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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噗。”地一声,潭中溅起水花,射出三个头颅,他们脸上没有五官,十分骇人。
紧接着,水里的人头纷纷炸开,碎裂的血肉和头骨迅速融成两男一女的三具躯体,一根细微的红线将头和躯体连在了一起飘在空中。
舜华一道火诀朝三具尸体打去,火焰包裹着三具尸体,大火焚烧之下这三具尸体毫发无损,静静地天上飘着。
正在她准备做法开阵时,一道石破天惊的惨叫声从身边响起。
‘头发!好多头发!”
舜华回头看,傅舟桓的脚被一团团黑乎乎的头发缠了起来。
草地上,一缕缕头发悄无声息地穿梭着,循着发丝望向水潭,一颗浮肿的头颅正搁在潭边诡异地盯着他们,它的五官早已模糊不清,而地上那些纠缠着傅舟桓的头发,正是从这颗头颅上蔓延而出的。
舜华手中凝起数道灵刃,劈向那颗诡异头颅,那些头发像是受到了刺激,开始疯狂脱落,更卖力地拉着傅舟桓往潭中而去。
还未等她缓过神,水潭骤然翻涌,又有几十个头颅颅争先恐后地浮出水面,无数发丝遮天蔽日地朝着舜华席卷而来。
“啊啊啊!救我!救我!”
在拉扯下,傅舟桓手指早已磨破,在地上拖出一道道新鲜血渍,现在的他牙关紧咬,死死攥着地上杂草不肯松手。
可那些头发只是稍稍发力,傅舟桓攥住的杂草便应声断裂,他骤然脱力,带着一道残影飞速朝着水潭而去。
“啊啊啊啊啊!那么脏!那么恐怖的潭水!不要啊~”
伴随一道绝望呐喊,‘扑通’一声,傅舟桓落入了潭中,在最后一刻,他脸上惊恐的表情瞬间转为了嫌弃,比起对死亡的恐惧,他对这一潭浑水的恶心更甚。
避开那些来势汹汹的头发,舜华毫不犹豫追身跳了下去。
水底幽暗深邃,舜华隐隐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四周浮现出了一双双骨节分明的鬼手,抓着他俩的脚踝往下沉。
傅舟桓不会水,一个劲儿挣扎着,可越挣扎越无力。
舜华憋着气拔出灭魂,一剑落下,将鬼手尽数斩断,另一只手拖着他往上浮。
出水上岸后,傅舟桓瘫在地上狠狠地咳嗽:“差点以为要这脏水淹死了。”
他看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纳闷:“奇怪了,这水潭那么臭,出来身上没湿也没有味儿。”
傅舟桓抬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直直的看着舜华。
感受到了这道怪异的视线,舜华略有不悦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傅舟桓挠了挠头:“啊,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还挺好看的。”
好看?
舜华愣了一瞬,才惊觉自己的面纱不知道何时掉了。
她转头看向水潭,帷帽正漂浮在那水潭上。
院子里仍有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周围环境变了,从夜晚便成了白日,方才还尚存一丝生气的院子,此刻早已面目全非,血渍遍布角落,那颗大树枯败发黑,眼前的水潭更成了一片死寂,层层叠叠的死鱼翻着白肚浮在水面,腥臭味混着腐气,呛得人喘不过气。
看着腐臭冲天水潭,这顶帷帽舜华觉得不要也罢,她的眸光变得如冬日的寒潭一般冰冷,忽地手执灭魂,直指傅舟桓的胸膛。
长老殿早在她儿时便立下铁律,若她的脸被蛊司之外的任何人窥见,便要将那个人格杀勿论。
傅舟桓吓地往后一跳,一脸错愕:“你干嘛?怎么又对我动手?”
眼前的灭魂锋芒毕露,剑身上雕刻着精致的曼珠沙华。
‘挟之夜行,不逢魑魅’,那是属于蛊司祭司的佩剑,名唤灭魂,也是目前修真界位列前三的名剑。
傅舟桓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怎,怎么了?”
二人间的气氛变得僵持。
每次出任务前舜华都会给自己占上一次血卦,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离开蛊司,百十次都是大凶,只有这次的卦象破天荒地从凶转吉。
多年来,在执行与灵蛊相关的任务中,她从未见过自己以外的其他活人。
机会或许来了,但她不知道傅舟桓在运道中占着什么分量,以防万一还是留个活口。
最终舜华叹了气口,收了灭魂:“我们到了。”
傅舟桓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被鬼上身了还是什么的吧?”
一张俊俏的大脸凑到舜华面前杵着,舜华突然有种想抽上去的冲动。
舜华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把这股冲动给压了下去:“我不会被附身。”
她体内被种下了一只圣蛊,那是大长老寂明专门用来牵制她的利器,若她有背叛,蛊虫便会瞬间躁动,啃噬绞碎她的经脉,让她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这只圣蛊既是枷锁,也曾是助力,它能隔绝一切外力侵体,更能消解术法反噬,吸纳天地灵气,曾让她的修行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可这些年,舜华的修为却陷入停滞,即便身负灵蛊也无法再进一步,体内灵力如同被无形壁垒堵住,任凭她如何冲击都难以突破瓶颈。
如今蛊司的任务愈发凶险棘手,后来的她只能依赖圣蛊能抵抗反噬的特性,硬着头皮修习那些阴毒霸道的禁术,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漂浮的鱼鳞泛着恶心的鳞光,黑红色的潭水中全是死鱼内脏,飘来一阵熏天的恶臭,傅舟桓嫌弃捂着鼻子,挥了挥手:“那个鬼都不觉得恶心吗?”
舜华也有些不忍直视:“恶心来寻找它的人罢了,它又不需要从这里进出。”
傅舟桓别开了眼,决定不再看水潭中恶心的死鱼,一只红蝶不知从何而来落在他的身上,他用手像触碰,手指从蝶身穿了过去:“说起来这些蝶是什么?你是怎么带在身上的呀?”
“这是寻祟灭魂的禁术,夙灵幻化的灵蝶。”红蝶从傅舟桓身上掠过,飞到舜华的的指尖。
自打从潭水中冒头的那一刻,舜华就再次发动了夙灵寻祟,这次的蝶没像之前一样化作晶莹的流沙,她神色一凛:“走吧,找到鬼了。”
红蝶带着她们顺着来时的小路走,寨子里没有了血腥味,反而扑来了阵阵花香,不过舜华还是从这些花香中嗅到了一丝腐败的味道。
这个结界中的白云寨上没有尸体也没有人血,但依旧也没有活人。
往里走的深了些,空无他人的天地间开始回荡起了一道道此彼伏地的惨叫。
“放过我吧!”
“求你放过我吧!”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爹、娘!救我!救我!”
声嘶力竭地哭喊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令人如同置身于尸山血海的屠杀之中。
傅舟桓汗毛都竖直了,他紧张地观察四周:“姑娘,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舜华面不改色:“听见了。”
傅舟桓的脚步慢了下来,畏畏缩缩道:“要不咱们先看看怎么回事?”
舜华继续往前,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除了这些装神弄鬼的声音,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那就只是吓唬他们的假把式。
红蝶带着他们又回到了之前有棵尸树的地方,那些声音消失了。
早已枯死的树逢春犹再发铺满了绿叶,满树盛开桃花,上面没了尸体,用红绳挂着无数的祈愿木牌,风一吹,牌身下勾着的银铃铛清脆作响。
穿着红嫁衣的女子站在那树下,她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长眉入鬓,有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小巧而精致的鼻子下是乌红的唇。
片片桃花落在女子的身上后消散,她抬着头呆呆地看着那棵树顶,目光有些失神,仿佛陷入了久远的思绪。
舜华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停在离她约五丈的位置。
女子听到声响转过身来,本来美人回眸一瞬当是惊艳的,可傅舟桓惊恐地破音大叫,他指着女子对舜华道:“她她她她!就是她!她把屈竹拖走了。”
舜华感觉自己的耳朵又受到了一次攻击,揉了揉眉心:“能不能别叫了,吵死了。”
女子微笑着扫了他们二人一眼,目光停留在了傅舟桓身上片刻便略过,她看着舜华声音轻柔:“你们来啦?祭司大人,今日是来参加我的喜宴吗?”
她笑着说话,但是眸子里却充盈着怨毒,这份怨毒毫不掩饰的直指舜华。
傅舟桓在女子眼神的威慑下从舜华身边退了两步:“你们有仇吗?”
这些年舜华没少跟人结下恩怨,和她仇的人多了去了,都记下来那不得累死她,她满不在乎:“谁知道呢?”
“大人忘了我了吗?”女子身形如幻影般地朝舜华慢慢靠近,“大人忘了我了吗?”
她和舜华四目相对,眼底尽是悲伤。
舜华还没说什么,傅舟桓突然大声质问:“你把屈竹怎么了?”
可那女子依旧只看着舜华,没看傅舟桓一眼,声音依旧空灵而清晰的重复:“大人忘了我了吗?”
女子复述三次,舜华还是认真思索了片刻,确定她的记忆确实没这么个人:“我不认识你。”
“我是玉霜啊。”女子的眼睛红了几分。
夙灵这个禁术对记忆有影响,不是经常见的人她都不怎么记得了,就算不习这个禁术,苗疆有那么多山寨,每个寨子都有那么多人,见过的人她也不可能都能记下。
舜华不客气地回说:“管你是谁。”
玉霜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她眼睛变得猩红,表情狰狞起来。
一阵狂风呼啸吹来,本复生机的桃树开始枯萎,上面挂着的木牌碎裂落地,她双脚离地,声音中带着如来自深渊般的绝望:“你不记得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玉霜又变回了那个浓妆艳抹的鬼新娘,她伸出手朝舜华袭来:“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姑娘!”
舜华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可傅舟桓却意料之外地朝她扑了过来,害她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玉霜的那双利爪不过堪堪从傅舟桓体内穿过,没有任何伤害。
有句话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舜华冷冷地看了傅舟桓一眼:“你觉得是我傻不会躲吗?”
傅舟桓眼巴巴地看着她,给自己找了理来:“我,我这不担心你吗?”
玉霜扬起嘴角,又笑了起来:“看来大人识破了我。”
见自己刚才没事,傅舟桓胆子大了起来,握起了拳头朝玉霜砸去,亦是穿过了她的身影,“你先告诉我,和我一起的人怎么样了!”
“他呀,还勉强活着吧。”玉霜退出几步,表情中带了一丝天真,食指轻碰着小巧的下巴朝他嫣然一笑。
傅舟桓打了个冷颤,再次躲到了舜华身后。
“公子,来我的喜宴,你就能看到他了。”她的眼底尽是嘲讽,对这个看着普通的少年不屑一顾。
玉霜穿着红色的嫁衣,傅舟桓颤声:“什么喜宴?不会是婚席吧?这么久了连一个像新郎的尸体都没看到过。”
听了傅舟桓的这话玉霜的脸陡然变得更加阴冷,她朝舜华行了一礼:“酒席已经备好了,玉霜恭候祭司大人的到来。”
红色的身影一点点的往后退,慢慢消失在了院里。
一张帖子落在舜华脚下,大红的喜字有些刺目。
新娘:玉霜 新郎:何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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