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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
“就是这里了。”
其中一个痞子指着娃娃，对身后穿缎子的人说：“老大，她就是小丽。”
老苗子上前问：“你们来干什么？”
痞子说：“不干什么，我们来找韩大奶奶的摇钱树，把那个女人交出来。”
娃娃害怕的往门后面缩。
痞子笑道：“你是韩大奶奶身边的红人，你一天不做，我们就少一天工钱，……”
“什么摇钱树？保护费我会按时给你们……”
老苗子还在解释什么，痞子们已经上前来，想过来抓住娃娃。
“别给老子废话！”
老苗子想上去阻拦，他的脸却挨到了拳头，痞子们的拳头。
一个三角眼的痞子抓住小丽，狠笑道：“小丽，赶紧和我们回红楼，省的我们三请四请。”
娃娃拼命挣开他的手，哭道：“不，不。我不回去，求你们放过我，求求你们……”
苗子娘从屋里冲出来，手里拿着扁当，冲他们骂道：“放开我家娃娃！你们这些坏人，赶紧离开这里。”
“老东西，我呸！”
三角眼吐了一口泡沫星子，抓住苗子娘的扁当，还想动手，可是扁当的一头已经被牢牢固定住了。
而固定扁当之人，正是我。
这副谢晓峰的身体，健康强壮，抓起东西，不费丝毫力气。
明明已经死心，可是见到苗子娘被欺负，我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没用的阿吉？”
三角眼几人笑了，嘲笑道：“我们听过你，韩大奶奶那里的姑娘都说过你，你现在有用了？”
我开口道：“我不叫那个名字。”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他们笑了起来，“你什么名字都不需要叫了，因为死人是不需要名字的。”
三角眼说完，拳头就向我冲过来。
我本能的反击，三角眼接了我这一招，已经飞了出去，飞的很快，甩的也狠。
我微微吃惊，那看似轻轻的一拳，威力却是巨大的。
所有人都呆滞了。
痞子头头大喝出声：“挂了他！”
“嘭嘭——”
“嘭嘭——”
接连几拳，他们接二连三的被甩了出去，有一个人甚至当场毙命。
我微微喘着气，难过的按住太阳穴，无数的记忆在脑海中冲撞，别人的记忆，自己的记忆。
“为什么要逼我？我并不想待在这里……”
我现在真的很痛苦，刚刚杀了人的触感依旧，再活一世，也不过是老天的一场玩笑。
痞子头头害怕了，他的双腿发软，□□里流下腥黄的小便。趁我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老苗子他们也开始对我害怕了，我没有去看他们，而是找了台阶坐下，继续按揉发痛的太阳穴，连院子里那几具尸体，也不愿去看。
过了有半刻钟，娃娃脸上挂着泪痕，从屋里走出来，走到我面前。
“谢谢你今天救我母亲。”
我抬起无神的双眼，看着她。“你母亲，知道了？”
娃娃泪水又流了下来。
“不要哭。”我走到她面前，伸手，擦掉她的泪水。
娃娃泪眼朦胧的看着我，下一刻，她已整个人伏到我怀中。
我愣了会，任她抱住我，等她哭够了，应该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带我走……”声音从她哽咽的喉咙里发出来。
带她走？带她去哪？我又应该去哪？对于一个心死之人，恐怕去哪都一样吧。
我唯一想去的，是地狱。
娃娃见我半天不说话，她松开了我，向后退了两步，开口道：“我懂了。你不是想走吗？你可以走了！离开这里。”
我看着她。
娃娃瞪着泪眼，冲我道：“你走啊！我们家不用你管了，给我走！”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吼了。
老苗子也跑了出来，看了看他妹妹，又看着我。
终究还是要离开这里。我动了动手指，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门外有人冷冷道：“这个屋子里，能走的人，只有死人。”
“砰”的一声响，门被打穿了一个洞，又“轰”的一响，边上的砖墙也被打了一个洞，透过洞，可以看到一个健壮的男人。
老苗子急忙上前，把娃娃拉到自己身后。
我扭头看向门口。
残破的门被推开，直到外面的健壮男人走进来，我们才真正看清那人。
很凶，很壮，甚至高出他们一个头。
那人上下打量我和老苗子，才开口：“你们谁是阿吉？”
见我们不说话，那人身后的一个小弟跳出来，指着我说：“就是他！是他杀死了三角眼。他就是那个阿吉。”
阿吉是谢晓峰的化名，不是我。
那人冷笑：“你就是阿吉？我是铁拳阿勇。”
我抿了抿唇，久久才道：“没有人的拳头是铁做的。”
铁拳阿勇生气道：“小子，你很狂！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身体硬，还是我的拳头狠？”
老苗子站出来，大吼道：“你有种就先打老子一拳。”
娃娃喊道：“哥！”
铁拳阿勇说打就打，老苗子已经在准备替我挨拳头了。
老苗子是个好人，他这样做，让我冰冷的心，感到一丝暖意，老苗子一直都对我很好，他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好人。
我及时出手了，谢晓峰的这个身体很敏捷，毕竟是武林高手，天下第一，那些人的速度，在这双谢晓峰的双眼看来，都是慢的可笑。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是铁拳阿勇的拳头。
铁拳阿勇痛的几乎要在地上打滚。
我低下头，对铁拳阿勇说：“回去告诉你们大老板，我不叫阿吉，我叫吴恒！”
老苗子按住我的肩膀道：“吴恒。”
我扭头，对他道：“一起走，需要离开这里。”
已经是黄昏时候，苗子娘悲伤的端出两碗肉汤和两个馒头，她已经渐渐接受了女儿是妓女这个事实。
娃娃和老苗子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今天得罪了大老板，他们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居住下去了。
苗子娘将肉汤端给我，我没有动。
另外一碗捧给了她的儿女，汤还是热的，叫他们快吃。
老苗子说：“娘，我不饿，你跟娃娃吃。”
娃娃的泪已滴进汤里，她很自责。
我站起来道：“这碗汤给老苗子。”
老苗子立刻大声道：“不行，那是你的。”
我不说话，大步往外走。
“你要到哪里去？”
我说：“出去看看。”
娃娃抽泣道：“不要出去，外面……城里都是他们的人……你又何必……”
“我很快回来。”
走出了老苗子家，远离那份压抑，整个人才觉得放松，空气都很清新。
我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乱转。
秋天是凄凉的，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风总是在刮，黄色的叶子撒满天际。
我依希记得，北京的四合院外，纸鸢儿一到秋天就高高的上了天空，黑白的沙燕。
弟弟也喜欢放纸鸢，自从我出了事，他就再也没放过了。我不仅丢失了自己的快乐，也剥夺了他的，如果时光能倒流，我想和他再放一次纸鸢，最大最好看的纸鸢。
回不去了吗？自杀的我，被老天困在了这本小说里，代替谢晓峰活着。
我很后悔，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我该怎样活下去？
到了第二天。
白天，老苗子一家和我上路了。路上总是能遇到那些大老板的手下，他们见了我们都马上跑远远的，因为我的存在。
终于，我们看到一个人，衣着鲜明秃顶的大胖子。
胖子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他的身后有一群人，身边也有个女人，很美的女人，女人望着我的眼里充满了惊讶。
金兰花，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不是我的回忆，是谢晓峰本人的回忆。
谢晓峰虽然死了，他的记忆却还影响着我。
“你就是那个吴恒？”
我说：“对。”
胖子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看了看他肥硕的体型，开口：“猪。”
胖子怒道：“你说什么？”
“猪猡、猪头、猪杂碎。”
胖子生气吼道：“老子是猪头！”
嗯，他自己也承认是猪了。
这明明很好笑，可周围没有一个人敢笑，老苗子他们也是。
只有胖子身边的金兰花抿着唇笑，看着我的目光里，充满了爱和温暖。
“我呸！老子是铁头，老子要杀了你！”
铁头冲了过来，所有人都在望着，摒息凝视，看他杀我。
我不愿杀人，第一次杀人让我体内寒到了极至，可偏偏有些事，想避是避不开的。
当铁头的脑袋冲过来时，我打了上去。
那种感觉起初是手被打的发麻，渐渐像是触上了海棉垫，再然后，惨呼和挣扎都已停止，他慢慢从我面前滑了下去，我听到了叶子飘落的声音。
胃里一阵翻涌，那种恶心感冲上我的喉咙，刺激在我心头滋生。
“跑！快跑！”
胖子的众手下纷纷逃走了，只有金兰花一直在站着，深深的凝视着我。
我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示意老苗子他们继续走。
老苗子低声问道：“那个女人，她认识你？”
我摇头。
金兰花却向我们走来，她的眼光满是感动，她的双眼，只看着我。
直到走到我面前，迫使我想不看她都难。
“你……你现在是叫吴恒了吗？”她伸出颤抖的手，撩开我前额的碎发，触碰我的同时，笑着流下热泪。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毫无感情的开口：“你认错了。”
“不，我不会认错。”
金兰花摇头，感动道：“他们说你死了……怎么可能……我一直在怀疑……三少爷，你还记不记的我……”
“金兰花。”这副身体是谢晓峰的，不管有多少红颜知己，谢晓峰都能记住她们的名字。
金兰花听见我说出她的名字，激动的投进我怀里，悲伤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变得这么多？”
我不说话，老苗子他们也都用很惊讶的眼光看着我。金兰花的那声“三少爷”，已经道出了我和他们的不同。
金兰花说：“你知不知道，我这一生中，我唯一喜欢过的男人就是你。你有那么多女人，可你记得我，我就是死也甘心。”
“你应该忘记我。”记得谢晓峰，不一定是好事。
金兰花开口道：“我知道，我绝不说出你的秘密，就算死，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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