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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有内奸
第四章:有内奸
听闻消息,温寂宁看了晏和安一眼,只见对方依然恭敬低头站在一旁。
荒原的朔风卷起砂砾,带着几分刺骨的凉意,如锋利的刀刃般切割着每一寸空间,在温寂宁玄铁护腕上刮出细密刮痕。
温寂宁走出营帐,单手按住腰间鎏金螭纹剑柄,指节因过分用力而泛白。
披风在她身后猎猎作响,却遮不住肩甲下方洇出的暗红。
几日前被拓跋离暗算的旧伤仍在渗血。
“随我去看看。”
“将军,你的伤——”墨菊焦急,刚才听到王榆中毒的消息,她便立刻前来告诉将军,可是她忘了将军的伤口还未痊愈。
“将军当心风寒,披件衣服吧。”
晏和安的声音裹着砂砾,在两人身后悄然响起。
此刻的晏和安已经脱下了羊毛长袍,并换上了普通下士的衣服。
他手里还拿着一件玄狐大氅。
温寂宁没有回头:“不必,我们走——”
却听晏和安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将军且慢,若您的部下是因为异香之事中毒——”
温寂宁瞳孔紧缩,拇指顶开剑鞘。
“放肆!”墨菊见状,急忙挡在两人之间,“谁让你偷听我与将军的对话?”
晏和安却像是没有听到墨菊的警告,他向前半步,墨绿的眸子在夜晚的风沙里显得更亮了些。
此刻正是他投诚的好时机。
“三年前龟兹商队遭遇沙暴,我在流沙坑里捞出的那箱毒蕈粉的气味,”他的视线轻轻落在手中的大氅上,“与今夜帐中甜香,有七分相似。”
哦?
这话倒是一瞬间吸引了温寂宁的注意。
温寂宁脑海中蓦地浮现出王榆枕边那盏香炉,莫非王榆的中毒当真和那异香有关系?
“跟上。”
当剑鞘重新撞回腰间时,玄狐大氅已裹住她肩头,带着雪山柏木的冷香。
进入帐内,烛火摇曳,王榆躺在床上,神情痛苦,只见他紧皱着眉头,双目紧闭,发出难以忍受的呻吟声。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喘息声。
温季宁见状,正要上前查看,却被晏和安轻轻拦住了。
“将军,未曾弄清对方中的是什么毒之前,最好不要轻易靠近。”
屋内并不暖和,但王榆的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噩梦里无法醒来,四肢及面庞红润得有些怪异。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细微的甜香,不易察觉。
晏和安皱起了眉。
“将军,这房间里的香和您房间里的安神香像是同一种,且——都有问题。”
墨菊:“将军房里的安神香都是我换的,绝不应该有问题才对。”
温寂宁:“的确,这香从未经过外人之手。”
晏和安没有回答,他俯身贴近香炉边缘:“若是香无问题……”他瞳孔微微收缩,“炉子本身呢?”
话音未落,床榻上的王榆突然痉挛,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温寂宁条件反射般要出剑,却见少年将领十指抓挠着脖颈,指甲缝里嵌满带血的皮肉。
“王榆……”温寂宁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
这个她十年前从蛮族尸堆里捡回的孤儿,如今却像极了那些被她斩于马下的敌人。
她想起他曾无数次挑战她的权威,却也常在她受伤时为她守帐,直到晨露打湿他的衣角。
墨菊蓦地跪地,声音颤抖:“奴婢想起来了!半月前王榆从胡商处带回的香炉……”
她的声音颤抖,“魏将军说这炉子配得上您的身份,让奴婢把军中的香炉都换了……”
魏置材,又是你?
这个她一手提拔的副将,竟在不知不觉间,将致命的毒香送进了她的军帐吗?
晏和安的手指抚过香炉蛇纹,眸子闪过一抹异色:“同样的香,同样的炉,为何只有王榆中毒?”
“除非...这炉子认主。”
晏和安看向温寂宁,“可否借将军佩剑一用?”
用佩剑?
温寂宁的眉间凝着寒霜,在案几上投下暗影。
她犹豫了片刻,最后拔剑出鞘,将剑递给对方。
晏和安接过温寂宁的剑,剑神通体银光,剑柄鎏金璃纹更是让整一支剑都凭空产生一种森冷的气息,仿佛贴近就能刺伤皮肤。
他略一思索,最后将剑尖直接刺入香炉蛇目的中心,刺入蛇目的刹那,炉身裂开一道细缝。
温寂宁有些疑惑。
这厮好似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机关该如何打开。
像是看出了温寂宁的疑惑,晏和安解释道:
“西域商队常在货箱设此类暗格。”
他望向温寂宁:“将军可愿赌一把,看看这炉子里藏着什么?”
就在这时,帐篷外响起军医的声音:“墨菊姑娘——”
温寂宁的心陡然一紧,突然想起军医是魏置材之前引荐给她的,在还未确定魏置材的真实身份之前,不能轻信。
温寂宁:“墨菊,你先出去拖住他,暂时别让他进来。”
随后,温寂宁看向晏和安,那眼神落在晏和安墨绿的眸子里不言自明——
要么迅速解决,要么死。
像是得到了某种特许,晏和安说道:“请将军闭息。”说罢,他的指尖发力,随着剑尖的刺入,蛇目机关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
几乎就在温寂宁屏息的一刹那,一股浓郁的甜香瞬间填满整个空间。
“西域毒蕈灰遇血则燃,将军请看——”
炉子里飘落的香灰落在王榆抓破的伤口上,竟窜起了幽蓝火苗。
过了一会儿,这火苗竟像是被王榆的血液吸收了一般,化作一缕青烟,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这个过程似乎异常疼痛,原本在昏迷中的王榆喉间溢出一声难耐的嘶吼。
没想到竟还有如此这般的蛮族之物。
温寂宁哑然。
晏和安说道:“将军,这种毒如果和炆国安神香的原料混在一起会很难发觉,长期吸入会导致人的经脉受损,甚至影响人的神智……”
温寂宁的心沉到谷底。
“到底是谁……”
晏和安回过头俯身看着王榆,突然注意到他指甲缝里嵌着一些暗红色的碎屑。
这是?
晏和安觉得有些眼熟。
他凑近王榆的手指细细地看,缓缓说道:“他指甲里有一些粉末,蛮族祭司的机关匣会用此物做滑泽之物。”
随后,晏和安掀开王榆的枕席,顺着床上粉末的痕迹,发现少年将领的床褥下压着道不自然的凹痕,其尽头是床板的木头浮雕。
温寂宁看向那些浮雕,发现其中一处浮雕摸起来较四周比起来最为光滑,她和晏和安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按了下去——
只见浮雕发出“咔咔”几声,浮雕中间展开一道缝隙,其后竟然有一个暗格,暗格的中间是一个木匣子,木匣子的上面盘旋着一只九节蛇。
“果然是西域机关匣。”
晏和安将盒子从暗格取出,他再次举起剑,猛地刺入九节蛇目。
奇怪的是,这一次蛇目并未碎裂,而是随着机括转动声,暗格中弹出一封羊皮信。
温寂宁和晏和安对视一眼。
晏和安正要将信封交给温寂宁,此时帐外忽然嘈杂了起来。
“西粮草营遇袭!”
魏置材带着数十名将士闯进来,见到温寂宁,明显愣了一下:“将军,刚得到消息,有蛮族兵偷袭西粮草营,此事只可能是军营里有奸细作乱——”
突然,魏置材注意到眼前墨绿色眼瞳的晏和安,说道:“听说几日前将军带回一异族男子,想必就是此人。”
温寂宁背在背后的手感觉到有东西塞了进来。
“粮草营被袭,一定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温寂宁心下了然,晏和安这几天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活着,要探查出粮草营的位置并且还要将消息传递出去,可能性不大。
温寂宁:“魏将军此时不去粮草营守着,怎么跑到这了”
温寂宁:“是怀疑本将军泄露了消息?”
魏置材急忙道:“臣绝无此意。只是此人来历不明,将军切莫亲信!”
突然,却听魏置材身后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吼了一声:“有刺客!”
几道暗影从温寂宁眼前闪过,紧接着有尖锐的东西朝着温寂宁的方向飞来,温寂宁抬剑抵挡,暗器却不常理地拐了弯,向一旁的晏和安飞去。
暗器速度之快,晏和安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直愣愣地看着暗器飞向自己——
只听“哐当”几声,暗器被温寂宁的剑挡下,斜飞向一旁直直插入地上。
温寂宁沉声道:“不知道躲吗?还是你这么想死!”
说时迟那时快,魏置材拔出腰间佩刀——
“保护温将军!”
旁边的几名将士纷纷拔刀上前护住温寂宁。
与此同时,那道黑影又掷出网罗一般的暗器,乌压压一片,数量之多,令人胆寒。
侍卫拦下了一部分,可剩下没拦住的那些暗器直奔温寂宁而去,其中暗器撞上香炉掉在地上,原本一瞬间将堆在一旁的酒引燃——
墨菊大喊道:“将军小心!”
温寂宁手中的信件一不小心滑落在地,滴落的火舌几乎瞬间将其吞噬。
在墨菊的惊叫声中,晏和安已扑灭火苗想要把信捡回来,可刀光已至,刀锋在空中划出寒光。
“小心!”温寂宁长剑挑飞暗器,同时借助其反作用力几步跳跃就追上那刺客,剑影之下,刺客黑色的外衣被直直地劈开一个口子。
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黑影落了下来。
温寂宁正要上前,却被晏和安抢了先。
晏和安在那黑影面前站定,那黑影正要拔出腰间佩刀,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黑影几番挣扎,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最后放弃了进攻,从门口逃出。
温寂宁诧异的一瞬间,正要追出——
突然。
天幕骤然炸开猩红火光。
“将军!是西北烽燧!”闻讯赶来的将士的惊呼穿透雨幕。
温寂宁秀眉紧皱,眼下情况显然不可再战,西边粮草营刚刚遇袭,现在西北烽燧,若不及时赶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知道位置并发动突袭——
这军中……确有奸细。
“墨菊带十人留守,照顾好王榆……”温寂宁眸子扫过晏和安手上渗血的伤口,“给他包扎,待我归来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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