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早为

　　Chapter4

　　“喜报——”
　　高阳攥着一张语文试卷，从办公室里逃出来后一路狂奔，跳上一班讲台。
　　“高阳！你再这么嗷一嗓子我就揍你了啊！”艺术委员宋雅扬起一个草稿本砸向他。
　　“哎！雅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高阳上窜下跳接住了袭来的暗器。
　　周围的人鹅鹅鹅笑起来。
　　“少废话！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这样疯狂。”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生问到。
　　“132的语文见过没？”
　　班里瞬间静了一半。
　　“作文56见过没？”
　　静了一半的班里又静了不少。
　　“他就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学神！”
　　“让我们掌声有请！”
　　高阳讲到精彩处，正漂浮在自己的无限脑补中，却发现几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窗外。
　　那里站立着一个眉眼带笑的粉衣美女，和一个黑云压城城欲摧，面色不善的胡主任！

　　“高阳，你想抢老师的课吗！”胡主任大声咆哮。
　　“嘿嘿主任您来了怎么没有声儿呢，自然是不敢。”高阳讪讪笑着，飞奔回座位上，带起一阵风，吹乱了何清颂的碎发。
　　pia的一巴掌清脆地落在高阳背上。
　　“嗷！颂哥你干吗？”高阳惨叫一声，一脸懵逼，反手揉揉被打的地方。

　　陈焕笑晏晏走上讲台，放下一摞卷子，“你们的语文不太好啊。”
　　班里顿时哀嚎遍野。
　　“那文言文我是真背不下来啊！”
　　“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快说平均分让我死心吧！”

　　陈焕不慌不忙地卖个关子：“沈浮很不错嘛，132在班级学校都是第一。”陈焕示意沈浮上来拿试卷。

　　一班作为重点班，数理化抓得最严。一群精英们自然把语文等要背的东西落下一截。
　　“平均分只有108，还好这只是一个摸底，否则我就要英年早衰了。”陈焕调笑着说。
　　“啊——焕姐你还这么年轻，不要啊！”
　　“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学语文，争取下次平均分120！”
　　“哈哈，颂哥你就吹吧！”
　　“感情你以前没好好学语文啊！”
　　陈焕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从那沓试卷中抽出何清颂的份，“何清颂是吧？语文104，还没到平均分呢。”
　　颂哥瞬间不爽了，挥拳砸向旁边偷笑的某人。
　　“我看了你的作文，内容还行，但你那个字吧，最好还是立起来，别趴着了。怪没精神的。”陈焕笑着又补一刀。
　　“我去！哈哈哈，趴着的字体！颂哥牛逼！”高阳毫不留情地嘲笑好友。
　　一块橡皮又朝他飞去。

　　沈浮趁机握住何清颂的手，压制住他蠢蠢欲动磨刀霍霍向高阳的心。
　　“我给你整理了字帖，你临摹一段时间，字就会好很多。”沈浮在他耳畔低语，从粉嫩的指尖一点一点往上捏。
　　何清颂羞答答的耳尖静悄悄红得要滴血。

　　卷子都发完后，陈焕敲了敲黑板：“好了都安静吧，课下多膜拜一下56的作文。现在来讲语言文字运用。”
　　“何清颂，成语这题你选什么？”陈焕点人回答问题很有规律：谁错点谁，人多了就随机挑选幸运儿。
　　他的好同桌把卷子往他那挪了一下，上面张牙舞爪地画了个“A”。

　　*

　　一上午的时间像是握在手中的沙子，流逝得飞快。

　　a中为广大辛苦走读生着想，可以申请办理午寝，三人一间，费用是一般住宿生的三分之一。
　　胡伟原本和高阳何清颂他们住一个屋，502。但是作为教导主任的亲儿子，主任放心不下，他就被揪回了家。学校宿舍早已被一抢而空，沈浮是刚转来的，自然住进了502。

　　宿舍里是上床下桌的类型，有独立卫浴，沈浮和何清颂的床铺紧挨着。
　　何清颂将打包的泡芙搁在桌上，从柜子里捞出一条短裤一条毛巾就去浴室了。
　　沈浮简单收拾床铺后盘腿坐着，和手机那边的人聊天。

　　母后：儿砸，终于有时间来参见疲惫不堪的母后了？
　　沈浮：妈，舅舅的事怎么样？
　　母后：唉，他那挨千刀的女婿真不是个玩意，连自己的老丈人都坑。
　　沈浮：呵，他连静静姐都打得不敢见人。
　　母后：别担心了，你舅妈也在找人呢，总会有办法的。
　　沈浮：知道了，别太劳累。
　　母后：还是我儿砸最爱我，mua！

　　沈浮摁灭手机，何清颂正湿漉漉从浴室出来，裸着上身还有没擦干的水，顺着漂亮的纹理下滑，劲瘦的白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豁哟颂哥，”高阳吹了声口哨，“裸着给谁看呢，兄弟我都嫉妒你这身材，快给我摸摸。”
　　不待他伸手，一件白T从天而降，砸在何清颂白花花的身躯上。
　　“滚犊子，想挨揍就直说。”何清颂搓搓被布料划到的俊脸，赶忙套上衣服。

　　对面的高阳并没有休息，而是正在聚精会神地看学校贴吧。
　　高阳抬手打了个响指，“瞧瞧这个。”举着手机冲着二人。
　　何清颂爬上床，轻门熟路戳开校园贴吧，又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
　　沈浮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腰。
　　“别挠我痒痒，怎么，羡慕颂哥的八块腹肌。”何清颂欠兮兮地问。
　　何清颂也递出狗爪子在他小腹处随意拍了拍，“哎嘿，羡慕也没办法。”
　　沈浮猛的呼吸一顿，下颌线紧绷，一把攥住了他乱来的爪子。
　　“别乱来，好好看贴。”

　　在一旁默默看着的高阳小同志捂脸，颂哥是真的骚啊。

　　被制裁的何清颂只好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手机中。
　　那是一个彪红“抄袭”的帖子：

　　1L:「听说4班的李娜抄袭了同班一个女生的演讲稿。」
　　2L:「真的假的李娜可是我女神哎。」
　　3L:「骗人是狗。」
　　4L:「举手！我是知情人士，那个被抄袭的女生是4班的席瑶，乡下考进来的，很努力的！」
　　5L:「切，乡下人啊，哪能和李娜沾边啊，可别是她自导自演。」
　　6L:「什么女神，女校霸还差不多！整天就知道带头欺负人家席瑶。包括但不仅限于辱骂她是“土包子”，没有资格和她们待在一个班。」
　　7L:「4班里搞了个班会演讲，竞选市优秀学生的。李娜和席瑶的稿子一模一样，李娜还抢先上去演讲，我真服了这人。」

　　何清颂左肩抵着沈浮右肩，时不时晃晃脑袋，“哎，你怎么看？”
　　沈浮抽出一只手摁住了他的头，“你是要晃出里面的水吗？”
　　“哈哈哈哈哈真没想到学神你这么幽默啊！”高阳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挂在脸上。
　　何清颂恼怒成羞，抬臂给了他一胳膊肘，“少废话，你怎么看这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浮“嘶”得吃一记痛。
　　“哎要我说呀，指不定是人家俩闹矛盾，撕破脸皮了。”高阳一拳头砸向床。
　　“女生的事情，还是交给老师吧。”何清颂一锤定音。

　　*

　　下午何清颂去办公室找数学老师——老杜，惊奇的发现半条走廊都围满了人。
　　大概是来看热闹的吧，毕竟平时有胡主任坐镇，这里门可罗雀。

　　门半掩着，透过缝隙可以看到4班班主任面前站立几个女生。
　　胡主任那熟悉的大嗓门清晰地传来。
　　“调监控！我作为年级主任，理应不偏不倚，公平公正对待每一位同学。”
　　此话一出，李娜瞬间就慌了，“班里还有监控？”
　　“为了加强对学生的管理，学校领导一致决定在各个班级的电脑上安装监控，你这么慌干什么？”

　　何清颂心里跟明镜似的，以前就听高阳说过4班的李娜仗势欺人，看不起乡下的。

　　身为曾经的乡下人，何清颂非常能体会到被人看扁的心酸。
　　从前奶奶还在的时候，家里并不富裕，父母一直吵架闹离婚。时常有心怀恶意的邻居故意气小清颂：“你爹娘不要你了，你这个小克星闹得老何家要散了！”
　　还未遇见小沈浮的那段时光里，何清颂活得就像一匹独狼：没有真心的好朋友，只能终日里与影子做伴，一个人在家看动画片。

　　户口本往上数三代，谁家不是农民呢。

　　何清颂一不留神，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并收获一阵掌声。
　　他抬眼撞上了前来寻人的竹马哥哥。
　　“怎么，想到以前的事了？”沈浮揣度着他的心思，低声询问。
　　“昂，就老家里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嫌贫爱富。”何清颂一想到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就很烦躁。
　　“自打何叔白手起家致富后，那些人应该都后悔莫及吧。”
　　“哼哼，我最讨厌这种人了，嫌贫爱富，表里不一。”
　　何清颂随口说的话让沈浮身形一顿。
　　“……如果我说，有一天我和你想的不一样，你会怎么办？”
　　“那自然是——卸磨杀驴！”
　　沈浮二次僵硬了身体。
　　应该不至于吧，我只是喜欢我的小玫瑰。心怀不轨的男生阴郁地看了他一眼。

　　*

　　放学铃声响起，学校公示板上多了一条醒目的警告。
　　《宣——高二4班李娜违规违纪的通报批评及其处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盖着鲜红的公章。

　　“不愧是小胡他爹，牛逼！”高阳咂咂嘴，“记过加留校察看，铁面无私，罚的不轻。”
　　胡伟吸溜一口奶茶：“嘁，谁让她抄袭别人的劳动成果，还长期言语霸凌人家。要我说啊，那个席瑶有点可怜。”
　　何清颂瞟一眼警告，“别议论了，人家女生挺厉害的，家里重男轻女，但她是她们那儿的中考第一，被胡主任请来a中的。”
　　高阳灵光一闪：“唉！下周正式开学有个分班考试！希望她能来咱班，咱班同学多友爱啊。”
　　沈浮不解问道：“分班考试？”
　　不怪他这么问，一班本就是a中的重点班，从高一入学起就取中考成绩前40名组班。这群少年们也很争气，每次大考都能稳居前80，但也仅限于大考。对于小考，部分吊儿郎当的男生一不留神就滑出前100，更有甚者譬如高阳，一段时间沉迷手机后惨获220的名次。
　　回到家后毫不意外地解锁了男女双打。

　　“考前40就留在咱班，40以后的就散落其他班，刺激不？”何清颂随口说。

　　*

　　“刺激——”
　　一班男女半死不活的拉长声调，相处了这么久，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情，谁也不想离开。
　　“分班考试是咱们学校的传统，好好准备吧，一个都不许给我走。”陈焕略显严肃的拍拍桌子。
　　a中还算仁义，晚自习只上两节，班主任在班里监督，十点准时放学。
　　何清颂焉头耷脑，想着掏出一本漫画来打发时间。

　　翻开一看，封面还是那个熟悉的灌篮高手，里面却别有洞天：
　　好家伙，里面钉着一张张苍劲有力的字帖。
　　这字好熟悉。
　　颂哥又把“漫画”塞了回去。
　　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
　　一切看在眼里的沈浮趴桌上笑了起来。
　　何清颂的拳头硬了。
　　原来是这狗玩意儿搞的字帖。
　　真TM的好看，慕了。

　　眼看他就要炸毛了，沈浮抬起右手覆在他头上，捋捋毛，低声哄他：“练练吧，争取下次惊艳焕姐。”
　　拿人手短的何清颂深吸一口气，单手掰骨节，咔咔作响。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出自南宋·文天祥《正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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