，蒋劲安，你这辈子都甩不掉我。”

　　“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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