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殃

　　褚砚秋昏睡了三日才醒来，但她又回到了那个小女孩的身体里。

　　“褚姑娘，这里是天境司，这是调养元神的药。”

　　褚砚秋思绪转动，这地方她听陆尽明提起过。

　　“陆尽明人呢？”

　　“大人去下界办事了，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

　　昏迷前的一幕犹在眼前，褚砚秋难以置信他就这么把自己放在这里了，“陆尽明对我做了什么？”

　　“褚姑娘放心，大人并未伤害你身体，他此次去下界会有些久，怕姑娘醒来冲动行事，所以在朝语小仙侍身上动了点手脚，大人说只要姑娘能冷静下来，就可以自由进出朝语小仙侍的身体。”

　　“若我不能冷静下来呢？”

　　“大人说不会。”

　　褚砚秋垂头，确实不会，因为她想找的人还未找到，只能低调行事。

　　“姑娘大可安心在这里恢复身体，前辈以神供奉九幽虚冥，稳三界太平，小仙敬佩万分，姑娘若有需要小仙的地方，尽管吩咐就行。”

　　“敬佩？你不怕我？”

　　萧守承在榻边放下药碗认真道：“申乱年间，三界尊卑有序，凡界属末，因为我们生来便弱，但前辈以一己之力平息混沌劫期余祸，从此三界中亦有凡界一席。”

　　“也许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起始和过程如何小仙未知，但小仙看到了结果。”

　　褚砚秋静默片刻，这陆尽明身边的人倒是有趣。

　　“你叫什么名字，天境司又是什么地方？”

　　说话间，褚砚秋感觉到自己枕着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她垂下头，发现是陆吾，于是又问：“你家大人的真身怎没跟去下界？”

　　“大人特意留下的。”

　　萧守承从容淡定的一一解答了褚砚秋的疑问。

　　萧守承本人听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一个凡界飞升上来的仙官，让她意外的是萧守承嘴里的天境司。

　　天境司不同于天界其他地方，它是九重天以下天界最重要的两处之一，另一处是乾坤台，乾坤台由天帝坐守。

　　而天境司是由神族直接镇守，神域还未关闭时，这里是通入九重天的必经之地，后来神族陨落了，天境司也随之消失了。

　　陆尽明飞升那一年，天境司重新出现在天界，当时的神族已经陨落，天境司陷入无人镇守之境。

　　仙族各方力争了许久，原本镇守神域的扶桑一族是不二人选，但不知何缘故，他们未能接下此任。

　　后来，陆尽明成为上仙，天帝直接力排众议让他掌管天境司各处。

　　“天境司就相当于神族遗骸？”

　　“可以这样说。”萧守承答。

　　“我可以出入天境司的任何地方？”

　　萧守承看了一眼褚砚秋腰上坠着的铜铃以及被她枕着的陆吾，然后肯定的“嗯”了一声。

　　褚砚秋听了心中疑虑更重，“你家大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把我留在这种地方。”

　　萧守承温吞答道：“姑娘元神不稳，近期应该开不了黄泉门，所以大人只能先去处理手上之事。”

　　褚砚秋了然，他既知道这个，应该知晓陆尽明不少事，“你可知你家大人要去地府做什么？”

　　“大人说他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什么人？”

　　“好像是他师尊，不过大人也记不清了，我家大人素来不爱与人交谈，这也是我在他喝醉时听到的。”萧守承说完又诚恳道：“褚姑娘，为了想起这个人，我家大人找了褚姑娘许多年，这天地间，如今只有褚姑娘可以打开黄泉门了，请褚姑娘一定要帮我家大人。”

　　他师尊？褚砚秋想起前几日那两个女仙侍的对话，她没应萧守承的话。

　　“你知不知道殿九？”

　　“褚姑娘，你是想问自己的事？天境司有一本记录九幽祭品的典籍，我拿过来给姑娘看看？”

　　萧守承以自身灵力灌注玉牌，一线金光如笔走峰，半空中浮现行行古篆体。

　　——褚砚秋——

　　生于申乱五百一十三年，凡界罪血；

　　诡序门掌门，凡界守道人，元神可自由出入地府，门下有三弟子，最后都与其反目；

　　杀至亲，食同族，叛师门，乱凡界，逆天道，一生罪行无数；

　　心系殿九数年，后混沌劫期至，六道大乱，殿九抽其神毁其五感剥其记忆封于九幽。

　　萧守承低声念给褚砚秋听，几日前在登天阁所见的似又重现，十指口入手心，伤口又溢出血，但这一回，她控制住了。

　　............

　　褚砚秋从一股情绪中抽出，她问萧守承：“这东西是谁记录的？”

　　气氛莫名紧张了一瞬后，又恢复原样，萧守承暗自承松了一口气，他也没问方才褚砚秋是怎么回事，只轻轻替褚砚秋处理手上的纱布。

　　“仙府统一整理的。”

　　“你可知殿九现在在哪里？”

　　“褚姑娘，自混沌劫期结束后，殿九大人就再也未在天界出现过，没人知道他现在在哪，传言他是去寻神族生机了。”

　　褚砚秋蹙眉，难怪陆尽明说他死了。

　　“那现在是何人在管九幽‘祭品’之事？”

　　“仙府。”萧守承细细地重新包扎褚砚秋手上的伤，“褚姑娘想找自己生前的记忆？据我所知，姑娘是凡界送往九幽的最后一个祭品，你的元神还是殿九亲自淬炼的，你的事可能仙府也不太清楚。”

　　萧守承犹豫了下又继续说，“褚姑娘，九幽乃是天界禁忌，姑娘以后还是不要在天界提起。”

　　“为何不能提？”

　　“三界六道，以天为尊，神族和幽冥族一役，神族陨落，而后又是人族沦为祭品，这种事，无论如何说出去都是有损天颜的。”

　　“什么样的人才会被选为祭品？”

　　“这个都是有凡界选的，一般都是一些修为不错的女修士。”

　　褚砚秋听完冷笑，“我想看有关神族的典籍。”

　　萧守承不紧不慢地将天境司有关神族的典籍都搜罗了出来。

　　褚砚秋在那堆典籍里找了月余，她想解开眉眼之上的神观绫，但典籍都要被萧守承翻烂了，也未找到，陆尽明也未曾回来过。

　　半年后的一日，褚砚秋像往常一样驮着陆吾在天境司内摸索，萧守承则静静守在一旁，时不时替她解疑。

　　“拿下她！”

　　一声尖锐的女声打断了萧守承嘴里的话。

　　萧守承看清来人后行了个礼挡在褚砚秋的身前，“苍羽仙君，这里是天境司，天界有规，天境司无诏不得入内，擅闯者是死罪，仙君可是走错地方了。”

　　苍羽冷哼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拿天境司威胁我，此人是陆尽明从下界带来的邪魔，你若阻拦，一起带下去。”

　　“仙君误会了，朝语是我家大人的仙侍。”

　　苍羽懒得和他多言，她喝道：“仙官萧守承阻碍本仙君捉拿邪魔，一起带下去。”

　　仙官闻声拥上，萧守承长剑出鞘，兵刃相撞，他剑法快如闪电，冲上来的仙官倒了一片。

　　萧守承背手逼退最后一人，欲带褚砚秋离开此地。

　　“一群废物。”苍羽直接掠身上前，“萧守承，给你几分脸色是因这里是天境司，你本是凡界罪血，天恩浩荡，允你飞升天界，你非但不知恩，还妄图逆天！”

　　萧守承不惊不乱接下苍羽的杀招，“小仙无意冒犯，只要仙君现在离开天境司，小仙今日可当做仙君没来过此处。”

　　“找死——”

　　萧守承手中的长剑连接下她推来的三掌，对方是仙君，身怀一方世界之力，起初萧守承还能在她手上过招，但越交手到后面，越发有些力不从心。

　　“朝语仙侍，先从这里出去，我拦不了她太久。”萧守承力竭又传了一道暗语道：「褚姑娘，你千万别出来，你的身份不能暴露。」

　　嗓音未落，陆吾驮着褚砚秋往外跑。

　　“想走。”

　　苍羽暴喝一声，陆吾和褚砚秋被甩在地上。

　　“萧守承，你家大人的真身这般无用？”

　　萧守承冷汗直冒，“我也从未见陆吾出过手，大人虽出身妖族，但情况有些特殊，他是以人修的身份飞升的，所以......”

　　他话未说完，褚砚秋就被一股力量圈住倒纳，眼看她就要落入苍羽之手，萧守承暴起斩出一剑。

　　“不自量力——”苍羽杀心骤起，天境司四下横蹿强风，萧守承撑剑将褚砚秋拎起护在怀里。

　　“砰——”

　　萧守承在地上滚了几圈。

　　“你们天境司就没其他人吗？”萧守承发抖的单膝跪起，但自己还是被他稳稳的按在身前，她从萧守承怀里探出头问。

　　萧守承咽下口中腥味说，“此处是天境司禁地，其他人不能进。”

　　“他们不就进来了吗？”褚砚秋不知天境司还有禁地，毕竟她在这里，就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所以我才能对他们出手。”可惜他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而且就算是，也要考虑一下她的身份。

　　天界仙君一共四位，苍羽是其中之一，她天生仙胎，又掌一方世界，其地位只在天帝之下，是天界唯一一个不把他家大人放在眼里的仙君。

　　“我替你杀了她。”褚砚秋说，因这半年的相处，她对萧守承的印象颇为不错。

　　“不行，天界仙君的命与无数生灵相连，轻易殒命，恐会给她所守护的世界带来祸事。”萧守承摇头说。

　　“擅闯天境司不是死罪吗？还是说在天界，天规律令只针对你们这些凡界生灵。”

　　“放肆，天界岂是你们能妄议的！”

　　“哇——”萧守承再次被掀飞在地，长剑脱手，他抱着褚砚秋单手施法，可苍羽已经杀红了眼，他的防御轻易被破，紧接着苍羽手中战戟朝着他的命脉而来。

　　强风忽止，战戟在距萧守承半指的位置“哐当”掉地。

　　苍羽蹙眉扫了一眼四周，“谁在暗处，滚出......”话未说完，背后一阵发凉，她旋即撤身避开。

　　原本致命的一击被躲掉，她本想确认偷袭自己之人的身份，但对方满身阴煞之气又让苍羽立即反应过来，看来她猜对了。

　　半年前，天界许多人都曾看到过一个满身煞气的女子突然出现在陆尽明身边，但她查了许久都为查到那女子的身份，就仿佛凭空从天界消失了一般。

　　“萧守承！这勾结邪魔一罪你们还敢不认！！”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