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灯

　　言树说完这话，从对方瞳孔里读出吃惊和愤怒，思绪不禁又回到那天。

　　跟一堆狐朋狗友疯到凌晨三四点，言树回到住处时，清晨的鱼肚白也已悄然升起。

　　她一脚蹬飞脚上的皮鞋，边走边脱衣服，从玄关到主卧，散落一地的衣物。

　　言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也就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整洁了，此刻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明天再说吧。

　　不过还没睡几个小时，她就被一阵铃声吵醒，手从被子里探出，胡乱摸索着手机，接通。

　　正要开口，电话那头抢先，但急乱到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言树蹙眉，从容地安抚，“张姐吗，嗯，不着急，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了？”

　　“小言呐，你快来店里，出事儿了，不知道有几拨人，反正在咱们店里头打起来了，还动刀嘞！哎哟，又冲进来了几个小混子，哎哎，你俩还不过来，靠那么近看热闹啊！”

　　言树听着电话里嘈杂的声音，夹着张姐焦急的声线，顿觉不妙。她连忙坐起，一把掀开被子，来到衣橱前，随便抽了件深灰色外套拢上，抓起手机就往外走。

　　半路上不放心又回了个电话给张姐，说是警察马上到了。一路绿灯畅行，不多时，就到了门店位置，刚好与接到报案的民警遇上。

　　转头看向来人，言树眼神一变，呆楞地杵在原地。

　　“言树？”陈明看着面前这人熟悉的面容，虽说五官早已长开，变得更加成熟，但还是与十二年前那个可怜的女孩儿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陈警官，好久不见，还以为您退休了呢？”言树回过神来，面色平静地说道。

　　“哈哈哈我还能再干几年，对了，现在别进去了，里头有人闹事，我们来看看情况。”

　　“陈警官，我是这家店老板，我领着你们进去。”

　　“啊，好好。走吧。”陈明略感吃惊，转念一想，也正常，毕竟她家庭条件着实不错。

　　言树带着陈明一行人进入大厅，里头景象让她红唇紧闭，锐利的眼神四处打量着，断裂的吧台，旁边的沙发被撕下表皮，就连大理石地板也没能幸免。她不想再往里走，里头情况估计更差。

　　陈明看出她心情不佳，遂自己带着人去里头逮人。拢共带出涉案人员二十有余，都是些年轻小伙，最大的瞧着也不过二十五六。

　　陈明安排人将他们带回所里，转身嘱咐言树，“你得跟着做个笔录，还有你店里的损失清算一下，单据什么的都得备齐，我们这边处理了，再看到时候你是私下协商赔偿还是走诉讼。你跟我一辆车？”

　　“没事，我自己开了。”言树听后转身和领班交代了几句就跟着陈明他们驱车离开。

　　从派出所大厅出来后，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西下，余晖映照在大院里那颗樟树上，言树望过去，来的时候没顾着看，现在仔细端详，似乎比记忆里的大了些，又环顾了一圈，熟悉的感觉让她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感，额间冒出一丝冷汗，仿佛回到十二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

　　她不愿久留，抬腿要走。

　　“小言！手机忘了拿！”陈明急匆匆跑出来送，还好人还没走。

　　言树接过，道谢。看着陈明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干巴巴地说，“明叔，你有话就说吧。”

　　陈明舔了舔唇，委婉地说，“小言啊，你和你父母还好吗如今，叔看你状态挺好，想着兴许…”

　　“没，我这些年…一个人过…”言树沉着声，她嗓音微涩，看陈明表情僵住，她又不着痕迹地说，“真没什么，真的。明叔，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诶诶，回吧，别忘了过些天还得来。”陈明看着她在冷风中寂寥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离开派出所后，言树开着车，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店里估计得休整大半个月，今天也不太想跟朋友泡吧。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可言树依旧觉得身体虚冷，冷得她扶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僵，她将暖气开得更高了些，但情况并未好转，她只好靠边停下。

　　暖气无声铺满车内，逐步裹紧言树，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昏脑胀，热量不断升高，周围景象好像变成了那个充满哭喊和埋怨的炎热夏天，那个让她失去一切，从此孤身一人的盛夏。

　　脖颈像是被掐住，难以呼吸，她抬起颤抖的手，打开车门，面前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轿车，划破空气中凝固的冷空气，带来一丝鲜活，夺回了她的鼻息。她无力地靠着在车门，缓了一会，重新上了车。

　　算了，开车四处逛逛吧。言树这样打算着。

　　她慢慢开着，沿着环线行驶，打开车窗，刺骨的寒风强势涌入车内，与暖气相撞，纠缠。

　　时间迈得飞快，一晃过去了两个小时，言树摸了摸肚子，有点疼，一天没吃，好像把胃病引出来了。她摸出手机，搜着附近的餐馆，选了一家粤菜馆，驱车前往。

　　开着开着，她发现人流量有些大了，车根本开不进去，于是她将车停在了街尾不远处的花圃边。

　　往目的地走着，言树发现这是条挨着大学城的网红小吃街。
　　到了饭店，她看着门口排成长龙的队伍，恼火。

　　正值饭点，又是周六，大学生格外的多，成群结队的。她跟着人群围坐在店门外的板凳上等着叫号。

　　四十分钟过去，手机快要被刷烂了也没到她，她不耐地抓了一把头发，起身走到对街稍显冷清的粥铺，点了一大碗瘦肉粥。慢慢下肚，胃里翻滚的疼痛被挤了回去，随即而来的是一捧温热绵密。

　　“啊～舒服多了”，言树心满意足地揉了揉肚皮，发出幸福的感叹。将剩余的残留扔进垃圾桶，她视线投向那家生意火爆的粤菜馆，庆幸自己的果断离开。

　　往街尾走去，人流减少，仅有三两路人经过。路边灯光暗淡，沿途的树夺走了多数光亮。

　　一阵大风刮来，吹得言树脸蛋生疼，她把着衣领，加快步伐。就快要走到车边，猛然发现花圃尾巴处有个人影，就挨着她的车后轮。

　　她心一跳，碰瓷？人都不在车上，碰空瓷儿呢？她快步到那人跟前，高声质问 ：“大哥，大晚上你在这儿碰什么瓷，乌漆嘛黑的，鬼影都没个的地儿。”

　　那人隐匿在阴影之中，也不搭理她，气得她一把揪起那人的衣领，正要劈头盖脸一顿骂，发现是个女孩儿，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儿，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儿。

　　言树吓得赶紧又将她放靠在车边。一时间，言树有些不知所措，她挠了挠后脖，蹲下身，推了推女孩的肩膀，叫了几声，没反应。无奈，只好在路边陪坐着。

　　没坐几分钟就开始觉得无聊了，但又不敢走，万一女孩有啥事儿，她会良心不安的。用这样的理由，言树说服了自己。

　　于是，百无聊赖的她开始观察女孩，流畅的面部线条，白皙的面颊因为冷空气而浮上两团红色，皱起的眉头下生长着长而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往下看去，饱满的红唇携带着微微上翘的唇珠，像果实般诱人。

　　蹲坐路边好一会，实在冷得受不了了，言树一拍大腿，做了个决定，她脱下外套裹住女孩身体，将女孩儿捞起，扶上车。

　　“还好你是遇到我，看你这不省人事的样儿。”将女孩安顿好，绕到另一边，上车，搜索最近的酒店，驾车前往。

　　言树边开车边观察女孩的情况，女孩蠕动的眉头似乎昭示着她的不适，言树赶忙摇下一点车窗，源源不断挤入缝隙的新鲜空气像是一双手，一点点抚平她皱起的眉，女孩看上去舒服了些，她这才放心地专心开车。

　　开了十来分钟，终于抵达。停在酒店门口，将车钥匙交给门童后，言树背着女孩儿踏入旋转门。女孩实在有些不安分，险些夹在门缝里。好不容易把人搀到前台，办理入住时，她明显感觉前台在偷偷观察自己，眼神迂回，带着探索欲。她不予理会，神色自若地背着女孩进了电梯。

　　电梯里，女孩突然吵着要下来，言树没法子，只得把她放下，又怕她摔倒，死死按着她的肩膀。没一会儿，女孩儿猛地抬起头，竖起手指指着面前一团空气怒骂，“死邓老头，破事儿这么多，这么难的课题甩给我，去/死/吧！”

　　言树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暗想，这是受了多大气呀！
　　她依旧扶着女孩，但明显后退了一步。

　　以为女孩骂完就舒畅了，没想到女孩儿表情皱了起来，生生流出大颗泪珠，并且越哭越大声，越哭越委屈，嘴里苦涩，“好难啊…好难啊…”

　　言树看着女孩儿委屈的哭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电梯正好打开，她带着女孩到房门口，扶正女孩的身体，迫使她看向自己，柔声，“你现在乖乖的，不哭了，我就会陪你。”

　　“真，真的吗？”女孩歪着头反应了一会，立马抹干眼泪，站得笔直，浑浊的双眼试图清醒。
　　“真听话，那我就抱抱你”，言树慰藉似地抱了抱女孩。

　　二人紧贴着站在冗长的走廊，踩踏着柔软的地毯，原本安抚性的拥抱在女孩发力回抱时变了性质，因为女孩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耳垂，气氛逐渐升温，暖意在指尖发散，言树觉得仿佛有一阵电流从脚底沿着背脊直冲大脑。

　　这样不对，言树想着，正要放开，女孩儿偏头，将言树推开，捧着她的脸，嘟起嘴，试图吻上去。

　　言树瞳孔微微一震，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又试图拦住对方的手，女孩的吻猝不及防地贴上她的手背，差点没站稳脚跟，她连忙退后，扶着对面人的肩。

　　女孩的举动不带一丝情欲，满满的纯真，可言树觉得此刻浑身发热，内里似乎被薄汗浸湿，扶着女孩的手掌冒出汗渍，黏腻。她后背僵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喝醉的人还真放肆。”言树轻咬下唇，拉着女孩进了房间，将她按在沙发上，帮她脱下鞋袜。

　　“在这里乖乖坐着，我去放水。”她起身就要走，一双手倏然揪住了她的衣角，回头一看，女孩豆大的泪珠徘徊在眼眶边，脸颊因为喝酒泛起潮红，饱满的嘴唇下撇，委屈巴巴，“带着我一起好不好，不想一个人…”

　　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极了让言树心软软，看着这个泪眼婆娑的小醉鬼，她深深吸气，又重重吐出。

　　于是接下来，言树放水，后头跟着个小醉鬼。言树换衣服，跟着个小醉鬼。言树洗漱，还跟着…

　　“难道你还跟我一起洗吗？”她无奈抿嘴，盯着面前这只小醉鬼。

　　救命啊！又是这样可怜巴巴看着她，这回可不能心软。

　　言树一把将她推进浴室，带上门，故作镇定在门外嚷道，“自己收拾干净，快点啊。”

　　随后躺在沙发上，干眼瞪着天花板，耳朵里传来浴室的徐徐水声，言树还以为这个醉鬼醉到不会自己洗澡呢，还好，不算笨。

　　她闭上眼听着，脑子里盘算着店里的事情，画面陡然变成一具带着水汽的女性裸体，黑长直发自然垂下，盖着隆起的两朵棉花，随着前进的步伐，晃动，若隐若现，粉嘟嘟的脚趾一下一下，扣着地毯，向她靠近…

　　耳边伴着水声，脑袋里勾勒着欲念，言树感到一阵暖流淌出，不自在地扭动下身…

　　咔嚓！

　　浴室门开，言树下意识望向声源处，裹着白衬衫，未着下装的女孩走出来，带着蒸腾热气，面色不自然的潮红，水珠粘在脸颊上，滑落，光滑细腻的长腿交替，活脱脱一出美人出浴图。

　　脑袋里情色欲念的主人翁与现实重叠，言树支起身体，收紧下巴，直愣愣地盯着，却不没有任何动作。她在克制，她深知这人还在酒醉之中，不能乘人之危。

　　女孩迈着轻盈的脚步慢慢向她走来，摇曳生姿，在她身前站定，伏下身子，中空的内里暴露在眼前，圆润，挺翘，微微摇晃。

　　“你做什么？”言树嗓音嘶哑，呼吸紊乱，强撑着意志。

　　女孩抬起手，双手交叉，指缝绕过她的脖子，揽住，轻轻划动，张开双腿，顺着她的大腿坐了上去。

　　“想要，想要抱抱…”边说边将脑袋埋到她的脖颈里，像小猫一样蹭着。

　　言树头晕目眩，搞不清发生了什么，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手往后伸，抓着女孩的手臂往下扯，对方反倒抱得更紧了些。

　　嘴里振振有词，“就要！就要，抱！”贴着她肩颈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擦着，毛毛的，嘴里呼出的热气聚集在她耳朵周围，滚烫。

　　言树大脑轰的一下炸开，被炸得七零八落。

　　“我已经很努力克制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这样…”话音未落，她就被女孩的话激得浑身结起鸡皮疙瘩…

　　“你的，嘴巴，好红，像樱桃…想吃…”边说边凑上去咬着。

　　紧绷的神经就此断裂，言树再也无法克制，站起身来，打横抱着女孩往床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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