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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在钟外婆的教导和监督下,钟小瓷将这股欲望克制得越来越好,已经持续十几年未曾破戒过了。
直到刚刚——
但很奇怪,老天这一次为什么没有降下天雷劈她?
钟小瓷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就不去想了。
反正不用挨雷劈是好事。
而周可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直到钟小瓷将瘫在地上,如死鱼一般的蒋晓远拎起,又转头看向她。
未曾想,在看到周可的那一瞬间,蒋晓远怨气忽地暴涨。
原本消失不见了的阴气再度从她身上蔓延了起来,十指指尖暴涨,狂躁地挣扎着想要朝周可奋力扑去。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啊——!”
周可被吓得浑身直哆嗦,惊恐尖叫着连连往后退。
钟小瓷强拽住发狂的蒋晓远,很是疑惑:“你究竟干了什么,让她有这么大的怨恨?”
她能感知到恶意和指向,但却并不能追根溯源。
周可慌乱摇头:“我没有!”
三年多时间的断联,最近她又因为婚事格外忙碌。
事实上,如果不是蒋晓远变成鬼后今晚突然找上门来报复,周可连对方没了都还不知道。
“是你,是你!就是你!”
蒋晓远目眦俱裂:“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我,是你害的我!我要杀了你!”
三年前,正是周可意外发现赵鹏飞出轨后特意告知蒋晓远,才导致的两人闹崩断联。
周可也觉得很委屈:“我那是想帮你,不想你继续被欺骗!”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真心实意地为蒋晓远着想,蒋晓远为什么最后怨恨的反而是她?
恨到变成鬼,都要来找她报复!
“我用得着你帮吗?”
蒋晓远越说越是恨意滔天:“对,他是出轨了!可那又怎么样?你如果当初不跑来戳破,我就可以继续装作不知道,我们依然还能够好好的在一起!”
周可:“……”
“可你偏要跑来告诉我!”
蒋晓远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我要你来发什么烂好心,你问过我需要你帮吗?”
“又凭什么你毁了我的幸福,害我被抛弃,你却能幸福甜蜜的走入婚姻?我要你跟我一样,被背叛!被抛弃!万念俱灰地去死!”
蒋晓远神色癫狂,面孔狰狞扭曲,惊骇得周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嘁!凭什么?”
闻言,钟小瓷便是一声嗤笑:“凭你自作自受,凭你活该呗!被背叛被渣不去怪罪魁祸首,反而怨恨特意来告诉你真相的朋友?”
今晚蒋晓远要是去找那渣男算账报复,说不定钟小瓷还愿意看情况放放水,给她留出点时间。
蒋晓远不敢怼钟小瓷,越想越觉得委屈,嚎啕大哭:“把我害成这样,她算个屁的朋友!”
“闭嘴吧!”
钟小瓷抬脚狠踹:“欺软怕硬,无能迁怒的废物。”
蒋晓远被踹得抖了抖,魂体哆嗦着蜷缩成一团,颤巍巍地果真不敢再开口了。
懒得再跟这种糊涂鬼废话,反正钟小瓷的任务只管抓鬼,可没有义务要替它们消除怨恨。
准备离去前,钟小瓷拿出个小白瓷瓶,冷声威胁:“自己给我滚进去!”
蒋晓远哪还敢不从,当即就化作一道黑烟麻溜地钻了进去。
在钟小瓷将装了蒋晓远魂体的小白瓷瓶收进口袋后,周可大松口气,感激涕零:“多谢大师救命!您能再帮我看看我老公吗?”
她看了眼昏迷还未醒来的丈夫,担忧极了:“他刚刚被,被那什么上身了……身体健康会不会有影响?”
钟小瓷:“有影响的,明天开始多给他晒晒太阳吧。”
“就,就只是晒太阳吗?”周可实在放心不下,小心翼翼地道:“是不是再用点驱邪或者是保平安的符会比较好?”
她虽然不懂抓鬼,但是在影视小说或电视剧里看到过,这两种符好像都有用。
钟小瓷:“可以,你去求符吧。”
可周可哪知道哪里能求得到符?
况且这年头骗子太多,她也不懂得分辨啊!
周可祈求道:“您不能帮忙画吗?”她想到了什么,忙又主动道:“需要多少报酬,您直接说……”
钟小瓷打断:“我没画过。”
周可:……什么!这么厉害的抓鬼大师,怎么会连符都没有画过?
容不得她再继续问下去,一旁的丈夫醒过来了。
丈夫醒来发现自己右侧的太阳穴在胀痛,人中的地方在酸痛,但最疼的还得数胸口,好似被人胸口锤过大石一般。
“嘶,好痛啊!”
丈夫呻/吟着从地上爬起,他依稀记得当时在看总闸的时候,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满脸鲜血的红衣女人飘着直冲他而来……
等等!
“怎,怎么回事啊?”他说着说着,忽地脑海中闪过一个骇人的念头,语调也变得僵硬了起来。
周可才经历刚才的遭遇,惊疑未定地就想先找钟小瓷进行确认:“大师,我老公他这是真的醒过来了吧?”
“嗯?”
“大师?”
房间里哪还有钟小瓷的身影。
……
一个小时后。
钟小瓷躺在了宿舍的床上,小白瓷瓶被她放置在枕头下压着。
临近天亮时分,钟小瓷大抵是做了个美梦,睡梦中她发出餍足地喟叹声,呓语道:“让我再来一口!”
枕头下的小白瓷瓶惊恐地抖了抖。
*
钟小瓷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四年宿舍住下来,六点半的起床铃声对她早就毫无影响,再睁眼时天色已然大亮。
她拿起手机一看:时间显示上午十一点了。
赵佳宁不知道去哪了,宿舍里这会只有她一个人。
钟小瓷洗漱完又去食堂吃了个午餐,才回到宿舍收拾东西,然后不紧不慢地出了校门,乘坐公交车来办事处。
杨东平也刚到没多久,正在老陈办公室里说话。
昨晚杨东平蹲守赵鹏飞一直到今早卯时初,也就是早上的五点,天破晓后他才离开。
杨东平:“蒋晓远一直没有出现。”
鬼擅长用阴气侵蚀人大脑,使人陷入幻境中被欲/望操控,可它们何尝又不是被自己生前的执念所操控。
蒋晓远又是以那样一种决绝的方式自杀,她的执念更是远胜一般的恶鬼,是绝无可能自行消弭掉的。
因此老陈和杨东平才会认定,只需要在赵鹏飞身边守着,蒋晓远就会自投罗网。
老陈皱眉,猜测道:“该不会是她发现你了吧?”
杨东平摇头:“不应该呀。”又补充道:“我没有太过靠近赵鹏飞,身上也贴了隐匿符,身形气息都隐匿得很好……对了,我上午特意去了趟蒋晓远家里,偷拿了些她的遗物。”
遗物上会残留下死者的气息,死者生前接触的越多,距离其死亡时间越近,遗留下的气息就越浓厚,越方便他们施展术法追溯鬼魂踪迹。
老陈:“行。”
……
事情谈完,杨东平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外的钟小瓷。
一个蹲守整晚,白天又跑去偷拿死者遗物再匆匆赶来办事处,至今还未睡觉,神色难掩疲惫。
另一个吃‘饱’睡足,可谓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两人这状态对比,差异简直不要太明显。
杨东平愤愤地抱怨:“你倒是好潇洒!”
钟小瓷瞅了眼他,大步迈进办公室:“我来交任务了。”
“什么?”
杨东平震惊地转头:“你抓到蒋晓远了!”
由于太过震惊,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陈也大吃一惊。
杨东平马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反驳道:“这绝不可能!”
像他们这种地府驻人间的办事处职员一旦缉捕到了滞留在阳间的鬼,都会第一时间抽取出它们的魂力,再将魂体传送回地府,让它们接受地府阴司的审判。
阴差接到被传送回地府的鬼魂,就会立刻在下面将任务更改为完成。
老陈狐疑道:“你说你来交任务,可我看任务状态还未更新……”
钟小瓷从容地拿出小白瓷瓶:“喏,这不就是。”
未等老陈接过去,杨东平不信邪的先一把抢过。
瓶子打开,一只蔫巴的如霜打过的小白菜般的干瘦女鬼被放了出来。
“这不是蒋晓远吧?”杨东平质疑:“她没这么瘦!”
他记得很清楚,死亡照中的蒋晓远是个身材微胖,略显丰腴的模样。而人死为鬼后,除非特意幻化过,否则会一直保持其濒死前一刻的状态。
钟小瓷心虚:“你再仔细看看,就是她。”
老陈凑过去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最终确定:“没错,是蒋晓远。”
蒋晓远在被放出来,就哆哆嗦嗦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颤抖着魂体一直在哭嚎:“呜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别再烧我了……”
厉鬼素来凶悍,为了能顺利抓捕它们,与之斗法是无可避免的。
但看着眼前的蒋晓远如此凄惨,就连魂体也莫名地瘦了一大圈,老陈和杨东平惊愕地齐刷刷看向钟小瓷。
钟小瓷:“她撒谎!”
吃‘恶’的事可绝对不能被发现!
结果她这话一出,只见蒋晓远就又被吓得魂体猛地一哆嗦,牙齿颤颤。
目睹这一切的老陈和杨东平:……
“真的,是她撒谎!”
钟小瓷极力解释:“我只是把她对我做过的事,一模一样的对她也做了一遍。”
老陈:“她对你做了什么?”
杨东平:“你对她做了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发声,但询问对象不同。
蒋晓远颤颤巍巍,不敢作答。
钟小瓷:“她对我吹阴气,我还了她阳气。”
鬼为阴,人为阳,一阴一阳之谓道。
鬼既然能吹阴气侵蚀人,人自然也能吹阳气灼烧鬼。
民间传说中的童子尿能破除鬼打墙甚至是驱邪,就是因为孩童阳气未泄。
再譬如他们施展“步罡踏斗”仪式,也是通过特定步伐调动体内阳气进行画符、驱鬼。(1)
但理论上是没错,杨东平还是难以置信:“那这得要有多足的阳气……”才能将以阴气为主要力量的厉鬼灼烧成这个程度。
如果把普通人能吹出来的阳气比做火柴棍燃烧出的那点火焰,如蒋晓远这等级的厉鬼吹出的阴气就是满满一大瓢的水。
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不信你们看!”
为了证明她真没撒谎,钟小瓷鼓起腮帮子,就要对准蒋晓远吹气。
一股熟悉地,让蒋晓远毛骨悚然的灼热即将靠近——
“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蒋晓远凄厉地尖叫起来,化作一道黑烟,‘嗖’地一下重新钻回小白瓷瓶里,怎么都不敢再出来了。
钟小瓷:“看,她自己都承认了!”
老陈和杨东平沉默不语。
虽然不清楚连最基本的术法符箓都不会的钟小瓷,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但他们可以窥探出,蒋晓远昨晚一定遭受了场惨无人道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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