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情深

　　柳娇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过六分。

　　她迷迷糊糊的想起自己恐怖电影才看了一半。

　　出于强迫症，她打开电视，几乎是撑着眼皮看完了整部电影。

　　之后的剧情平淡如水。

　　甚至当结束两个字出现的时候，她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大概酒精的作用，思绪瞬间被困意缠绕，她闭上眼，即将坠入梦境的时候。

　　突然想到：沈宁南是怎么知道她会去‘老地方’的？

　　要知道她作为一个私生女，平时是很注意隐私保护的，她在留学期间一直用的是钟小梅的名字，而且并没有和他说过家里的详细情况。

　　想了好久，她始终不得其解。

　　翻了个身，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已经临近凌晨两点，她逼着自己合上眼，心里默默的数着羊，慢慢进入梦乡。

　　半睡半醒间，她觉得旁边始终有张血淋淋的鬼脸，一直在盯着她在看。

　　她猛的爬起来，打开床头的灯。

　　一夜无眠。

　　直到天彻底亮起来，感到脑袋像被针扎了一样，细细密密的疼。

　　拿起手机发了两条微信。

　　一条给裴允，要求请假。

　　一条给晨曦，问她什么时候回燕京。

　　发完之后，蒙上被子，打开空调，听着空调似有若无的嗡鸣声，终于再度进入了梦乡。

　　熟睡的柳娇娇被一通电话吵醒。

　　因为熬夜和睡眠不足，她有些烦躁。

　　磨磨蹭蹭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醒。

　　妈呀，是裴允这个阴晴不定的大爷！

　　她的瞌睡虫一下子跑光。

　　难道是她的请假被否决了？

　　她想起她给他发的请假内容：宿醉，需要休养生息！

　　脑子又莫名蹦出那句他说过的话：在没有私人关系之前，我希望你的能力符合我的要求！

　　虽然她现在还在考察期，但在他眼里不至于把请假和能力挂钩吧？

　　小心翼翼的按了接听键，她先发制人的说：“我这个月还有两天可以调休，这周六我加班！”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接着闲闲的问她：“在你眼里我是这么没人性的人？”

　　是啊……

　　柳娇娇在心中默默回答。

　　但现实中还在攻略他的她，立即嘻嘻一笑，娇声道：“老板哥哥，是天底下最有人性的老板。”

　　裴允在电话那头嗤笑了一声，又道：“刚醒？”

　　他的语调，让柳娇娇一时分不清是他是疑问句还是陈述句。

　　但想起自己都在他脸上‘啵’过了。

　　她决定再突破一下他的底线。

　　她故意用最娇媚性感的语气，哼哼唧唧的说：“我打了一晚上架。”

　　电话那头果然呼吸一沉：“谁？”

　　柳娇娇内心得意：小样，还不是被我拿捏了！

　　柳娇娇支支吾吾，故意拖长了声音：“鬼……”

　　内心狂喜，怪不得大家都喜欢谈恋爱呢，这征服和拉扯感拉满。

　　“那，谁赢了？”电话里传来裴允凉凉的声音。

　　？？？

　　妈的，你关注的是输赢吗？！

　　柳娇娇气的一本正经起来，问他打电话的目的。

　　裴允说他的一对前辈夫妇明日要来燕京，让她一起去作陪。

　　柳娇娇问：“这属于公事吗？”

　　裴允好像早就知道她的反应，快速的答：“会有额外补偿。”

　　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柳娇娇一边鄙视自己，一边笑着说好。

　　静默片刻，电话那头裴允特意交代：“不用特意打扮，淡妆！”

　　随后便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听的出来对她之前的装扮，不满已久。

　　早说啊，这段时间她每天六点半起床化妆，难道是喜欢！

　　不就是听说她喜欢妖孽那一卦的！

　　唫！

　　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是六月十九日下午三点零九分。

　　还有两条未读的微信提醒，点开。

　　一条是裴允的：嗯，知道了。

　　看来自己确实是冤枉了他。

　　一条是晨曦的：二十三号回。

　　***

　　放下手机，柳娇娇感觉肚子有点饿。

　　起床扒了扒冰箱，里面除了两个鸡蛋和一捆生菜，什么都没有。

　　她立即决定去超市大采购，顺便在外面填饱肚子。

　　顶着烈日，拦了一辆出租。

　　柳娇娇去了晨曦之前极力推荐的潮香居，点了店里的招牌——龙井虾仁。

　　等菜的当口，柳娇娇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机，模模糊糊听见隔壁包间里传来呜呜咽的抽泣声。

　　本来她没太在意，直到从呜咽的哭泣声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柳娇娇默默把鸭舌帽往下拉了一拉，换了张靠包间的座位，附耳去听。

　　“柳娇娇啊，怪不得。”

　　“你也觉得她不要脸吧，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被辞退！呜呜。”

　　“她高中的时候都已经是个出了名的小太妹了，据说母亲还是个‘三儿’。”

　　“啊？男人真的都是下半身动物吗，都喜欢狐狸精。”

　　“这算什么，我跟你说，她手里还有一条人命呢。”

　　“啊……”

　　柳娇娇真的没想到，自己都已经具备八卦娱民的明星待遇了，她不过就是想好好吃个饭而已。

　　听着她们越说越离谱，柳娇娇起身走到包间门前。

　　房门没锁，她重重的推开门。

　　“不好意思，走错了门。”随后像是刚发现她们一样，立刻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咦，小柔？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还聊的热火朝天的两个人，瞬间哑了火。

　　大概刚编排的人出现在眼前，两人也受了极大的震撼。

　　万小柔反应过来，瞬间色厉内荏的说：“你是特意来落井下石的吗，柳娇娇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人。”

　　刚才偷听了她们的对话，柳娇娇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实话，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万小柔会被辞退。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关系户，就算她再怎么撒泼，还有田主任和方经理这两个双重保险在那顶着。

　　但最近她演戏有点上瘾，而且她并不准备白白担了她们的骂名。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一脸幽怨的说：“哎，像我这么贱的，靠色相的没被辞退，而你这种喜欢伸张正义的......”

　　柳娇娇故意停下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嗯.......无貌又嘴臭的.......确要被辞退，上天的确太不公平了。”

　　万小柔脸憋得通红，一双眸子要杀人一般：“贱人，我撕了你！”

　　说着上来就要掐柳娇娇的脖子。

　　这个点来吃饭的人并不多，店里的服务员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好声好气的过来拉架、劝架。

　　万小柔旁边，那个像认识柳娇娇的女孩，似乎也觉得丢脸，拖着万小柔走开。

　　万小柔也没强硬的要继续在这儿。

　　只不过，走之前她双眼死死的盯着柳娇娇，像个厉鬼一样，声嘶力竭的喊：“你不得好死！”

　　柳娇娇面色平静的看着她，一瞬间觉得她挺可怜的。

　　一遇到问题只会骂骂咧咧、诅咒、怨天尤人。

　　被别人一激，就上了圈套。

　　她从八岁就被郭远告知，这些都是愚蠢的行为。

　　旁边人的视线时不时的往她看，她瞬间没了吃饭的心情，到前台结了帐。

　　出了餐厅，叫了辆出租，往城外开去。

　　***

　　大概是万小柔她们的谈话，勾起了一直尘封在她心底那个相碰却不敢碰的人。

　　赶在五点前，柳娇娇凭着一腔冲动，进了燕山的‘思亲’陵园。

　　六月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刚才还烈日灼灼的天气瞬间变得阴气沉沉，从底下往山上望，长长的水泥阶梯尽头，不知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俗话说，空穴不来风，那个像是认识她的女孩，也不算是胡说，她的手上确实有条人命。

　　而且是至亲的命。

　　很少有人知道，她从小是被寄养在姨妈家的，甚至到十八岁之前，她的户口一直在姨父姨妈家的户口本上。

　　而郭家村的族谱上记录着她和郭远是龙凤胎。

　　郭远是哥哥，她是妹妹。

　　村里的那个疯癫的阿婆曾经拉着她和郭远说：龙凤胎不详，要分开养，不然只能活一个。

　　他和郭远不以为然，觉得书本里‘龙凤呈祥’都是好兆头，怎么龙凤胎就成大忌了。

　　只是后来的事情由不得她不信，虽然他们只是在名义上是龙凤胎。

　　每次想起比自己亲妈还亲的姨妈，歇斯底里的冲她喊：

　　“你这个灾星，灾星！”

　　“当初收养你就是个错误，错误！”

　　“你和你妈一样，都丧门星，如果不是你们，郭远怎么会死！”

　　她都觉得窒息。

　　她常常想，如果当初摔下来死掉的人是她，是不是大家都会开心。

　　***

　　柳娇娇手中拿着一束从陵园外小摊那里买的黄白两色菊花，机械的迈上一层层的台阶。

　　等她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郭远的墓碑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她四处望了望，又仔细看了看墓碑上的名字，确认她确实没走错。

　　那人像是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转过身，目光深深的望过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理了理情绪，柳娇娇问：“你认识郭远？”

　　沈宁南表情一僵，结结巴巴道：“是我表弟。”

　　柳娇娇从没听郭远说过他有这么个表哥，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姥姥姥爷那边就只有姨妈和她妈两个女儿，姨父那边倒是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但是没听说哪个生活在国外的。

　　她有些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像是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他很快解释说：“我妈和郭远的爸是一个村里的，用村里的话说，是本家。”

　　这个关系一时间绕的柳娇娇脑袋有些打结。

　　沈宁南看着她迷茫的样子，笑道：“这山路十八弯的关系估计你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你是打算让郭远一直看你沉思？”

　　柳娇娇反应过来，瞅他一眼：“那你还不走！”

　　沈宁南呵呵一笑，好像很吃她这一套，摆出一副投降状：“我走，我走。”

　　说完真的就顺着阶梯往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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