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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郡太公望错访周文王
冷冽的寒风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喇人。大风钻进姜黯的衣领里,冷的她一哆嗦。她加快了速度,抱着双臂,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前走去。
姜黯挑着捡着,勉强凑了一些可以用的柴火,地上有一大片踩起来咯吱咯吱作响的秸秆,但是都被雪浸了。
忽然她踩到一个东西,软软的,她又使劲踩了踩,还有点硬硬的,姜黯顺着大腿向下摸去,硬的像骨头,软的像是块肉,她蹲下去,借着月光仔细辨认,若是兔子或者野鸡的尸体,那便是在这寒冬腊月捡了大便宜了。姜黯扒开地下的杂草,拿起那块肉,放在眼前。原来是个人的手,姜黯有点失望,扔下那只手正准备要走,脚腕却被这只手给拽住,一时不慎向前栽去,那人趁着这个空挡,一跃压上来,忽然姜黯感到脖子上凉凉的,她小心翼翼的向前凑了凑,并不锋利。
姜黯猜测那应该只是个树枝,那人用左手摁住姜黯的肩膀,低声质问道“你是谁?”
姜黯还想问问他是谁呢,她翻了个白眼,想要起身,那人摁住姜黯的手又用了几分力,身体更加凑近她。这一凑,姜黯看清了他的眼,在月光下,那么明亮,像星子,可里面现在盛满了愤怒,狠绝,还有一丝无望。
姜黯不敢再小瞧他,对他道“这方圆几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若是放开我,我还考虑救你一命,你若是再这么对我,我不介意把你扔了喂雪狼”
那人像是在考虑,一双手将树枝攥的更紧。姜黯知道他并不信任她 ,她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颈肩,摁住她肩膀的手也绵软无力。他的身体很虚弱,她只要稍微用点力气便能挣脱开此人的桎梏。姜黯并不是真心想要救他,她没那么好心,天寒地冻,自己都没保障的时候救一个来历不明的半大小子,不过害怕他玉石俱焚
“哎哎——”
那孩子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整个人瘫在了姜黯身上。姜黯把他从身上翻下去,站起来要走,却走不脱,原来是他死死拽着她的裤脚。意识不清,求生本能却还如此强,生命力如此旺盛,姜黯俯视盯着他看了好久,最终还是跟自己妥协了。
“啊呀,贼老天,你真会搞我啊”
姜黯把他拖进山洞里,用找来的未被雪水打湿的薪,点起了火。姜黯把他平放在地上,用找来的草做成一个草垛,放在他身下,让他垫着。呜呼哀哉,姜黯仰头问天,这是什么命啊,自己就已经很饥寒交迫了,还要伺候一个小冤孽。她正准备把他被雪水打湿的衣服脱下来,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血?姜黯皱眉,突然间就不太想救他了,若是有血腥味儿,大冬天的太招狼了,而且也不知道他惹了什么仇家,万一那人寻过来,不问青红皂白连她一起干掉了怎么办?只听得他嘴里念念有词。
“你说什么?”姜黯凑近把耳朵贴近他的嘴边“阿母,阿母……”
原来是烧糊涂了,想阿母了,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姜黯时运不济的那些年也常常会叩问这贼老天为何要如此待她,委屈想哭时,也常常会想起师父。师父从小教导弟子们入则鸣,不入则止,无门无毒,不要去苛求事情的成与败,如此才能保其自身而终其天年。然而姜黯却做了一个违背师门的决定,下山求士。用尽所学去谋求。师父说这是治乱之本,原本大家都是按规矩来,突然有一个人为了赢,玩阴的,那么原本简单的事将会变得越来越难。这一论调姜黯原本很赞同,然而见识了那么多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谋士为了高薪厚禄不惜损害国家百姓,官员只知敛财牟利,尸位素餐,就算百姓之间也是强的压过弱的,当今的世道所有的人都讲欺诈,只有一个人不欺诈也无济于事,只有以暴制暴结束现在的局面开创一个新世,才能回归到始于治的局面。十年过去了,姜黯还记得她下山时师父那欲语还休的表情,他是否也无奈他的小徒儿是个犟种,道法自然啊,凡事做便做了,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这句话姜黯一直奉行的很好。
姜黯把他的衣服扒下来,又从山洞外捡了几个树枝,迅速搭成一个架子,把衣服放在火上烤。姜黯发现他身上有好几处刀伤,深浅不一,有的地方还汩汩冒着血,有的地方已经泛白,肉向外翻着,看来对方没有刀法,只想取他性命。姜黯望着他,不知道他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后半夜那孩子醒了,坐起身来,姜黯披在他身上的外袍从身上滑落。他刚醒,还有些懵懂,看了看那衣服,又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上身,望着山洞的墙壁缓了缓脑子。然后他的脸迅速泛起绯红,一直到耳朵尖,可还是紧紧绷着严肃的表情,故作深沉道“这衣服你帮我换的?”
姜黯觉得好笑道“我今年都已经而立之年了,你才几岁,都能喊我娘了。”
不过姜黯还是依言转了过去。他迅速从架子上拿起烤好的他的衣服穿上,姜黯怀疑那只有短短几秒。
他轻咳一声“好了”
姜黯转过来。柴火劈哩叭啦的响着,火光映照着整个山洞显出橘黄色的光晕,让这个使彼此感到凛冽的寒冬增添了暖色。
姜黯道“咱们必须去找个医馆看一看,就你这样的,一出去,不是被闻着味儿的雪狼吃掉,就是自己把自己作贱死”
那孩子一听这话,立马直起身来。
姜黯不等他反对的话说出来,又说道“而且你的伤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会留后遗症”
一听这句话,他一下子就老实了。火光在墙壁上跳跃,映照他的面孔很柔和,他低着眼睫,似乎有柔光从他的眼尾流出,姜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长的很好看,刚劲又秀美,该菱角分明便分明,该柔和便柔和。哪怕他现在凌乱的头发随意糊在脸上,全身又青紫又脏。
姜黯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赵寅”
“氏?”
他不答,拿起地上姜黯刚采的果子框张框张的吃起来,姜黯看他盯着那果子有一会儿了,应该是饿极了,她又把那果子像他那边推了推。
“寅是哪个字?我叫姜黯,黯然失色的黯,字非命,非天之命的非命”姜黯与他胡乱侃着
“寅月的寅,我是寅月生的”
“你是赵国人?”姜黯听他一口邯郸话,故有此问。
他又不回答了,姜黯看出来他对自己很警惕,对回答她的问题也很抗拒。她不再问他,起身出去又捡了一些果子,用衣服兜着带回来“这些果子你先吃着,我出去为你找点草药去,没个一时半刻回不来,若是你的伤口发炎了,然后发热,那可就麻烦了。”
姜黯刚要走,他死死抓住她的衣服,抬着头望着姜黯,想要从她的眼睛中分辨出这话的真假“你还会医术?”
“我会的多了去了”姜黯翻了个白眼,她这些年在外流浪,若不多学一点,怕是都活不到现在
“你若不信我,怕我跑了,便跟着我一起,血腥味儿招来狼,正好给他们做早餐,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他没有一点被揭穿的羞愧,反而很坦荡道“我并非是怕你跑了,只是担心你,既然这样,我就不陪你去了,你一个人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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