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死 走狗烹

　　最终我们到了仙洞门，估摸着有百年未清理，很是荒凉破败。

　　进门就是万神窟，里面的神像大多怒目而视，令人毛骨悚然。我和葳子分头找能烧的树皮，我去大佛后面的地上翻找，他在小神像缝里扒，我端着废黄纸出来的时候他还在鼓捣，我索性环顾四周，石窟洞约70孔，殿宇多依山背洞，靠崖面沟，其实是不错的地方，只是太久没有生人打扫，难免阴气逼人。

　　葳子终于出来，递给我几根柴火条，看起来是曾有人先我们一步来过。他用手抹了下脸，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瞥见这幅花猫样子，我忍俊不禁。

　　他也笑了，追问我为什么笑，我不理会，引燃柴火，做了个印，开始烧黄纸。第一次看这种纹路属实困难，不过凭着基本功也勉强过关。

　　“十个人，来自八个地方。”我按照烧出来的痕迹对照地图做标记。“工作量真不小。”我退出窟门，作揖。

　　“问神吧。”我拿出香，借着刚燃完的黄纸和柴，引燃。

　　葳子总觉得这地方安静的可怕。深山老林，若有人，极大可能来者不善，到时小命不保也未可知。没人迹，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安抚道。再不济他念个金光神咒有点气流转方圆百里也都能吓个屁滚尿流……

　　相比于我，他更拿得起放得下，面对家族的突然没落，我至今不大能接受，但葳子比我洒脱得多，即使家中能万贯供养，也说走就真走，一走就是五年。

　　我用脚划出块空地，将香扬起，嘴里念了请神诀，折腾几次才把神请来，香灰烫着我的手，我脑中闪过一念，交接完成。

　　又看了眼神窟，果然里面住满精怪，我的阴阳眼果然是越来越偏差。所有小兄弟都虎视眈眈。

　　但没什么好怕的。

　　葳子农历七月十四的生日，但是依照家乡习俗，只有12岁会办席，此后便不会有人提起生日一事。每年的那天都是极阳之日，他自己也是纯阳之身，那种感觉只消靠近就能知晓。

　　自顾自蹲下，翻找背包，取出笔记本，不同于这个寻仙笔记本，那个本子只用来记旅途路线。

　　“你知道周家古祠么。”我没抬头，继续做着笔记。

　　“他们发财之后建的那座？”他声音比刚才沉，“大概率荒了。”

　　我们下山牵了马，这会正是枯水期，山谷只剩一条奄奄一息的溪流，不远处还能看到正在规划的水电站。

　　天色还早，我和葳子首次坐下来叙旧，但可惜的是，从他的语气里还是能听出对我的芥蒂。

　　正眯着，被几声爽朗的笑从噩梦拉回现实。

　　原来是个老师傅，在家僧人，身披红袈裟，脖上挂一串上好的佛珠，紫檀的，手腕上是沉香手串，时不时被退下来把玩。怀中抱一只黑猫，准确来说是玄猫，吉利镇宅的。师傅就这么席地而坐，下摆沾染些泥土，远远看着神似清莲。

　　师傅和葳子还在聊着。

　　我走上前去，盘腿坐在他旁边，先伸一根手指过去，猫抬头嗅嗅，算是认可我了。轻轻摩挲猫毛，乌黑锃亮，真真是猫神。

　　师傅察觉到我的举动，指着猫道：“这猫是我在仙洞捡的，那会它还小，”师傅摸摸猫头，“下着大雪，他们知道我住在这禅房，也就扔在门前了。”

　　想来是十分老套的剧情。猫儿爷抬头看我，是对闪光的金眸。

　　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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