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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衙役们好说歹说,才央得门房入内通报。末了,还是凭着巡抚一句口谕,才将那位少爷“请”了出来。
太师椅上,身着云锦宽袍的人双腿交叠,终是不耐地“啧”了一声,打破了堂前凝滞的气氛:
“你娘谁啊?”
适才刚将事件原委陈述完毕的师爷:“……”
这活阎王,压根没把堂审当回事。
他无奈,与张巡抚交换了一个眼神。
“家母姜氏。”那跪着的少年竟未失理智,只是投向一旁仇人的目光冷得骇人。自幼养尊处优的张阳正被这眼神刺得发憷,顺手将身旁小厮拽到身前挡着。
那小厮名叫刘闭,平日没少跟着作恶,此刻面露凶光,朝少年龇牙咧嘴。
“她呀,那个寡妇?”张阳正语调轻慢,“我看你们孤儿寡母可怜,让她进门做个妾,怎么了?”
“你逼人为妾,日日来我家不是打砸便是强抢!”少年厉声控诉。
“你少胡说!”张阳正扭头急道,“爹!我没有!”
“住口!”张颢只觉额角青筋直跳。自己这儿子不成器便罢了,还如此丢人现眼!若要否认,何必留此余地?
张阳正气闷地扭过头去。
师爷对这父子俩没了主意,只得硬着头皮,照章审问堂下少年。
少年一一答来:“草民慕予,京都人氏,初阳元年随母迁居杭阳。”
张颢闻言微怔,倒也不觉意外。当年京都祸乱,武亲王谋逆,下令诛杀皇嗣,不堪战火纷扰的百姓纷纷离京避难。
许是归顺新朝太早,他心中总惴惴难安,夜来常梦见先皇,醒来冷汗浸透枕巾,再难成眠。
而前朝那位中宫皇后,正是出身禹南姜氏……
“你既指认我儿投毒杀害姜氏,证据何在?”
仵作悄然入内,与师爷低语几句。师爷匆匆上前拱手:“大人,姜氏确系中剧毒而亡,伴有腹泻流涎之状,初步判断为砒霜所致。”
“张阳正多次遣人或亲自上门骚扰,邻里皆有目共睹。”慕予叩首道。
“可有人愿上堂作证?”巡抚目光扫过堂外围观人群。那些心有不忿者,此时却皆噤声垂首,无人敢应。
所幸,仍有一人挺身而出,执礼道:“草民王青,与死者对门而居。在下的确时常目睹刘闭等人强闯慕家。”
矛头直指张阳正。张颢深知儿子品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将原委细细道来!”张颢语气愈发不善。
“今日一早,娘亲自西市归家,直道口渴难耐。草民奉上井水,她饮下后便呕吐不止,口角流涎,未及延医便……”慕予声音沙哑,却仍竭力维持着镇定。
事发约在辰时,此刻刚过食时不久。
“你又如何证明,她不是在别处中的毒?”刑名师爷出声反驳。
人群中,那一抹胭脂色实在过于惹眼。张颢如坐针毡,再忍不住,扬声道:“常公子!师爷!”
——求您高抬贵手,别再看了!
隐于旁听人群中的月泪闻言,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他本无意监督官员审案。
映着春晖的衣袂拂开人群,款步而来。腰侧佩玉流转清辉,却不及那双金眸幽澈。身姿修长,清雅如孤峰皎月,温润似世外清风。
“依您之见,此事该如何了结为妥?”张颢几乎是在求助。
“与吾何干?”
慕予早将目光牢牢锁在来人身上,闻得此句,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恰似那倒坐的菩萨,非是不能普度众生,只是众生……不肯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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