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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霞光弄雪,微和暖春。
穆九霄眸底染上一层薄冰:怎么哪都有你?
江宴白走过来:“小师弟。”
穆九霄眸色如墨,润着层层叠叠,此起彼伏的杀意,最终归于平静,淡淡的喊了一声:“大师兄。”
虽然再见到很不爽,但出于礼貌,穆九霄还是和江宴白打了招呼。
万千言语都在这一声招呼中灰飞烟灭,数十年的相濡以沫瞬间化为泡影,到如今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字眼。
说完大师兄三个字以后,穆九霄就背对着江宴白离开了。
背对着江宴白的方向,往前是茫戾雪,往后是暖阳春,谁都会选择往后,只有穆九霄不会。
他的路,永远在前方,无论艰难险阻,也无论狂风暴雨,他只会头也不回的闯进去。
这一次,身后一人拉住他的胳膊对他说:“我知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想把最好的留给我,但我不需要。”
穆九霄:“???”
你属实有点想太多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江宴白一掌打入暖阳春中。
自踏入暖阳春的那一刻,结界封锁,除非从另一端相遇,否则定不会重逢。
暖阳春如人间青城,是一片世外仙境,金织旭日,明霞藏仙,远远望去,青绿橙红,天地无界。
站稳脚跟之后原地转了一圈,穆九霄轻咳几声:“不对啊,上一次进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穆九霄无比舒适,此间光似水莲般温润,又如群山般此出彼落。
散于身,敛于温,聚散随意,铸就此间喜乐,福祚绵长。
电光石火间,身后响起一阵像极了江宴白的声音响起:“你上一次进来,不就是半个月以前吗?”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萦绕耳畔,缠着耳骨冲向心海。
“谁?是谁在说话?”知道肯定不是江宴白,穆九霄不停的转身,眼神愈发坚定:“赶紧给小爷滚出来。”
“是我。”
一道身影从穆九霄眼前划过,绕着他转了一圈才肯定格在眼前,身形样貌都和江宴白一模一样,就连声音也一模一样。
“大师兄?”穆九霄蹙着眉,仔细的端详着眼前之人,只一眼,剑眉上便凝了狐疑之色:“不对,你不是大师兄!”
大师兄已经进入了茫戾雪,这里是暖阳春。
“我敢断定你不是大师兄。”穆九霄直视着那人,薄唇微动:“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你对他倒是坚定啊!”那人嗤笑道:“可铁石心肠的他呢,又是怎么对你的?”
铁石心肠?
大师兄不是这种人。
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做不得假,说过的海誓山盟也做不得假。
穆九霄眸色婉转,波横成炬。
“你误会了。”他冷冰冰的说。
说完这四个字,心弦出乎意料的松动了,穆九霄轻叹一口气:“如今的我不想与他有任何的瓜葛。”
“是吗?”那人呵呵一笑,脸上写满不相信:“那你不如看看这个。”
那人双手一挥,就消失在一副画面中,像是入画了。
可又不像。
画面中的人是大师兄,穆九霄敢断定这一点。
茫戾雪冰封三千里,此画中江宴白正在燃烧业莲心火,熊熊火焰将茫戾雪变为冰火两重天。
画中人满眼腥红,倔强的以肉体凡胎对抗业莲心火的灼烧,额间的青筋也迸入了殷红。
“大师兄,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穆九霄恻隐之心萌动,他咬紧牙关,皓齿颤抖:“虽然现在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瓜葛,可……我不想你死。”
他双掌敲击着结界,无论怎么注入灵力,都无济于事。
这是怎么回事?
“想要我帮你吗?”
身后之人的声音传来,蛊的穆九霄卯足了劲儿去冲破结界。
“你就算撞的头破血流,也进不去的。”
穆九霄:“……”
他转过身来,镇定的看着那人,“怎么进入?”
“想要我帮你?”那人冷冷道:“跪下来求我啊!哈哈哈……”
“你休想。”穆九霄握紧拳头,给予那人全力一击。
那人闪避的很快,就像是的无处不在。
“不入流的小把戏。”穆九霄冷哼一声,拔下头上的冰晶蓝簪,一股清冷之气注入簪中。
冰晶蓝簪上的幽兰燃起一抹亮色,在霞光斑驳的暖阳春中,爆出了旭日东升的少年热忱。
电光石火间,冰晶蓝簪插入那人的心口,那人只是轻轻痴笑,瞬间绕到了穆九霄身后。
“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杀不死我的,哈哈哈……”
呕哑嘲哳的难听笑声如踩雪般压入穆九霄的耳中。
穆九霄也入了画。
画中一片苍白,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要将此地掩埋。
怎会如此?
怎么突然就进来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双腿就已经麻木了,使不出任何力气,别说是御剑飞行了,就连跳起来都费劲,脚下的雪不知不觉的浸透了他的膝盖。
画中,任何人的灵力都会受到一定的限制,即便是修仙之人,也难以抵御这里的严寒。
“你可想好了,”那人虽未出面,但声音不断:“画中注定是无路可走,无论往前,还是往后,都是绝路。”
“绝路?”穆九霄收起冰晶蓝簪,随手扯下布条绑在头上,轻灵的扬起下颚,藐视画中一切。
高高的马尾甩在风中,每根发丝都汇聚着不回头的决心,穆九霄会心一笑挑眉道:“小爷我从来不信绝路,哪怕是踩着自己的尸骨,小爷的冤魂也要开辟一条通往天堂的路。”
定会一步一步在白茫中前行,直到找到大师兄为止。
走了半日后,天地若华盖,盖于白色尽头,断了全部生机,蓦然一回头,厚厚的脚印不断被风雪掩埋,是一个又一个数不清的空洞。
洞中的残温褪尽,剩下的是吞噬与淹没。
“去他爷爷个波棱盖儿的,再这么走下去,小爷早晚死在这里。”
周遭又湿又冷,犹如冰堤寒窟,冻得穆九霄瑟瑟发抖:“应该……朝什么方向走呢?”
全身快要冻僵,喉间如冰涧,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里兜兜转转会回到原点,甚至南辕北辙都会回到原点。
应当朝哪里走呢?
穆九霄想着若是大师兄再找自己会如何办,记得江宴白曾经说过,要找到一个人,其实没那么复杂,只要与他共情,就一定能找到他。
共情?
现在对江宴白哪还有情?
不管了,先试试看。
穆九霄闭上了眼,脑海中是那个青衣胜川的大师兄。
一袭青衣站在瀑布下,一剑斩断飞泻而下的瀑流,手中握着一片飘落的红枫叶,双指一夹向前扔去,似飞花落红,很快,便消失在瀑布下。
就在穆九霄想睁眼的时候,想起当时的盛况:俯仰之间,已经消失的枫叶再度冲出瀑流,在他眼前炸开一团绚烂。
他睁开眼,想到了业莲心火。
“对,冰火两重天!”想来想去,穆九霄只想到了一个关键点:“要想找到大师兄,就要找到冰火两重天。”
说着,穆九霄双手结印,在这里灵力受限,穆九霄就用自己的体温注入印中,传送至江宴白的身旁。
“大师兄,”看着一身素衣,风度翩翩的大师兄,穆九霄狼狈的趴在地上,握住江宴白的脚踝:“你没受伤吧?”
看着此刻眉宇如冰川的大师兄,穆九霄的心也被冰封于此。
“我没事。”将穆九霄扶起来站稳,江宴白呵斥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进入暖阳春吗?”
问完这句,江宴白又想到之前的干扰,他心想:不会又是幻觉吧?
想到这里,一拳打到穆九霄的侧脸,一拳见血。
穆九霄:“……”
草了。
穆九霄的血还是很宝贵且有用的,正是穆九霄的血,助他们二人出了画。
此时,茫戾雪和暖阳春合为一体,中间的结界如同玉碎般噼里啪啦的掉下来,下了一场琉璃雨。
这场充满杀机的雨只下了片刻,就销声匿迹了。
大抵就是彩云易散,琉璃易碎,不知从何悲。
稳定下来的穆九霄潦草的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脸幽怨的看着江宴白:“大师兄,枉我拼了命的去找你,你……你竟然给我一拳?”
岂止是嘴角流血这么简单,连心都在淌血啊!
“抱歉。”江宴白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的。”
莫名其妙白白挨了一拳之后,穆九霄一直劝自己,大师兄不是公报私仇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混杂着江宴白的声音,与江宴白一模一样的声音又出现了,“你看,你为了找到他做了什么,你在看看,他看到你之后又做了什么,他打了你一拳啊,这得费多大劲,才能将你打出血来啊?”
“闭嘴!”穆九霄咬牙道。
江宴白愣在原地:“???”
不敢出声。
“不是,大师兄,我不是说你闭嘴。”虽然已经不想再和江宴白有任何的瓜葛,但总归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穆九霄连忙招了招手解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走了。”没给江宴白继续开口的机会,穆九霄又道。
随后,他转过身去,朝着背后挥了挥手,纤纤玉指缠绕着独一无二的纹路,在此刻更加明晰。
望着小师弟渐行渐远的背影,江宴白没有不识趣的挽留,而是同他一样挥了挥手。
指尖弯曲,似是要抓住坠落的东西,可那能尽数入眼的星辰,最终是遥不可及。
挥手,就算好好道别了。穆九霄也是这样想的。
背对着江宴白走了很远,在茫茫白雪中找寻到了一块大石头靠下,穆九霄心想着:茫戾雪和暖阳春合为一体,这就证明要么有旷古神器要出世了,要么就是新的神器要出世了。
总之,哪个都会带来一场未知的浩劫。
果不其然,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但通体发黑的剑破石而出,将石头炸的粉碎,也将穆九霄炸出十几米远,差点炸晕。
“靠!小爷我就是靠了一下,”被炸的七荤八素的穆九霄瘫坐在大雪上,任由自己一点一点的陷进去,雪在身下塌陷,如同吞噬万物的死亡沼泽,他迫不得已艰难的站起身,吐槽道:“你个破石头差点要了小爷的命。”
不对,不只是靠了一下,那石头还沾上了自己的血。
“坏了,这么丑的剑,不会是我的吧?”穆九霄看着通体乌漆嘛黑的剑,陷入了沉思,他的眉间拧成一个川字,嫌弃都写的了脸上,撇嘴道:“不要行吗?”
自然是不行的。
只是这剑刚一出世,还没有认主,就“嗖”的一下子窜了出去。
跟随着那把剑的方向,穆九霄跑啊跑,跑的气喘吁吁。
“你这又破又丑的剑,不驮着主人飞起来,还要你主人追着你跑?”穆九霄捂着胸口,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那把剑在空中没有任何的阻碍,而他的膝盖上都是茫茫白雪,跑起来很吃力:“你等着,等小爷追上,定将你放炉子里熔了。”
穆九霄一直追着剑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不是……”不知怎的,穆九霄脑海中不断涌现出和他在一起的幸福片段,他用力驱散这些片段,试图用恨意占据心海,做过万千尝试,没有一次是成功的,他静静的看着江宴白,口是心非道:“怎么又是你?”
心中骂骂咧咧的,死剑你追他干什么?小爷我好不容易走了那么远的路,你又给我干回原地了。
真是一朝回到出走前。
忽然间,天地色变,惊雷滚滚,如乍血月。
黑剑和墨雪剑打起来了。
打的天地三色连为一体。
上空是如火烧般的红,眼前是如黑气四溢般的黑墨色,脚下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忽的,白黑混在一起,在二人眼前铺开,起了一层墨白色水雾。
“搞什么?”穆九霄和江宴白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这等奇怪的现象真是闻所未闻:“两个主人没动,两个佩剑打起来了?”
二人同时耸了耸肩,就在这里看着两把剑打架。
穆九霄和江宴白想去控制,却发现这两把剑根本不受控制。
“怎么办,怎么办?”穆九霄的手横在眼前遮住双眼,可在缝隙之中,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刺激与碰撞:“在这么打下去,我们都得瞎了。”
眼前已经是黑白红三色的阴霾,他和江宴白都看不清了。
不知怎么的,就在此时,穆九霄感觉掌心凝聚出一片温烫,那是江宴白业莲心火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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