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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者之谈 (其二)
那时正值春日,玉璇玑已经移居到她的府宅良久,缔城与她也快一年未见过面了。她领兵出征久违归还,而丰齐大草原上,长羲部的荣光已抵达北方的领土,塔图木遗留下来的女儿与北方的首领联姻,那天亦是缔城与长羲羽炙的婚庆之日。
她与陌玄筝在草原之上苍穹之下分别见证了两场完全不同的婚礼。
你我二人于神前立誓 她依托神的名字而降生
圣水冰冷滴在心头 羔羊卧在铡刀旁
众人献上祝福与花朵 族人夸张的奉献上王的烈火
在不久的将来你我共入黄沙之下 皮肤下是流动的生命的脉搏
进入死亡的门前 被抛弃的神之子啊,永久的怜爱
请共同饮下着诅咒的血液 隆不攒啊隆不藏
我的爱人啊,睁开眼 我的圣女啊,向神朝拜
命运啊,此生不妄 命运啊,此生不妄
你我都曾是神的傲子 在我眼前是那即将赴死的巢
如今彼此臣服互为枷锁 信徒再次呼唤簇拥神降
这是存在的证明 请别哭泣我的爱人
一双手的温度覆上另一双手 她伸出脖颈静静地安眠
进入此生的门前 被抛弃的神之子啊,永久的怜爱
请共同饮下这诅咒的血液 隆不攒啊隆不藏
我的爱人啊,请不要害怕 我的爱人啊,死到临头
潋滟花啊,美得不像话 自由啊,嘲弄无常。
长羲羽炙的仁慈之名传遍了草原,他结束了丰齐大草原自神统治后百年来的分裂,为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付以热血的生命,竖立了一座过往千年都无法磨灭的碑文。
是文明的种子,亦是王权的封建。
当玉璇玑回到泯生河时,依着绯月湖而建立起来的王城之上,长羲部的图腾在太阳的前面,熠熠生辉。
她在王城中前进,四周纷繁迷乱惹人眼,一重又一重的门后,珍宝环绕的中心,是宝石金玉堆砌出来的王后,缔城。
在信中,陌玄筝提到,缔城与长羲羽炙在一起时,会有繁花盛开,是真的神迹。
此花名曰,潋滟花。
诞生于阿鎏亚的血液中,是献给西毗忒的转瞬即逝的珍宝。
他的信中附带了几片干枯的红花,那红色与她身上穿的颜色一模一样。
陌玄筝道,最近剡泽吹奏的曲调越发好听,他用木鸟复制了下来。
玉璇玑调弄那木鹰,里面播放出来的,是石一与陌玄筝争吵的话。俩人一同鼓捣出来的,却已然分不清属于谁的功劳,偏偏都不肯让步。她闻声不禁笑了起来,那段由剡泽吹奏出来的音乐也不甚清楚,可她听的分明。
没等她听够,一阵刺啦声过,是苍溟在那头说话。
长风卷旗,北地多苦吟,她曾抱在怀中的幼孩已长得高大,超过了她的肩头,声音已经不在年少,可仍旧与她抱怨着周遭的人物,他一声声叫着她,估计自己都发现不了唤了她多少声。
玉璇玑静默的好似没了呼吸,眼前是风在止不住的奔腾。
他的呼唤并未起到任何作用,等他抱怨完,玉璇玑就听不见那边的声音了。
雨点自苍穹缀落,万千声音在人世打击出难以阻挡的哗变。
她呼出一段长长的冷气,眼睫上有雨水侵染,而那风卷长旗的态势,似乎并未停下。
陌玄筝在信中直白的写着思念。
若见长鹰盘空,那便是我来见你了。
玉璇玑隔三岔五就能看见那木鹰,信中多是无聊杂事。
有时收到他寄来的物什,多是些自己打造出来的,比如那戴在脚踝的佛珠绕银花晶铃脚链,又或者是由金枝纹缠宝石锻造出来的仿潋滟花样式的臂钏。
那脚链走动时发出的铃声太轻,玉璇玑平时根本听不到,草原的风太大,即使夜深帐篷下,也能听到些风声。
有时陌玄筝会调侃剡泽,无所事事的王子,无兵无卒的将军。
有时又打趣她的速度,称她再不归家,缔城可能娃娃都生出来了。
不过多是抱怨,长羲羽炙带着缔城在部落间布道,两人之间的爱情足够长老院编纂三十年。
玉璇玑虽然并未见到过那俩人如今在一起的样子,但那美好的情诗已经传到北部了。
有一次,她在靠近西方的部族间,有幸见识到一幅刚刚由祭司刻画好的图文,是缔城与长羲羽炙的婚典。
她在那石壁面前长久的停留,像是在弥补对友人的遗憾。无尽的祝福在她口中诉说,毫不吝啬,倾注如海。
我挚爱的友人,无法参加你的婚礼将会是我终身的遗憾,但一想到我此番是为你往后生命的永久安宁,便有无尽的动力在我的脚下重生。我想为你献上最为诚挚的祝福,想当面告诉你,这样珍贵的话,不能亲口在你耳畔诉说,又能以何种形势来表达呢。
我的珍宝,人的一生何其短暂,但能与你共行,已是我不敢奢求的好运。我这卑劣之徒,谎言诉诸于口,然而当你那目光投向我时,我便说不出一句欺骗的话来。我无法回答你东方文明的全部,亦阻止你任何妄图跋山涉水的征程,这般看来我并未与你交付真心,可是姑娘啊,我的友人啊,沉默是保护的话将会是最大的谎言,可真相亦是我无法承受的恐惧。
友人啊,你教会了我人的文明与神的慈悲呵。人世的罪恶看不到头,我又何尝没将灾祸引来,可亲爱的挚友啊,你却当我是神赐之宝,这般看来,竟是唯有粉身碎骨后才能让你我相逢。我是多么希望你能幸福,或者说,我渴望你得到幸福。如果这份幸福能有我的一份参与,这真是万千的感恩,那将会是被称作奇迹的存在,胜过任何年岁日月的轮转。
我曾以为这份奇迹将会在日的祝福中实现,然而如今却只能在这遥远的地方于静默处开言。如今你已嫁作他人妇,将会有另一个人来替我保护你,站在你身前,你同样也会用生命来保护他。我的姑娘啊,可我又怎么忍心让你面临这么惨烈的境地。
我是多么的思念你啊我的姑娘,你可有思念过我呢?我即怕你不思念我又怕你思念我啊。无论如何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快回到你身边。
他日你在王城上驻足,如闻风来,即思念成形,是我在想你了。
珠宝钻石,闪耀夺目,缔城像是易碎品般躺在那里,和那珍贵的东西混做一体。玉璇玑亦曾觉得,缔城的美丽应当是由珍宝堆出来的,如今有人这样做了。
欲望啊。
她跪在死去良久的尸体旁,竟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她探不到温热的肌肤,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圣女缔城在人世的哀叹中决绝的离世,疲惫的挚友轻轻为她盖上敛沙,在她额上轻轻吻下,如同在亲吻自己的新娘。
连日来的奔涉拖垮了她的身体,回家的路太长,不是一时的间隔,是日月的轮转与千山万水的距离。
“难道我不是神吗?”玉璇玑睁着眼眸仰面问道,触目四周绫罗珠宝萦绕,绣满神颜,诺大的宫殿中,没有一个神。
“难道,我不是神吗?”她大声喊问道,似是孩童般困惑不解。
为何此刻我的心竟焦痛至此?
满天的神卷中,找不出一句话来解释,总是沉默。
“难道,我不是神吗?”她喃喃问道。
“缔城,”玉璇玑站在神像中呢喃道:“我感受不到你。”
在神卷的阻隔间,陌玄筝眼眸低垂,在高处怜爱的俯视这个被抛弃的神之子,无声的回答她有关死亡的问题。
隔着帷幕,他探出手放在玉璇玑的头上,那人手放在心处,痛苦的弯下腰。
一如曾经的爱子,跪在神的阴影处,诉说着他无法原谅的罪行。
神啊,请你告诉我吧。为何人的生命这般短暂?那年轻的君王完成伟大的成就后就报之以死亡,那意气风发的青年怎会犯下篡权弑兄的罪名,那报以祝福的期盼为何会成为诅咒的魔障。
神啊,请告诉我吧。难道我的谦卑仍旧不够吗?我要奉上多少祭品才能抵消这位君王的不敬,我要如何回馈您那波涛如山的权力恩赐,我要舍弃多少才能完成那传颂千古的史诗。
西毗忒在父神阿努的漠视之下背负杀死兄弟的罪,那刺目的红色在手中流淌,粘腻,温热。
死去的身躯趴在他的肩头,一双手附上另一双手,红色渐渐褪去,是黑色的印记,是一朵又一朵的花在尸体上生根发芽,转瞬即逝,又生生不息。
仁慈的神之子啊,你当回到他的身边,在那残缺的身体中,赐给他心脏的跳动,赐给他去爱的权力。
两个残缺的身躯,将因此而诞生爱的完整。
“我不会原谅你。”玉璇玑道,对于她的归来回馈给她的,是曾经的战友坐在王位上授命给她公主封号的嘉奖。
陌玄筝站在她面前,阻挡了她前进的步伐。长矛钉在王座旁,王座上的人静默的犹如死尸。
他在王位上坐着,却感觉不到心跳,静静的看着玉璇玑,指挥着他人逮捕自己的同袍。
一头野兽,闯入人的领土,被套上链子,成为家畜。这家有个善良的女子,日日抚摸它的毛皮,把它放在手心,这家有个无忧的孩子,尤善音律,与它共赏天地之景,听万籁之音,这家有个高大的兄长,为他们遮风挡雨,解开桎梏。
在陌玄筝的攻势下,她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除了在无限的悔恨中倒下去,又有什么样的结局在等这她呢。
欢庆与祝福,鲜花和掌声,是婚典,她和陌玄筝的婚典。
“陌玄筝,”她穿着麻衣坐在榻上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红烛成双,泪流以半。陌玄筝坐在她身旁看着天慢慢泛起白色,他的头发已经全白。
“我不会原谅你。”玉璇玑看着天边说道。她像是突然被注入气力,扑向陌玄筝,双手抓住他的衣领。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看向他。
“你告诉我,”她颤声道:“剡泽不是你怂恿的,你告诉我,长羲羽炙不是被杀死的,缔城不是被逼死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效忠的是长羲羽炙,你没有背叛他,剡泽也没有,他和缔城之间什么也没有,”她喘着气,似是冻得厉害,拼命的想从这人的脸上寻求些什么证据一样,可眼前的人脸上没有任何可供她捕捉的破绽。
“陌玄筝,你总不会是因为败给了欲望。”她此话一出,陌玄筝的眼睛缩了一下。她像是碰到了一块烙铁,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你疯了。”她松开手,跌坐在榻上怔然道,“你疯了。”
她似是逃避恐惧的动作让陌玄筝发了怒,他抱着那颤抖的身躯,狠狠闭上了眼,似要把她揉在身体中,像那红烛一般,毁了自身,也毁了她,好重新拼凑出一个来。
“没有,”他睁开眼,不见一丝痛苦,“没有背叛。”
他的安抚太过窒息,“长羲羽炙是病死的,传位于剡泽,缔城,哀伤过度,追随而去,”
“你是玉璇玑,长羲部的靖公主,是我陌玄筝的妻子。”
他开口
“你待我如珍宝,如今得偿所愿。”
“我并不爱你。”玉璇玑道,太阳慢慢穿破云层,她慢慢移动目光,等这那光的来临。
陌玄筝抓着她的手一同他的手放在一处,“你睁开眼,”陌玄筝皱着眉头说道。
“你看看你我的手上,是否有一段缘。”他眼神悲痛,手上的力气未曾消减半分。
他施法取下左手上的那枚戒指,相同的位置,两个人手上都有一圈红线,是一线牵。
“你觉得缔城能代替你去爱,可是玉璇玑,人的幸福在自己手中。”陌玄筝眼角发红,他亦在痛苦中挣扎,与她一样受着情爱的煎熬。
“他们都说是你喜欢我,可你为何从不正视我呢?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吗?玉璇玑,你看不出来吗?”他卑微的问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处,掌下的心脏似要跳出胸膛,振聋发聩,怎会看不出,听不见。
“我能有获得幸福的权力吗?”玉璇玑问他,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处,是一颗心在跳动。
“我从未想过你会接受我,我深知你我没有未来,可不知那一天何时来到。如今你承认了自己的欲望,可两条生命摆在我的眼前,亦然让我痛不欲生,”
“你教我认识了人,让我明白了生命的重量,给了我新生,我认识到自己的罪恶,这真是最完美的教诲,”
“你让我痛苦,陌玄筝,我变了,你又何尝不是。”那光并未升起,一黑一白,天空被撕裂成两半,有厚重的云层覆盖,红与黑在其中厮杀,玉璇玑感觉心脏好像被抽空。
她急迫的向陌玄筝询问,这已成为一种习惯,去依赖他。陌玄筝看着远方的天空静默良久,他重新把人抱在怀中,看起来是那么珍惜。
然而玉璇玑心脏的空乏难以填满,她似找不到归家路的孩子。
“三年,再和我一起生活三年吧。”陌玄筝道,“那时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推开陌玄筝问道,“为什么我感觉有大事将要发生,是什么?”她的眼泪从脸颊滑过,额间的夕颜花开始泛红。
“我要的不多。”陌玄筝吻她前颤声道。
巨大的法阵在两个人身下运转,蓝紫色的法阵上,金色符文铸起,玉璇玑倒在了他的怀中。
他是个卑劣者,发丝隐约变得透明,一瞬之间,皱纹尽显,他剥夺了玉璇玑的灵,把她困在心中。法阵停止,怀中的人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操控,她双眼无神,直到陌玄筝唤起她的名字。
他捂着她的眼睛,似是知晓荣辱,不愿她看到自己的衰老。而怀中的人亦然痴傻,他困不住她,需放在心里,时时刻刻用以防备她的逃离。
第一年,玉璇玑在他心中划下数千条口子,怀中的人正睡的安然。
第二年,她似是不再折磨他,甜言蜜语,哄得他放出自己,可他甚至她的狡诈,不敢赌。
第三年,长久的沉默让陌玄筝害怕了,他试探着把她放出,玉璇玑没有逃,可他仍旧把她关了回去。整整一年,只有把她放出,这人才是真实的与自己说话。
第四年,他询问怀中人,是否愿意留在自己身边,那痴傻的人抱着他亲昵,他无视心中的疯狂。
第十年,痴傻的她向他询问,他在透过自己思念谁的爱恋。
第十五年,那个傻子也要离开他,心中的人诱惑他,告诉他自己愿意留在他身边。
第二十一年,他看着她装作痴傻的样子和周围的人说话,如果不是那绳索仍旧在手,他就分不清了。
第二十八年,部落中曾经的老人已经走了大半,玉璇玑问他,如果自己心甘情愿,那三年是否作数。他思量许久,点头答是,他重新许下三年的约定,不等他高兴多久,这人就逃得无影无踪。
陌玄筝无奈的老死,苍溟背着他的尸身消失在荒漠。
与之相反的方向,玉璇玑已经跑到极北的高山下,冷风,大雪,都阻挡不了她的前进。
前方有人在等她,为了那心中无声的呼唤,她什么都抛弃了。
这种对于她的呼唤,她的需求,沉默太久,她迫切的需要些什么,来填满心中的空缺。
那是魔族的边界,血染天边,神魔大战不过瞬息,人间已是数十年的春秋。无数的攻击从四面八方袭来,那攻击的中心,是白千泷。
“阿姐!”她绝望的跪在地上大喊,可这天地间的距离太过遥远,但是她的父亲却朝她看来,陌生冰冷,使她难以跨出一步。
她不理解这种漠视,无论是从前或者现在。
高天之上,恐怖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倾覆而来,足以毁灭整个魔族的领土。魔君离颂的手穿进白千泷的胸膛,挖出了她的心脏。化身巨龙的祂朝更高的天空飞去,所有的威严亦朝着祂袭去,震天的龙吟响彻这混沌之地。云层间,众神降下不敬的惩戒,把祂杀死在高空。
面对众神的威严,玉璇玑颤抖不已,看着那倒下去的女子,看着那坠落的巨龙携带神女的心脏合着万千星火坠入无边的湖中。
她太过恐惧,却不假思索的纵身跳进湖中。心脏,心脏!
高天上,白华带着白千泷离去。众神的诅咒仍旧如海浪般袭来,彻底掩盖魔族的领土,从高空中降下的冰封倾泄入湖,势要冻结一切复生的可能。
在湖水结冰时,她找到了两颗包含着的心脏,但她握在手中时,四面八方的寒冰迅速朝她冻结而来。离颂的尸体绕在她周围,为她短暂的阻挡严寒与冰封,从那尸体中剥离出一团灵丹,那是最后保护心脏的膜。
玉璇玑看着冰凌激增,天上众神仍未停留惩戒,她把内丹吞噬,把心脏放在怀中,蜷缩身躯,无助的做着最后的护佑。直到被全部的寒冰侵蚀,冻结在深深的湖中。
寒风席卷,绵延千万里的土地一同被冰层覆盖,静默一切生灵。形态各异的冰塑在寒风的席卷之下侵蚀,彻底磨灭一切过往可察的印记,连同冰湖之下那被遗忘的神灵。
玉璇玑在无尽的冰封中回忆,她是如此后悔逃离了陌玄筝的束缚,无数次感叹那奋不顾身的一跳,没有一个生灵,没有一点声音,她恍如被钉在棺椁中,活活被埋在冰里。
她一面悲痛又一面愤恨,过往回忆中的人已经忘了面容,唯有不甘与悔恨。
她只有这颗心脏了。
玉璇玑自我安慰道。
可在无尽的黑暗与刺骨的冰冷中,在遗忘时间的秩序中,她怀中得心脏停止了跳动,她感觉不到那唯一得希望,窒息般得死亡把她包裹,她终是体会到陌玄筝得恐惧。
无望的世界让她日夜与死亡为伴,彻底厮烂了她对于人世的全部记忆,就那样,一个疯子诞生了,不知何年何月,亦不知何时何地。
一如她的离去,她的消失,她的诞生。
陌玄筝,都是笑话,可叹那缘木求鱼啊。
泯生河畔,红花潋滟灼人眼,漫天红花覆金戈。
剡泽被利箭穿透的身躯仍在站立着。
他并未继承长羲羽炙的一切,对于他最想要得到的,至始至终都不会属于他。
“缔城啊,”他喃喃开口,似是见到了什么人,濒死的眼中重新焕发生的明亮,他艰难的伸出手,以示邀约。就像他年少时那样,无数次在那人面前俯身,对她表以倾心。
“花期将近,我再带你去看满山,潋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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