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乱

作者:一斛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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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



      春日的午后阳光总是昏昏催人眠,树影婆娑送好风。

      感受着她在怀里沉沉睡去后的陆淮并没有离开,而是抬起指腹一寸寸地临摹着她的五官轮廓,秀致眉眼,眼里俱是带着偏执的病态深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临摹着她五官的手逐渐往下,变成了虚虚掐住她的脖子。

      陆淮垂眸望着手中只要自己一用力就能掐断的纤细脖子,猩红的眼底几度翻滚中渐渐收拢着指间,只要再收紧一点,好让她毫无痛觉的彻底睡过去。

      这样,她就不会总是想着要离开自己了。

      也能彻彻底底,永永远远的留在自己身边。

      在他的手指逐渐收紧,手下睡着的女人因为不适而蹙起眉心,朱唇微张得要呼救时,心尖一颤的陆淮才像是烫到一样满心后怕地收回手,他刚才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枝枝,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他的眼睛里,全是病态的偏执占有欲。

      并不知周围所发生一切的宋韫枝在醒来后,天已经暗了,身体一动,就觉得满是睡多后的僵硬疲惫。

      本来午后只是准备睡一会儿的,没想到一觉睡醒,天都黑了。

      听见屋内响动的明月端着乌木托盘掀帘入内,“夫人醒了,这是爷走的时候特意吩咐婢子在夫人醒来后,端给夫人喝的。”

      宋韫枝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眉心犯呕得直想吐,哪里肯喝下去,“明月,你跟了我多久?”

      “婢子跟在夫人身边许久了。”

      “许久,是多少年?”

      “婢子伺候夫人已有三年了,夫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宋韫枝扯了扯唇敷衍了过去,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问,好像只是想到就问了。

      等所有人都睡着后,白日里睡足睡够了的宋韫枝平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睡意,连自己最爱的话本也是兴致缺缺的看不进去。

      因为那些话本看来看去都是一个壳子的才子佳人,落魄书生千金小姐莫欺少年穷。

      眼睛转着来转着去,宋韫枝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窗外墙边的簌簌婆娑夜影。

      这个点大家都睡了,她要是偷偷出去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虽然陆淮说等她身体好了就会让她出去,但宋韫枝一直认为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相反还很健康。

      而且她只是想出门走两圈而已,为什么就不给她出去?

      想到就去做的宋韫枝推开房门来到院里后,一时之间竟犯起了要怎么出去的难题。

      要是推开门,肯定会发出声音,从而惊醒明月。

      宋韫枝只能把目光落在墙上,白天的时候还没有注意,等现在凑近了看,才发现这堵墙是真的高,高得她站在上面都能抓住月亮了。

      清楚自己大概率蹦不上去后,宋韫枝决定从屋内搬来凳子后踩着出去。

      凳子叠得越高,踩在脚下的那一刻嘎吱作响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罢工不干了,牙齿咬得哆哆嗦嗦的宋韫枝战战兢兢着两条腿刚踩上去,还没等她伸长着手臂攀上墙头捞月。

      “那么晚了,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明月如影子般的突然出现,险些吓得宋韫枝脚一错地滚下凳子,硬着头皮讪笑两声解释道,“我不是见今晚上月亮挺好的吗,就准备出来赏月,你不觉得这样靠着月亮近一点,更能令人心底的诗兴大发。”

      “可是夫人,今晚上没有月亮啊?”明月悠悠的声音再度传来,瞬间让宋韫枝的话卡在喉间,僵硬地转动着脖子往天上看。

      满天的星星都似在无声的嘲讽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哪里是什么月亮,我们是星星!

      “今夜虽无明月,但明月在我心中,也算赏月。”宋韫枝牵强地为自己寻了个最合理的理由,反正就是不能让自己太丢脸,更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意图。

      “…………”

      宋韫枝回到房间后,却是怎么都睡不着,然后又想到了被自己扔到床底的那本日志。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不在撅着腚趴在床边像被卡在老鼠夹上的老鼠那样,而是取了撑窗的木棍代替手往里戳去。

      由于没有多少困意,拿到日志后的宋韫枝并不急着一目十行,反倒是从第一页开始看。

      日志开头写的第一句是景和七年,夏。现在则是景和十年,春。

      中间相隔了差不多三年,就连日志都泛着被时间侵蚀后的黄色,日志之前好似经常被主人拿出来抚摸,有几处边缘都泛起了毛边。

      景和七年,六月十五

      今日的绣球花开得极好,你见到了定然会喜欢。才一晚上没见,为什么我觉得如隔三秋。我望着窗外的月亮,迫不及待的想要等它落下。

      因为我想见你,迫切的想要见你。

      景和七年,六月十六

      见你今天不高兴,是昨日买的衺馅凉糕不合你胃口,还是我送的礼物不合心意?或许我就不应该说那句话,那样你就不会难过了。

      路过绣球花的时候见它生得极好,要是我买来向你道歉,也不知道你是连花带盆扔我身上,还是愿意原谅我。

      景和七年,九月十七

      你说过会等我回来的,你等着,我马上就会回来

      景和八年。

      骗子!你就是个骗子,你答应了要回来了,只要我等在这里你就会回来的!

      景和………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永远都别想摆脱我,哪怕是死,你也得和我死在一起!

      这本日志前面还算是正经记载着艾慕日常,但是到了后面日志的主人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恨又可悲的癫狂情绪中,到了最后几页更是完全被撕掉。

      所以日志到底是谁写的?被撕碎的日志里又写了什么?

      对于日志的主人是谁,咬着手指头的宋韫枝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陆淮,但陆淮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写这种矫情文字的人。

      也不能说文字矫情,就是和他这种清冷板正的人完全不搭边。但想到他在床第间说出的那些话,这样的人,哪里和清冷古板搭边啊!

      如果不是他?难不成是她?摸着下巴的宋韫枝低下头,确实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毕竟日志的主人,并没有用她还是他来自称。

      不管了,把日志重新放回床底的的宋韫枝在睡着后,又一次堕进了先前的梦境。

      六月盛夏里除了早上那会儿有着清风拂面的凉意,后等太阳一出来,那抹凉爽就会随风散去,仅余下蝉鸣阵阵的闷热酷暑。

      正在院里晾晒着草药的宋韫枝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只得先把三花莸摊开后才过去开门。

      推开门,只见满墙黄花下站着个穿着湖色交领直襟,依旧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正怀里捧着一大束沾露荷花,见她推门出来,忙将怀里精心呵护了一路的娇荷递过去:“枝枝,早上好。”

      “夏日里的第一捧荷花,喜欢吗。”

      视线突然被一大捧荷花给遮住,鼻间充斥着荷花淡淡清香的宋韫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所以你叫我出来,就只是为了送我一捧荷花吗。”

      “荷花只是引子,真正的原因是我想见你。”青年的嗓音带着上扬的喜悦,“你不知道昨晚上我一晚上没有见到你,今早上有多想你。”

      “现在见不到是想,等哪日天天见到了,你指定得要嫌我烦了。”宋韫枝打趣着接过荷花后,总感觉身后有一道阴冷粘稠的目光落在她的身后,占有欲极强地要将她吞吃入腹。

      等她转过身,那道视线又凭空消失得不见踪影,仿佛先前不过是她的一场错觉罢了。

      “枝枝,你在想什么啊?我喊你好几声了你都不理我,是不喜欢我送的荷花吗?”突然间,眼前满脸担心着她的青年的语气陡然变了。

      变得阴狠,偏执,冰冷。

      望着这张脸,脸上煞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宋韫枝手脚冰冷得转身就要跑,还没等她跑远,那如毒蛇般冰冷的男人就缠上了她,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湿偏执。

      “枝枝,你想要跑去哪里,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就待在我身边,我们永远都不离开。”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不要!”浑身冷汗直冒的宋韫枝觳觫着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后,发现天边已经大亮,外面的光亮得仿佛能刺伤到她的眼睛。

      也在告诉她,先前所令她惧怕的皆是梦。

      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了。

      “夫人醒了。”候在外间的明月听到声音后掀帘入内,待见到夫人巴掌大的小脸上沁满一层薄薄冷汗,原本的是否要用膳也变成了,“夫人可要抬水进来沐浴。”

      小衣被冷汗打湿黏在身上,黏糊糊得很不舒服的宋韫枝点了点头,天热,又出了一身冷汗,若是不洗,只怕她身上都得要捂馊了。

      等沐浴出来后的宋韫枝坐在榻边让明月擦干头发,她则望着窗边斜出的一枝玉兰花发呆。

      心里也有道声音不断的说着,那么好的天气,确定要一直闷在院里不出去走走吗?

      虽说前几日雨刚停,但这都过了好些天,满地残绯断红逝去后也该迎来满院春色姹紫嫣红了才对。

      要是如实说,明月肯定不让自己出去,宋韫枝决定换个迂回的法子,“我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于情于理我都得要去给夫人请安才行,要不然那些关心我的人难免担心,夫人也定认为我不懂规矩。”

      “婢子知道夫人是好心,只现在的老夫人并非是爷的生母,所以夫人去不去和老夫人请安并没有区别。何况之前爷因为不愿娶老夫人那边安排的娘家侄女闹得很不愉快,夫人要是执意过去,婢子难免担心老夫人会对夫人不利。”明月知她忘记了很多事,随后又细细将府里的情况和人际关系说来。

      陆淮并非是现任陆家主母所出,而是由已逝的陆大人第一任妻子所出。

      现任主母嫁过来后不久就生下了一儿一女,儿子取名陆闻舟,家中行二,如今尚未有功名在身,据说今年会下场。女儿在家中排行五,叫陆恬恬,性子生得最是跋扈无状。

      除了陆恬恬,府上的大小姐二小姐早早许了人家出嫁了,三小姐年幼时不幸感染天花去世,由王姨娘所出的四小姐陆羽薇还未出嫁,正在主母手底下讨生活。

      宋韫枝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问,“那位二爷叫什么?”

      “陆闻舟。”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的宋韫枝心口处忽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竟难受得她一度要喘不过气来。

      就好似心口长了一根刺,难受得想要马上把它给拔出来才舒服些。

      她又很清楚自己并不认识那位陆家二爷,就算认识,自己合该是他嫂子才对。

      明月说完后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夫人,若是她有任何不对,必须得要马上禀告给爷才行。

      昨日离开闻竹轩后的陆淮来到书房,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并不急着处理,而是靠在太师椅上,眼眸半阖,骨指半屈轻叩桌面。

      直到月影西斜,原本闭眼假寐的男人方缓缓睁开眼,半眯的眸子透着戏谑的讽意,“他还在继续找人吗。”

      暗处则传来回声:“属下听说二爷请了东厂那边的人帮忙。”

      骨指轻叩桌面的陆淮忽然轻嗤一声,眉眼生花如绘重彩,“你说我这个弟弟是胆子大了,还是病急乱投医,居然会和东厂那边有交集。”

      明珩并未言语,只因他觉得二爷此举实在属于背刺主子。如今朝廷中上下谁不知东厂和中书省正处于水火不相容,谁都恨不得咬死对方的敏感时期。而他身为主人的弟弟却和东厂的人有了交集,要是被有心人捅出来用于添油加醋,只怕会连累到主人。

      不置可否的陆淮起身往暮色深深的庭院中走去,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过于妖冶的眉眼上,美得勾魂夺魄,“他不是要找吗,那就派人准备一具尸体给他,不知道我的好弟弟收到这份礼物后会不会开心。”

      他不可能一辈子将她困在院里。

      那想要让金丝雀永远囚在身边应该要怎么做?

      自然是折断她的羽翼,捏碎她的傲骨,让她清楚的明白除了他的身边,天大地大再无她的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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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7个月前 来自: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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