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最后的同族/明暗

　　“所以，钻石并没有惩罚你，反而修复了基石？”

　　卡西尔把玩着被视作生命的基石，看似漫不经心地发问。他半撑在床边，顺手伸进卡卡瓦夏黑色丝质睡衣里把手搭在他的腰腹上。

　　早已日过三竿，天光大亮，明媚的晨光透进来，照在穿透基石的目光所及的奇异视角上，那只妖异的瞳孔倒映着碧蓝透明的世界。金辉为他们披上一层薄纱，美的像一副油画。

　　卡卡瓦夏起床的时候伸着懒腰抬手打了个哈欠，很放松慵懒的样子，一套丝滑的小连招下来，让卡西尔温和含笑地注视着他。

　　“去匹诺康尼？你不是刚从匹诺康尼回来吗？”

　　“你不想看看我们的成果么？好吧。而且……”砂金轻笑，随后他低眉垂眼，轻声沉吟道：“我也想让你看看……让我有所转变的地方。”

　　果不其然，他这样开了口，卡西尔已经没办法再拒绝他了。

　　虽说卡西尔比起去旅游度假，更倾向于泡在实验室里埋首于繁杂无尽的数据与公式，但他从不拒绝卡卡瓦夏的任何请求，认同他的任何决定，以及……想要了解参与他成长的每个瞬间。

　　前几次出门总是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变故与波折，这次却顺利得令人心中发慌。

　　对此，砂金看着对方微微焦虑的神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让他安心，说那只是个意外，生活不会一直这么倒霉的，再说，如今他在呢，他可是幸运的代表啊，他的好运会传递下去的。

　　然后他们就见到了连环七次车祸发生在眼前。现场一片混乱，他们被堵在匹诺康尼的入口。

　　砂金：……

　　卡西尔反而眼睛微眯，笑意盈盈，无端有些妖冶：“这运气也太好一点了吧？”

　　这股子阴阳怪气相当对味儿，把砂金尴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过……砂金问：“我的亲友与挚爱啊，你在在意什么？”

　　对此，卡西尔只是微微低头，注视着脚下的道路，忧郁而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是有些不安。总觉得……”他迟疑道：“会发生一些我不愿意看到的事。”

　　然后在到达属于他的贵宾房时，不详的预感成为了现实。

　　“这副画哪来的？”
　　“啊……这位先生，这里没有画啊？”

　　就是这样，他只是感受到一种百无聊赖的无趣。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
　　“不，没什么哦。”

　　卡西尔翘着腿陷进沙发里，手指间夹杂着迷迭香静静燃烧着的辛辣与清新。烟雾缭绕之中，沙发相当柔软，如同云朵簇拥。红丝麂皮绒面借着向下的力完美贴合身体曲线，给予他最舒适的支撑，每一寸都散发着暖柔的触感。

　　他的身后，巨大的圣母画像圣洁而庄严，张牙舞爪地几乎占领了整面墙壁，给人一种强烈而震撼的视觉冲击，让某个特定的人走进来第一眼就能发觉。

　　美丽的少女从天而降，面庞温软而虔诚，将双手合十垂目祈祷。上有群星高照，下有蛾眉月承托，身侧如天使环绕。她踏着云层与星辰闪耀于夜空中，柔和的圣光如细腻的绸缎，从身后轻轻披落，如同晨曦初现时天边那抹轻柔的霞光，传递出宁静、慈悲、纯洁而神圣的氛围。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了。

　　似有吊诡的气氛弥散开来，卡西尔冷静地掐灭了烟，起身开门请人进来。

　　果不其然，外面站着的是砂金。

　　“甜心……怎么了？”
　　砂金诧异地走进来，“发生什么了吗？”

　　“你看到那幅画了么？”卡西尔一边问一边晦涩地注视画所在的位置。

　　“什么？”砂金来了兴致，“什么样的画？我确实没看到。”

　　“我的肖像。”

　　在砂金迈进来的第一步，画像中的画面已经悄然间跳跃翻转到另一番天地。

　　暗淡的夜幕星空被猛然撕裂，瞬间化为大片昏黄与猩红。漆黑的太阳夺人心魄，沸腾着，扭曲着，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幽光。那本应是光明之源的太阳啊，墨如点漆，不再象征光明与希望，反而隐藏着无尽的隐秘与恐惧，冷冷地审视着世间的一切。血色的残月妖邪诡异，将一切轻拢于朦胧血色的怀中。
　　这所有的所有，都显得模糊混乱而扭曲。

　　圣母脚踩着地狱的焦土，每一步都似在践踏罪孽与苦难。她的脚下，重重叠叠的硕大的裂缝狞笑着，流淌出的炽热岩浆，宛如肆虐着的愤怒火龙。

　　圣母的形象，在这片奇诡怪异的天地间，被突显得格外神圣而庄重。

　　然后，圣母睁开了双眼。

　　她缓慢地昂首抬起了双眸，如古老神话的扉页在缓缓展开。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啊，那诡异又壮丽的恶魔之眼，于深渊中散发着幽幽荧光，疯狂洋溢着致命而诱人的吸引力。悬挂在那猩红的天幕上的星辰不再闪烁，而是化作点点血滴，坠入神女的眼睛，激荡出层层鲜艳瑰丽的涟漪，令人不敢直视，又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在这一刻，圣母从神圣光辉中走出，化身为暗夜的魔女。

　　她直直注视着卡西尔，那双幽邃通透的眼眸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嘴角噙着奇异而隐秘的笑意。

　　她就这么轻轻地动了，一步一步，越来越近。画像的边框随着她每一个落下的步伐震颤腐朽，使她与画像的界限越发模糊，像是随时能突破画像束缚踩到现实的土壤。

　　白日梦酒店不分昼夜，时间的纬度在匹诺康尼分外轻薄。

　　满室昏暗幽蓝浸染上薄薄一层流动的血红，倒把砂金吓了一跳。

　　“啪嗒。”

　　灯亮了，整个室内有如白昼。一切都无所遁形，一切都归于正常，未见一丝一毫异常的踪迹。

　　“我记得……这里是没有灯的？”砂金回过神来，下意识轻快调笑道。

　　“对，所以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 。”卡西尔把开关拆下来然后把手中装置抛给了砂金。那装置散发着耀眼的白芒，柔亮却无边界与强弱之分，侵占填充目之所视的全部空间。

　　他一边快步走向唯他可见的画像，一边解释：“这是新产品——把光填满空间，让你永远不会有缺失光源的困扰——一点无用的副产物。”然后随手捣鼓了一下，抽出了一张光锥，其上的图像还在移动，然后缓缓定格。

　　“无聊忆者恶作剧。”卡西尔辛辣锐评道。他一下子倒在沙发上，头颅微倾，眼睛半眯着，微微勾起嘴角，然后不经意地发问：“你要吗？”

　　砂金看着这堪称魔术的一幕，自然地上前拿走了那张光锥，顺便借着体位把他困在沙发上，交换了一个吻。

　　“当然。我也很好奇呢。”砂金仔细端量着那张光锥，那是他说不曾了解的有关卡西尔的过去。光锥上的圣母有着漂亮金发和奇异的八重瞳，单手扶面，温软地、诱人地、神秘地笑着，仿佛神堕地狱。

　　那张光锥的名字是——「恶堕的圣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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