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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不出名
“哒哒哒”
“夫人,奴婢送药来了”
“进来吧”柳叙风听见自己说。但是,声音清脆,稚嫩,是童声。
“我…”他确认自己的声带震动了,自己的声音却没能出现。
明明是室内,副本门口阴冷的风却好像又包裹了他,更加无孔不入,更加寒气逼人。柳叙风不得不靠住门板,四肢百骸在渐渐脱离他的控制。眼前的门板和地面旋转着撞向他。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柳叙风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一个躺在床上的女人。女人面如金纸,胸口几乎毫无起伏,盖着厚厚的被子。头发垂在床榻边,像是从床上生长出的怪物,要把她吞吃入腹。
柳叙风不能理解似的的盯着这撮及地长发。它乌黑,油亮,顺滑,甚至茂密,充满生命力,无比的健康。它可以是柳叙风任何一个女同学精心保养的头发,却唯独不该出现在这个即将病死的女人身上。柳叙风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闺女,”女人突然出声道“给娘把药端来。”
“是。”柳叙风回神转身打开隔扇门,也是凑巧,他一开门,丫鬟正好开门进来。外头的天光和丫鬟一起走进来,巡视这间许久未见光的腐朽房子。丫鬟把托盘放到红木桌上,阳光把自己涂在上墙。它企图走进内室,失败了。
原本还没有小腿高的门槛,突然成了大阻碍。柳叙风费劲的迈出外间,迟钝的想,原来自己现在是小女孩的身高,怪不得刚才满眼都是那些“头发”。合着是视线就这么高。
“小姐,奴婢来”丫鬟说着把药端进内室来。柳叙风抬头看向丫鬟。丫鬟穿着粉衣绿鞋,头上扎着两个发包。声音悦耳、柔和。比昨天晚上?不,正确的说法是上次,比上次正常的多。
丫鬟把一碗黑咕隆咚的烫药放在床旁衣小柜子上,把床上的女人,也就是夫人扶起来,又不知从哪拿了两个枕头放在夫人背后垫着。
那药也不冒热气。柳叙风伸手试了试,药的温度没试出来,碗的触感到是很怪异,不像瓷器,而像粗糙又柔软的纸。
柳叙风听见小女孩问:“今是什么药。”
丫鬟顺从答到:大夫新给开了张安神补气的方子,能让夫人睡得好些。
“那之前的呢?娘之前的病好了吗?”柳叙风尝试问到。
“之前那副治血崩的药,大夫说不用再吃了。”丫鬟似是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妥,又哄道:“想是夫人的病已经大好了。就不用再吃那苦药了。”
“血崩。”柳叙风按下心头的不安,尽量冷静地想“看来这就是这位夫人的死因了。
夫人靠坐在床上。端药的手有些颤抖,丫鬟连忙拖住她的手,帮她把这碗漆黑的药一饮而尽。夫人药喝完后果然忍不住趴在窗边不住的咳嗽,丫鬟有连忙放下碗帮助夫人顺气。
柳叙风抽抽鼻子,他闻到一股血腥味儿。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夫人平复了些许,又说了第二句话:“她弟弟呢?”嗓音或许是吃药的缘故沙哑许多,像两个毛玻璃片在耳根子上摩擦。
丫鬟连忙答:“少爷好着呢,白白胖胖。可爱的很。”说着顺手掖了掖被角“真想抱来给夫人看看,又怕过了病气。”
柳叙风也说不好这种气氛,他感觉二人气息活了许多,像个人了。
“快别抱来,我身上不好,别害了他。”“吃睡怎么样?”“晚上可乖?好哄吗?”
丫鬟卡壳了一瞬,“少爷可乖。一天三顿吃的饱饱的。夜里从来不闹。奶娘们都夸少爷好省心呢”
“咳!咳!”夫人扒在床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那双瘦如枯木的手死死的抓住被褥,想是想把他们抓进肺里,擦净痰瘀。
“夫人”丫鬟惊到。她刚站起来,夫人便说:“下,咳咳,下去吧,咳咳咳……”
说完便躺回床里,两眼望着床四四方方的床顶。好似抽掉了魂。
丫鬟看来看去,心知定时自己说错了话,可也无法,只得出门去。
母亲听到门关的声音,背过身去面向床里蜷缩起来。哭声呜呜咽咽的。
那悲伤是那么强烈,那么不讲理,一下子就把柳叙风淹没掉。哭声不见多么嚎啕,却慢慢都是绝望。像是哭自己早已死去的孩子,也像是哭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
夫人忽然翻过身来,一把抱住直愣愣站在床边呆愣许久的女儿:“我的儿,可怎么办啊我的儿,娘要死了,你又没有弟弟,你将来可怎么办啊!我的儿!”
柳叙风的眼泪唰的留下来,洇湿娘的肩膀和头发。他想说,我可以,我可以活的很好。我可以上学,我可以读书。我考上了研究生。我全都可以做饭。
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嗓子眼上堵了区区百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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