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纸鹤

　　六月，考试月。
　　时间过得很快，考试的压力还在脑子里轮转。早起晚归地上学，学习资料凌乱的摊在桌上，根本没时间收。伏案提笔写着什么，墨水从笔管中流到纸上，一张一张，一册一册，一叠一叠。一天算下来，一件事接着一件，也没有间隙。一大沓又一大沓练习卷压的人心闷闷的。睡着了以后是最舒服的，因为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一觉醒来又是匆匆忙忙。
　　还好日子都是熬的出头的。三天考试很快就过去了。劳累的日子像梦一场，很快就会淡忘。一切都是值得高兴的，除了快要告别的同学们。考完试出了校门，在见面就是毕业晚会了，这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桑海芊先换好了演出服，捏着朗诵稿，靠在化妆间的桌子上又读了几遍，等着其他几个人换好。这张稿子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了，已经不知道经历多少场表演了，时间间隔有点久了，也没空排练，有些句子也记不清了。这次出演可以说是突然极了。
　　几个老师在化妆间里，帮同学们化妆，夸张的化法很难不让人关注到。脸基本上都被涂得惨白，跟脖子的颜色差异巨大。腮红打得跟猴子屁股似的，粉红粉红的。配上黑色浓重的眉毛，烈焰大红唇和跟被打肿了似的眼影，非常标准的传统舞台妆。
　　鹿以昕从更衣室出来，看了一下桑海芊扭曲的表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的表情也变得非常凝重。剩下几人都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后接连沉默。
　　“你们几个化好妆了没？”一个老师问他们。
　　“很显然没有。”桑海芊小声回答。
　　“那赶紧来啊。”老师拿了瓶粉底液和沾满粉底液的粉扑。
　　桑海芊转身躲到后面去，几个同学也非常有谦让精神，也都往后拱。
　　最后的结果是，一个都没有逃得掉。化妆间的老师有四五个，就他们九个人，两轮就化完了。
　　桑海芊觉得自己跟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她闭着眼睛，老师像刷墙一样给她抹粉底。
　　老师：“怎么老是涂不匀啊？”
　　桑海芊不知道该不该说，趁着老师挤粉底液的间隙开口道：“其实拍会匀一点……”
　　老师：“唉，我不咋会化哇。”象征性地拍了几下，又换成了更顺手的抹。
　　桑海芊：看出来了。
　　桑海芊有点不想面对，但还是照了照镜子，不出所料，粉是一点也没匀，一道一道抹过的痕迹都很明显。
　　“限定版条纹款皮肤。”桑海芊扶额。
　　桑海芊要了个粉扑，决定自己动手。经过她一番改造，终于好点了，但是不自然的白总看得难受。
　　此时鹿以昕已经进行到了打腮红这一步。桑海芊感受到了“伤在她身，痛在我心”。她疯狂内心呐喊着：不要啊！我那所剩无几的形象啊。
　　桑海芊经过一番心里挣扎后：“老师，我可以自己化吗？……”
　　老师“行。”
　　桑海芊内心狂喜。

　　作为一个玩了两年cos的人，化妆还是很轻松的。桑海芊很快就结束了“大改造”。
　　“你这技术可以啊。”
　　桑海芊面对突如其来的赞美有点措手不及：“啊……是吗？谢谢。”
　　“我天，那你快帮我化一下，我实在是不想化成那个样子。”
　　桑海芊接了给四个女生化妆的任务，剩下四个男生还是在老师那化。
　　桑海芊：“放心，包比老师化的好看的。”

　　化妆间的门被敲响。
　　一个老师带着她班的几个女同学和一个男生进来：“麻烦给他们也化一下。”
　　桑海芊纯好奇看了一眼。
　　“姜禹川？”
　　那男生有些局促，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抬眼望过去，对上了桑海芊的眼睛。
　　化妆间的老师：“你们认识啊？那就把他交给了你了哈，我们还忙不过来呢。麻烦你了。”顺便跟他们班主任指着姜禹川说，“说实话，这小同学化妆比我们好。”
　　桑海芊：“也不是不行。”她招呼姜禹川过来，指了指凳子：“坐吧。”姜禹川愣了一下才往这走。
　　桑海芊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男生，身高比桑海芊高一大截。桑海芊心里暗道：呵呵，不敢想要是站着化得显得我有多矮。姜禹川穿了一件复古长袖衬衫，外面是一件修身的黑马甲，配一件西装裤。他的五官立体，透露出一种骨相美，桃花眼的温柔盖过了眉峰的凌厉。
　　桑海芊至今还没有见过比这颜值更高的了。她边在手上挤粉底液边端详着他。姜禹川意识到她一直在看自己，对上了她的眼睛。
　　姜禹川：“你在看什么？”
　　桑海芊下意识回答：“看你啊。”
　　姜禹川露出一副疑惑表情：“我有什么好看的吗？”语气很冷，能“冻死”人。桑海芊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盯着别人一直看确实不太礼貌。
　　桑海芊清了清嗓，选择逃避这个问题，拿了个干净的粉扑准备给姜禹川化。姜禹川并没有表现出一副不想配合的样子，反倒是乖乖配合地闭上了眼睛。桑海芊轻轻撩起他额前的碎盖刘海，白皙的粉底液在姜禹川脸上被拍开，皮肤瞬间白了好几个度，但五官好看的人什么肤色都适配，并不显得奇怪。为了让整张脸更自然，桑海芊给姜禹川脖子也抹得白了点。姜禹川一样配合地抬起了头把脖子露出来。姜禹川的一举一动刷新了桑海芊的认知，他只是表面倔强冷酷，实际上是个很乖的孩子。
　　桑海芊一手拿着修容盘，一手拿着刷子，有些无从下手。姜禹川脸小鼻梁高，基本上没什么要修的。桑海芊挑了他脸上瑕疵好久，实在没找出来。姜禹川睁开眼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桑海芊的目光在姜禹川脸上乱扫，扫到了他的目光，不知所措的跟他对视了几秒。姜禹川感觉自己脸上热热的，耳尖泛红，避开了桑海芊的目光。桑海芊尴尬的看向了手里的东西，然后放下，换拿了一支口红。
　　桑海芊用手沾了点口红，当腮红给姜禹川抹，只上淡淡的一层。
　　姜禹川：“口红是这么用的吗……？”
　　桑海芊：“那我给你涂那个死亡芭比粉色的腮红？”
　　姜禹川：……
　　姜禹川趁着桑海芊认真得给自己化妆的间隙端详起了她。容貌不算太惊艳，却很耐看，从刚刚一直看到现在，越细看越能感觉到她的亮点。眼角的泪痣修饰了眼型，看上去颇有韵味。姜禹川感觉了一下两人间的距离，他好像还没有离一个女生这么近过。
　　桑海芊又给他加了点粉底来弱化腮红的颜色，一切都进行得没有差错。
　　桑海芊：“好啦，就差涂个口红就好了。”桑海芊拿了几支口红一直一直拔开盖子看颜色。只能说没有最红只用更红，桑海芊的沉默震耳欲聋。
　　桑海芊试探性地问了问姜禹川：“大红……你接受吗？”
　　姜禹川：“你觉得呢？”
　　桑海芊觉得要是这么个化法，一张嘴能毁了整张脸。桑海芊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摸了摸口袋，什么也没有，又跑去翻包，拿出一只唇釉。桑海芊拿着唇釉走回来：“你有救了。”
　　姜禹川微微挑了挑眉，被逗笑了。他微微仰起脸方便桑海芊涂。
　　桑海芊：“你笑什么？”
　　姜禹川开口回答：“你说话很有意思。”
　　桑海芊皱了一下眉捏住姜禹川的下巴：“别乱动。”
　　姜禹川满脸疑惑：不是你先问的吗？
　　不过姜禹川还是乖乖没有再说话。
　　唇上被轻轻地触碰着，说不上来的感觉。细微的动作会不自觉让人调动全身的感官去感受它，唇釉的味道很香，似乎是巧克力味的。姜禹川怕影响到她，连呼吸都放轻了。姜禹川不知道目光应该放在哪，偷偷地看了眼桑海芊，桑海芊正全神贯注地给他涂唇釉，没有注意到姜禹川在看自己。姜禹川注视着桑海芊，目光从她的眼睛一直扫到嘴唇，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又把目光收回来，转向了别处。
　　桑海芊满意地看了看姜禹川整张脸：“嗯，好了。”随后她注意到姜禹川通红的耳尖，“你很热吗？”
　　姜禹川愣了一下，目光有些闪躲：“没……没什么。”
　　桑海芊：？
　　“喂，桑海芊要去排练了，第六个节目就是我们的！”鹿以昕来催桑海芊了，抓着桑海芊手腕就往外走。
　　“哦哦。”桑海芊跟着鹿以昕就往外面走，那支唇釉她自己也不知道最后扔哪了。

　　虽然说表演很紧张，但毕竟是毕业晚会，气氛也算是轻松的，上台既不觉得手抖也不觉得腿软，可以说是极其放松的。
　　表演完后几人就坐到台下去了。
　　桑海芊摸了摸口袋，感觉不对劲。她拍了拍就坐在她旁边的鹿以昕：“你刚刚拉我出来有看到我手里拿东西吗？”
　　鹿以昕被问懵了：“啊？没吧。”
　　桑海芊：“啊？那我把它放哪了？”
　　鹿以昕：“你指什么？”
　　桑海芊：“我唇釉找不到了。”
　　两人面面相觑。
　　气氛凝固间已经开始了下一个节目的演出。桑海芊和鹿以昕还在回忆当时场景。
　　鹿以昕：“你好像既没有带出来也没有放回包里。”
　　桑海芊：“算了，丢了就丢了。”桑海芊决定不管这个了，认真看表演。
　　台上聚光灯下，少年站在舞台中央，头发的影子投在清秀的脸庞上，光影交织，韵味十足。小提琴就架在颈窝处，拉动琴弦，曲调悠扬，大厅里充斥着婉转的回响。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动着琴弦，娴熟优雅，气度非凡。没用红红绿绿的灯光，花里胡哨的服装，就光是朴质典雅的气息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台下不断有传出“哇”的赞叹，更多的是女孩子们已经很克制地感叹：“他好帅啊！”
　　桑海芊没太注意姜禹川现在到底帅成什么样，倒是微微叹了一句：“我明明给他化得很浓了呀，怎么到台上全被灯光吃了？”
　　鹿以昕：“没事，帅的。”
　　桑海芊：“那是他底子好，我辛辛苦苦地给他‘锦上添花’，没想到是白搭。”桑海芊叹了口气。
　　残留的记忆飞速在桑海芊脑海里呈现。
　　桑海芊僵硬地开口询问：“我刚刚是不是把东西丢给他了？”
　　桑海芊和鹿以昕两人震惊地互相看向对方不约而同地开口：“还真是。”
　　桑海芊看着台上的人，浑身散发着高冷的气息。

　　待会去把东西要回来得多尴尬。
　　鹿以昕：“他用过的你再用，这算不算间接性接吻？”
　　桑海芊：？

　　懒得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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