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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
“大官人....大官人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三天没吃上饭了....”
街边的乞丐挥舞着满是泥灰的双手,被轿外下人丢下的馒头迎头一击,忙不迭的揣着没那东西朝着远去的轿子磕头。
这条街乞丐颇多,比起街市的管理森严,桥头的菜市往往到处都是这些臭要饭的,破衣烂衫,靠着不知哪里学来的本事,撬走一个个善心人荷包里的铜板。
夕阳西下,人烟逐渐稀少,随着一声响亮的口哨,乞丐们纷纷隐匿到街巷中,跟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往巷尾的破院走。
“明日便是清明了,大家伙儿手上活也停一停,有家人在那边的,也买些纸钱烧过去。”
男人嗓音低沉暗哑,带着闲散,却不失威严。
“自己当要饭的,也不能让家人在天上也要饭不是。”
巷子里的光已完全暗了,但破院房内却点着烛光,一群人围着房内坐在破旧的太师椅上的人,层层叠叠,有些挤不进坐在了房门外的石阶上。
半个郸京的乞丐都聚在这儿了。
“另外,昨日缺牙因为坊街的无赖滋事,用半个苹果把对方也砸成缺牙……”
底下传来怯怯笑声,还有人朝着缺牙吹口哨。
桌板霎时被一只拳头砸响,喝令住嬉皮笑脸的众人。
“哥几个,也别脑子糊了屎,干这行要的不就是脸皮子撕下来,肚子才能填饱不是。”
“那些个跟我练过的,我说过什么?”
“先自保后助人!”一个小男娃道,挥了挥自己另一只尚玩好的手。
“都清楚了?别让个毛小子给你们比下去了!”
男人又敲了敲手边破旧的木桌,一只独眼扫视一圈将房子围得严严实实的破衣烂衫的人,半晌开口:
“明天休息,该烧纸烧纸,不烧纸的也别跑去偷贡品,坏功德。”
“……还有新来的,别往东市和皇都一侧的街市跑,脑袋掉了没人替你捡。”
“散了。”
人堆陆陆续续出了院子。
刨子主动来到缺牙身边,问:“老兄,这头?到底是干什么的?虽长得凶恶,但咱干这些都愿意跟他,总有个缘故吧?”
“哟,小毛头新来的吧?”缺牙眼睛一眯,看着对方手里的苹果,勾了勾手。
刨子犹豫了一下,给了他。
“咱本来干这行的,那时你不知道,多少兄弟被那些没长p眼的官府的马匹踩死,天天捡着酒坊倒出来的剩菜苟活,还没有现在能天天买了菜来院子里烧饭的道理。”
“伙计们生了病,也没人看顾,还有些没良心的,搞死别人,就为多那几个子儿。”
“头不一样,据说,他当年科举榜上有名,家道中落,又被同僚诬陷杀人,满城通缉,没法儿才游荡到郸京来要饭。”
“哎,可惜为了弟兄们,被抓进去,挖了只眼睛,折磨了数日,官府那群整日吹胡子瞪眼的看他有骨气,才换来了今天这么些好……”
院内。
男人吹了蜡烛,刚回过身,扫去厢房龛台上的灰尘,铺上席子,便感门外一阵凉风吹来。
铃铛丁零当啷地晃动,带着刺股寒意,叫人鸡皮疙瘩。
一只手倏然覆在他肩上,男人立即跳起,上至房梁,才在黑暗中看清来人的身影。
黑影抬头,斗笠带着白纱,轻轻晃动。
“蔡兄,多日不见,武功倒是见长啊。”
蔡元轻轻松了口气。
……
“你倒是洒脱,怎么着又游荡到这儿来了。”
蔡元喝了口酒。他声音低沉,配着那空洞的眼眶,显得十分杀气。
“没钱了,寻思着到你这儿来问问,有没有活儿干。”
女人始终隐在白纱后,懒懒散散地倚在树下,声音不似少女般银铃,配着那身青雘色长纱袍,却别有一番风味。
“你倒是有本事,大神都能跳到宫里去。”
旁人没有接话。
“卫府和马佳氏的府邸,两月后要结亲,藩人都比较信这些。”
“哦...就是那个,次子被骗,败光半家风气的?....和亲也是情理之中....”
“这半个卫家都非常人,皆是妖兽。只可惜祖先化人急功近利,子孙又不思进取,只学些皮毛,要不然还能繁荣昌盛,引那群除妖的老匹夫们头疼一段时间。”
蔡元抬头,看着黑暗中倚靠在树下的女人,被巷外房后遮挡的一点月光印得神秘。
这女人却没一点正形,没骨头般,上哪儿都要靠着点什么。
这样一个人,古怪妖冶,以至不分善恶,不思进取,随便懒怠。
他怀疑过她是什么,巫女,妖兽,鬼魅?这样说不上来头,是不是人的玩意儿,却在官府的手底下救了他。
他猜不透她的身份,她却能一眼看出他的希冀,不甘,在意和他隐藏的武意,变相给予了他活着的价值。
以至与她深交,竟让人有了清幽淡泊,一身轻松的快乐。
“小鹞...还好吗?”
“放心吧,楼子里的,除了尊严,也受不了什么苦。天天吃得可比你好多了。”
看着眼前人难以掩饰的失落。
一头委屈的的狼,此时倒像个狗崽子。
女人不由笑了起来。
几封信丢在他面前,那只黯淡的眼睛,霎时亮了亮。
“专门托我送到,还给你备了几张纸,要笔砚自己想办法弄,我干完活回来拿。”
“他让我告诉你这个王八蛋哥哥,早点赎他出去,别等什么大富大贵了。”
半月后。
女人灵活地跳上院墙,打算来观察观察这个即将出嫁的可怜姑娘。
只见卫逸春刚挨完教礼仪的老嬷嬷的打,来时路上,又被两个所谓姐姐的人雅声嘲讽讥笑,憋屈地来到后院。
她板着脸,只有一双眼睛带着杀人般的怒火,提着华裙四处扫视,矮小的个子惹人担忧。
这小个子,怕是连马佳氏次子的一脚都受不住。女人心里叹息。
小姑娘竟跑到了院墙角,对着那棵树拳打脚踢,或许是尤不解气,她两手一抱,便将那棵树连根拔出,即将打算扔出时,却停在原地。
无他,她看见了坐在院墙上的一抹青色的身影。
尽管面上仍是死人般的无任何表情,甚至有点凶巴巴的,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小女孩的慌张。
就在她打算先冷静地把树放回去时,女人发话了。
“资质不赖嘛。”
“就是可惜了这幽雅庭院,尽是名贵花草....不过,笼中的金饰,破坏了也无妨。”
“有缘再会了。”
女人跳下了墙头,心下不禁道好险。
就这武功,这敏锐的五感,真替马佳氏次子捏一把汗。
要是这小冰山再暴躁点,没准那树今天便会命中她的头颅,改日有这个有缘,恐怕也是转世轮回了。
女人拍了拍胸脯,随手两铜板换了块糕点,闲逛着,青色衣衫,隐匿在人群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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