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局

作者:锦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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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局


      第四章迷局
      一个不眠之夜后,虽然又困的要死,但是因为至少掌握了多条证据,心中有着莫大的足感。
      小宋来上班的时候,看到我的黑眼圈明显吓了一跳,“张哥,你昨晚去干嘛了?”
      “小事儿,不值一提。就是加了个班。”
      他装作很关心我:“哎呀,您老人家就不要老是熬通宵,就算是为了早日破案也不能自暴自弃啊,还是身体要紧。”
      我翻他一个白眼,继续埋头干我的工作。
      就在此时,有一个老头神色张皇地快步踱进来,径直走到前台:“我……我来自首。”
      我们接待的警察大喊一声:“张哥,你出来一下!”
      我整理好我的警服,走到老头面前,那个老头哆哆嗦嗦地抓住我的手说:“警……警官,我来自首。”
      我们搀扶着他坐下,他现在大约六十五岁年纪,头上的白发都被染成了黑色,身材很富态,脖子上戴着价值不菲的金项链,一看就是一个生活过得很滋润的人。
      但他此时满脸惊恐地抓着我的手不放,口中不停地喃喃道:“警官,把我抓起来吧,我都不敢在外面生活了,把我关到监狱里去吧!我受贿,我包庇凶手,我罪该万死!”
      我们都被他这自首的阵仗吓到了,赶忙将这个老人扶了起来,问他事情的缘由。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就是十年前那个案子啊!……当时我在楼底下和他们打牌,就有一个男的走过来,悄咪咪地说……说我们都没有看到过他,他是下午六点以后来的……”
      “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注意到他了,他鬼鬼祟祟的,但是我们并没有在意,就只想着一心打牌。”
      “然后这个人就说给我们一笔很可观的‘封口费’,我们也没多想就接受了,因为那笔钱真的很诱人。”
      “后来……再后来,我们散伙之后才知道出事了。就是因为我们包庇凶手,才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无辜的人去为他顶罪啊……因为害怕被抓,所以为了躲避风头,我们就都带着一家老小各奔东西了。”
      “我拿着这笔钱去开了一个餐馆,生意做得蒸蒸日上,赚的盆满钵满,但是心里总不踏实。所以人啊,就是心里得没鬼,才能把日子过好。”
      “我……我在心理斗争了十年,今天终于觉得良心有愧,才决定来自首。”
      他长叹一口气,接着说,“如今啊,我的老婆也死了,孩子也成家了,就只有这件事放心不下了,所以说,我今天就来自首。”
      我比对了一下线索的证人,发现他确实是当时在案发现场打牌的大爷之一,我们就根据他的口供写了笔录,作为日后开庭的重要证据。
      我让他先回去等消息,他又拉住我的手:“警官啊,求求你啦,让我就在这里待着吧!那个家我是一点都不敢回去啊!……(哀嚎)”
      我很严肃地问他:“你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吗?还是说有人在威胁你的生命财产安全?”
      他没说话,在我看来是默许。
      我派人将他带到审讯室里,他临走前在我跟前压低声音像警告一般地提醒我:“那个女的,她要干一件大事。”
      他被带走了。我独自一人留在原地,思索着他的那句话其中的深层含义。
      小宋在旁边问我:“张哥,他刚刚说的‘那个女的’是谁?是严霏默吗?”
      我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我猜应该是。她现在肯定在谋划什么,背着警方。”
      “你的意思是,是严霏默威胁他来自首的?”小宋一脸的难以置信。
      确实难以置信。
      严霏默单薄的身板底下,居然藏着一颗燃烧的、复仇的勃勃野心。

      最重要的证人自首了,说明严霏默已经知道并掌握了所有证人的信息。
      更进一步地说明,警方与严无言的动向实则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个女的,严霏默,恐怖如斯。

      我找到李队,告诉他我将要在一周之内帮助严霏默提起公诉,让严无言收到应有的惩罚。
      李队大惊失色:“你……我十年之前就提醒过你不要再插手这个案子了,你就是不听啊……!你如果一直固执己见的话,就到时候不要怨我没有提醒你。”
      我:“李队,我们作为法律工作者,就应该秉持公平正义的原则,您做了三十年的警察,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激动)法律不会放过每一个有罪之人,更不会冤枉每一个清白无辜之人,难道不是吗?!”
      “小张啊……你要知道,法律,只是给那些信他的人看的。最多在公众面前起到一个震慑作用,让怕它的人不敢去动它,让信他的人依赖于它。”他顿了顿,“你要去的话就去吧,起码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我希望你有能承受一切代价的能力。”
      他把捉拿令放在桌上递给我,“拿去吧,希望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还能保持这一份本心。”
      “好,谢谢李队的支持。日后我肯定会自己承担一切的后果。”
      我转身出门,雷厉风行地说:“捉拿令下来了!现在,跟我跑去抓人!”
      有三四个人跟我一起跑出去,显然大家都很激动。上了警车,小宋在前面开得飞快,警笛呜呜地响,闪烁着红蓝交织的光,在马路上呼啸而过。
      到达了严无言的家,是一栋很精致的花园别墅,里面的装修金碧辉煌。
      我敲响了房门,小宋跟在我后面,其他人在门边待命。
      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位瘦削的女人,画着浓妆,戴着很夸张的首饰。
      “你们来找谁?”他看着我们,很奇怪地问道。
      “我们按照上级指令奉命来抓捕严无言。”
      “请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很焦急地说道:“我是他的妻子。他犯了什么法?你们为什么要抓他?”
      我面无表情地说:“夫人,请您配合我们的抓捕工作。”
      这时,严无言从楼上下来了,他狡黠阴险的脸上居然多了几分疲惫与沧桑。
      他应该是察觉到了我们是冲着他来的,便走到他夫人面前,悄声安慰了几句(至少我觉得应该是在安慰),我们没听清楚,但是明明白白地看到他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他的妻子。
      文件袋里面装的什么,我们都不得而知,但我们都心知肚明:里面肯定是能帮严无言脱罪的资料。死到临头了还要保管起来,就能看出它对严无言有多重要。
      很遗憾,我们不能带走除他人之外的任何东西。
      将他押送归案后,我迎面碰上了被通知赶来的严霏默。她火急火燎的样子,“张警官,严无言被捉拿归案了吗?”
      我笑着安慰她:“嗯。没事了,我们为你申请了插队,后天就开庭。让张哥来还你一个清白。”
      “嗯,好。谢谢张警官。”她还是以一种很有礼貌、很弱的声音回答我。
      我自嘲的说:“不知道我得罪了严无言,他会不会给我好果子吃?”
      她抬起头来和我的视线交叠,换了一种截然不同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张警官,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
      我不屑的一笑:“你?为什么?”
      “……(沉默了很久)因为你是个好人。”
      我不知道“好人”这个词的含义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它起码不是个贬义词。

      我去到另一个地方,和其他刑警在那里讨论严无言给他妻子的文件袋里装的是什么,一个个天马行空的猜测,到最后还是没有一种合理的可能,我们也就只好作罢。
      严无言被关押在审讯室里接受审问,但是他的神情和当年审问严霏默时如出一辙。他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子,并且对刑警问的问题一律报以鄙视与不屑的嗤笑。
      我们审问的年轻刑警气的肺都要炸了,可是严无言就是一副无所谓、“反正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他在这个时候了,还这么一副模样,说明他的手上一定有能够制胜的砝码。
      审了他一个晚上,到最后,他硬是一个字没说,除了吐了一口陈年老痰外,连嘴都没有张开一下。
      审问的刑警向我汇报了情况,我内心也气得要命:“不可救药。”
      “张队,我们还要继续审吗?”
      我捏着眉心挥挥手:“不用了,对于他这种‘法外狂徒’,说再多都只是无用功。就把他放在那儿,等开庭吧。”
      “好。”刑警们吧严无言押送到了看管所里。
      严无言临走前居然还回过头瞟了我一眼,嘴中的大黄牙嘲讽一般地呲着,眼中散发着阴险的光,令我背后一凉。
      他手中制胜的砝码,到底是什么?

      第三天,提起最终公审。
      十年前的案子再次提起公审,这是我们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形式,于是便以现场直播的方式在全国范围内播出,大大小小的媒体记者挤满了后台。
      严无言被法警带上来,而我们(包括严霏默)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候多时了。
      双方的辩护律师上场,引起了观众席内的一阵骚动。
      我们警方将掌握的所有证据都交给了我们最信赖的律师——宁迪,她是我们市最正直、最卓越的年轻律师之一。她很久之前就已经与我们警方合作很多次了,今天这个案件,也是她自告奋勇申请代理的。
      她代理的原因很简单:她与严霏默同病相怜,相似的童年经历让她决定帮助这个可怜的女孩。
      反观严无言那边,他的代理律师是我们全市乃至全国最顶尖的律师,我们久闻他的大名,却从没有看过他上庭。严无言这次是花了至少六位数的钱把他请过来。
      巅峰赛,我心里想。不管这个律师有多厉害,主动权依然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中。
      法官让原告(严霏默)代理律师先发言,宁迪点头示意后在大屏幕上一一罗列了所有指向严无言犯罪的证据。
      她娓娓道来地分析,还原了凶手作案手法,并将警方的推理在法庭上重新说了一遍,将所有真理的矛头指向了严无言。
      她陈述完客观真相后,审判员传召证人上庭。
      摄影师、两个大爷(其中一个已自首,当年楼下打牌的另外两个已经去世)一一站上了证人席,就只有自首大爷看看严无言,又看看严霏默,哆哆嗦嗦地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严无言的表情杀气腾腾,严霏默则没什么表情,似乎在告诉我们:我不认识这个人。
      原告方发完言后,法官:“请被告方(严无言)代理律师发言。”
      严无言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险狡黠的笑。接着他的代理律师说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审判长,我们无话可说。”
      观众席一下子就沸腾了。底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我们坐在观众席上的警察也一个个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法官明显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色有些许的难看,重重敲了两下惊堂木:“啪——肃静!”
      顿时鸦雀无声。
      “被告律师,请问你的意思是要放弃辩护了吗?”法官追问道。
      “不,审判长,”律师接着说,“是我们对此次庭审公平性存疑,所以才拒绝辩护。”
      法官脸都涨红了:“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最高人民法庭已经丧失应有的公平性了吗?(愤怒)”
      律师并不搭理他,而是自顾自地用翻页笔指向大屏幕:“这是两份医学报告。第一份是原告的精神疾病证明,证明她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与妄想症;第二份是被告的精神疾病证明,证明被告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他话锋一转,义愤填膺地说:“所以我想请问,你们法庭为何要听信一名患有妄想症病人的辩词?这分明是她串联好警方胡编乱造的一派说辞,所以,你们的公平性在哪儿?”
      这个律师是真的不一般。在被告一定吃亏的情况下放弃辩护,而把矛头指向了原告说话的真实性与判决的公平性,让法官无从下手,把大众的舆论抛给了执法人员、让观看实时直播的观众对审判感到不平。
      被告律师轻勾嘴角,仿佛已志在必得,审判长与审判员则在上面讨论着什么,脸色难看。
      这个局,真的是布置得像迷宫一般,让人陷入迷途,晕头转向。

      就在这时,庭上庭下都在讨论时,有一个声音打断了躁动。
      “审判长,请允许我说几句话。”严霏默拿着话筒,平静地发言。
      “请讲。”法官忙说,看来是期望严霏默带他们从尴尬的处境中走出去。
      “对于被告律师的指证,我也无话可说。”
      “我确实是一名严重的精神病患者,但是我的疾病,是在狱中才患上的。”
      “你们可以尽可能地去翻找,在案发时,我还是一个正常人,而当时我所说的话,和现在说的别无二致。所以,你们还能说我的辩词纯属胡编乱造吗?!”
      旁听席上的人都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是在肯定她的说法。
      “还有……就是因为当年严无言用钱买通人脉,才让我含冤入狱了整整十年。当年想帮我的人有心无力,如今有人来帮我了,你们却又对我们的说辞存疑,你们还是人吗?”
      说到这里,她的眸中已有泪光闪烁。声音变得渐渐颤抖:“严无言,他从头到尾都是个人渣。我想在这里讲讲本案之外的故事。”
      她微微开口道,“我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但在我八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严无言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还生下了他的另一个女儿——”她的目光投向旁听席,所有人目光追随,定格在了一对母女身上。那个女人就是严无言的妻子,那旁边的女孩就是他们的孩子了。
      “他们的女儿今年十八岁,马上要参加高考,而严无言与我的母亲,就是那个可怜的女人,离婚还不到十二年。”
      现场发出了一片嘘声。
      “他们过着原本属于我的幸福生活。我的母亲也因为他们终日酗酒,是外公一个人把我拉扯到十五岁。”
      “严无言在离婚前转移了我母亲的所有财产,并且为她买下了巨额保险,我们的生活在离婚后变得相当拮据,而他——”她的目光又转向严无言,是仇恨,是杀心。
      “他在外面养小老婆,开着我们市最大的公司,在我母亲外公死后,他又拿到了一笔数目相当惊人的保险金。”
      “你们说,这样的人,难道能有谁的杀人动机比他还大吗?”
      旁听席里爆发出一声“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开始咒骂严无言,以及毁掉严霏默家庭的女人。
      “肃静!——”法官也明显被这复杂的家庭关系震撼到了,声音都没有那么中气十足了。
      “再说,你们知道我的精神疾病是从何而来的吗?”
      “被关进监狱后,我头上的伤因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恶化成了脑震荡。当时的我被关在牢房里抑郁终日,偶尔想抗议一下,就会被严无言安排的狱警暴打一顿关到禁闭室里,而且一关就是十天半个月。”
      “当时的我,每天晚上做噩梦,不停地发烧,怎么都治不好。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干会进到这里面,心中的委屈越积越多,在黑暗的房间里孤立无援,那种无助感甚至让我想到过自杀。”
      所有人都沉默了。对啊,这件事,严霏默是受害者,那加害者是谁呢?仅仅是……严无言一人吗?
      “再后来我的心理变得扭曲,患上了精神疾病,也渐渐习惯了在狱中的生活。因为表现良好,所以我被减了刑,提前五年就被放出来了。”
      “我就只是想知道,我有错吗?法律,不就该让清白的人沉冤昭雪,让真正的凶手受到制裁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甚至都开始颤抖,泪珠情不自禁地掉下来,宁迪在她后面,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她终于平静下来了,用平静到令人发毛的瘆人语调,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今天的审判结果没有达到我的预期的话,我会采取行动来抗议它。”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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