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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检测结果出来得很快。
电科大后山挖出来的两具尸尸体就是多年前失踪的两名学生何德义、房叶欣。
两位受害者的家属连夜坐火车赶到H市，他们忐忑地走进派出所，以为终于有了孩子的消息，没想到得到的消息竟是天人永隔。
得知真相的父母差点哭晕过去。
“欣欣，欣欣，爸爸妈妈知道错了啊，你们回来吧。”
“我们什么都答应你。”
母亲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满头白发银丝在明亮的灯光下格外显眼。
父亲抓着警察的衣袖苦苦哀求：“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女儿，我女儿怎么可能……”
失去孩子音讯的这些年，他们哭过恨过埋怨过后悔过，到最后只求孩子能回家吃顿饭。
可是他们从未想过，不是孩子不愿意回来，是她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被抓住衣袖的警察同情地移开视线，不敢看受害者家属悲伤绝望的眼睛：“您节哀。”
父亲颓丧地松开手，多年前与女儿在视频电话里争吵的那一幕缓缓浮现
那一见竟然是最后一面。
父亲无助地流泪，他扶着悲痛欲绝的妻子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晚到的另一对父母看见两人万念俱灰的模样，心瞬间凉了半截。而剩下的半截，也在了解完情况后彻底凉透了。
女人茫然地愣在原地，眼睛凝视着警徽，却没有任何没有焦点，胸口的起伏极其微弱，好似一具尸体。
“我不信，我儿子肯定没事。”
“你们骗人，我儿子在哪，我要见他，让我见他！”
男人在派出所里大吵大闹，愤怒盯着在场的警察，眼中的悲伤痛苦却溢了出来。
众人无言唯有叹息。
“叔叔阿姨，你们节哀。”
“案件目前还在侦破中，暂时不能让你们见受害者的遗体，抱歉。”
两位受害者的遗体都只剩下白骨，若是让精神本就崩溃的家属看见，只怕一时难以承受。
女人抹着眼泪：“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找到凶手，不能放过他啊，求求你们了。”
警察也红了眼眶：“我们一定会尽自己所能，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说着想到前天调取的学校后山的监控视频，警察委婉地提醒了一句：“你们有时间去那座山看看吧。”
被突然嘱咐了这样一句话，几个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进了心里。
两对夫妻在派出所里平复好心情，决定去孩子曾经的埋骨之地看看。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他们的孩子肯定还在山上等着爸爸妈妈接他们回家呢。
许久没见面的两家父母相顾无言，唯有深深的悔恨——如果他们当初同意两个孩子交往，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
因为出了两条人命，电科大的后山已经被学校封锁，还有好几个安保人员看守，严禁师生私自进山拍照围观。
两对夫妻步履蹒跚地来到山脚下，通红的眼眶盈着泪水，被几名保安拦在防护线外。
为首的保安走上前，得知他们的身份后，声音里多了几分和善：“你们先休息一下，我需要向领导请示。”
他走到另一边拿出对讲机说明情况，片刻后，叫了两个小年轻过来。
“你们两个陪家属一起上山。”
“啊，我？”
被叫住的年轻保安惊讶地指着自己，表情很不乐意，现在谁不知道山上闹鬼啊。
他又不是没看过两个学生鬼打墙的视频。
安保队长挥挥手：“让你去你就去，年轻人火气旺怕什么，那只狗狗也在山上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被训了一顿的小年轻悻悻闭嘴，和另一个同事一起带几位受害者家属上山。
他安慰自己，有父母有小狗，又是大白天堂堂亮，冤魂应该不会出来作乱。
“瞧你这怂样。”
另一个保安对胆小的同事不屑一顾，什么鬼啊神啊，都是骗人的玩意。
他有个堂哥十岁的时候突然傻了，大伯一家带他去过大大小小的医院，都没检测出个所以然，无药可医。
有村里人说是丢了魂让去求神拜佛。
结果大伯一家种地打零工赚来的钱全都花了出去，魂没找回来，只富了骗子的腰包。
小年轻撇撇嘴，心道你是没看见监控才敢这么说，傻不拉几的，我才不和你吵。
“汪汪”
清脆的犬吠声打断了小年轻的腹诽，看见小黄狗从台阶上探出头，心里总算有了底气。
小年轻蹲下身：“小黄，这是那个，他们的父母，你带我们山上吧。”
胖嘟嘟的小黄狗看向眼眶通红的父母们，微微颔首，转身跳上台阶示意一行人跟上。
被小狗上下打量了一通的几人有些惊奇，却没有想太多，他们已经无心思考。
小年轻主动解释道：“就是这只狗领着别人上山发现了那个。”
他说的有点隐晦，但几人都立刻反应过来，心情很是复杂。
如果没有小狗的出现，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以为是孩子怨恨自己不愿回家。
可真相又是如此残忍。
陈谷春双眼含泪：“小黄，谢谢你让我知道我女儿的下落，谢谢你让她重见天日。”
真相固然让人无法接受，可她更不能接受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逍遥法外。
一行人跟着小狗上山，繁茂的树冠形成一条林荫小道，只有星星点点的光斑落下。
年轻保安搓搓手。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上山后天都暗了几分，格外阴凉。
“到了，就是这里。”
“但是警察说不能让非专业人员进去，你们就在黄线外看看吧。”
双方父母顺着保安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见了两棵大桃树。在一众桃树里，它们长得格外粗壮，花开得格外艳丽。
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他们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看见树下的两个大坑后，怎么也止不住哭泣。
他们如珠似宝养大的孩子，竟就在黑漆漆的土里待了一年又一年，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祭拜。
“欣欣，你冷不冷啊。”
“你是不是很怕，别怕，爸爸妈妈来接你回家了。”
“儿子啊，你好狠的心，你都不给你爸你妈托个梦。”
“我们知道错了啊。”
“是我们对不起你们，让你们两个小孩孤零零地躺在地里。”
“你来梦里看看爸爸妈妈吧。”
压抑的痛哭在山间环绕，冷风阵阵，桃花纷纷扬扬，桃叶簌簌作响，似在回应。
两朵桃花乘着东风飞越警戒线，打着旋儿在父母面前缓缓飘落。
“汪汪汪……”
突然响起的犬吠让年轻保安吓了一跳，迎着冷风，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经过几天的相处，外加领导命令一定要好吃好喝地伺候好小狗，小年轻已经能看懂一部分小狗动作。
他小声提醒：“那个，叔叔阿姨，它在叫你们过去。”
“我们？”
“对，就是你们，过去看看吧。”
兴许有惊喜呢
虽然对其他人来说也许是惊吓。
流着泪的父母们再一次感到莫名其妙，眼前的年轻保安和先前提醒他们来山脚转一圈的警察，似乎都隐藏着同一个秘密。
四人对视一眼，心情忽然有些忐忑，就好像有一件对他们极其重要的事即将发生。
他们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年轻保安搓搓手：“兄弟，你跟着去吧，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人有三急，你懂的。”
另一个保安：“……”
怂就直说
他大步跟上去，几人很快就没了影。
而被留在原地的年轻保安看着空无一人的林荫小路和阴森森的桃花林，心神一颤，猛地拍了下脑袋，连忙喊道：“等等我，等等我。”
咋就忘了
影视剧落单必死啊！
年轻保安跑得气喘吁吁，总算跟上了大部队，心里松了口气。
而小狗已经在竹林里停下。
这里有什么吗？
几个家长不明所以，却见小狗走上前，挨个碰了碰他们的腿。
“爸，妈。”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孝，害你们这么辛苦……”
“儿子？”
“儿子真的是你，爸妈找你找得好苦啊，你回家吧，爸妈再也不强迫你了。”
“他们说了你没了，我不信，我就知道是他们在骗我。”
两个保安毛骨悚然地看着四人对竹林里的空气说话，举手投足之间，仿佛对面真的有两个人。
年轻保安又打了个寒战：“兄弟，你现在还说我怂吗？”
裴昌安恍惚：“我错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鬼，但是受害者家属也没必要联合起来骗他们两个小保安啊。
所以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裴昌安的三观大受震撼。
而另一边的四位父母在激动后也发现了明显的不对劲，两个孩子没有实体。
别说拥抱，连碰都碰不着。
父母们呆了傻了绝望了，在这一刻，他们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孩子真的没了。
陈谷春逐渐冷静下来，咬牙切齿道：“欣欣，你跟妈说，是谁害了你们。”
此刻他们杀人的心都有了。
何德义和房叶欣对视一眼，将四个凶手的外貌特征详细描述了一遍，却默契地隐去了自己的遭遇。
[时间到了]
时暮安出声提醒他们。
身为厉鬼，他们不能和活人，尤其是血脉亲人接触太久，会损伤活人的身体健康。
两只鬼依依不舍地看着父母，忍痛告别，听见噩耗的父母们却难以接受。
“欣欣，不要走。”
“你带我去吧，你带妈妈走吧。”
陈谷春哭着伸出手却扑了个空。
两只鬼乞求地看向蹲在一旁的小狗，时暮安无声地叹了口气，幸好现代科技发达。
[每隔七天可以视频通话一次]
得到回答的两鬼立刻向父母说明情况，总算把他们哄好了。
四个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虽然不舍，脚步却多了几分坚定。
他们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裴昌安让同事跟着受害者父母先走，顿了片刻，颇有些尴尬地蹲下身。
“小狗……小狗神，我有个堂哥十岁的时候突然傻了，去了医院治不好，村里人都说他是魂丢了。”
“您能帮我堂哥看看吗？”
话说完裴昌安又有些后悔。
请了那么多神婆道士和尚都解决不了的事，求一只小狗真的有用吗？
但他很快就没有时间后悔了。
在那双乌亮眸子的注视下，他莫名感到一阵心虚，就好像从小到大做过的坏事在小狗面前一览无余。
真瘆人！
不过他也没做啥坏事吧。
就是用炮火炸旱厕炸易拉罐，抓蚂蚁喂蜘蛛，有一年冬天不小心点燃了邻居家的柴垛，家里赔了几千块……
思来想去裴昌安更心虚了。
小黄狗却打了个哈欠，眨眨眼睛，收回视线缓缓点头。
他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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