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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这是繁盛的世界,这是奢华的时代。
遥远的天光穿过地平线,阳光透过空中层层云亭,照在雪山之巅的千尺白塔上;照在宏伟的金殿上;照在悬崖的古堡上;照在汹涌大海里;穿过片片草原与漫漫花海;穿过辽阔荒原与茫茫大漠。透明的精灵歌唱,古怪的矮人指着太阳跳起奇怪的舞蹈,阴影里无数的眼睛明明灭灭,古老的号角吹起,那是赫赫帝王威严,让人瞬间有种叩首跪拜的冲动。
莩兰尔雅的冬天,今年来的格外的早。整片大陆迎来了初雪,大地比往常宁静了许多。雪花轻轻柔柔,绵绵软软,带着美好的祝愿飘落人间,整个世界都被一片白茫茫的素洁浸染,天地万物都在冰雪的掌心里变得冰清玉洁。纷纷扬扬的碎雪落在人们的房子上、窗户上,发出吱吱的声音。路上三三两两的马车穿过,行过的车辙与飞雪纠缠,为大地更添妩媚。
莩兰尔雅是一个高雅的种族,人们会在雪天停止劳作,依偎在火炉旁一边品茶一边闲聊,享受着雪带来的宁静和悠闲。如果是贵族,则喜爱映雪读书,或弹琴吟诗,生怕太多行走玷污了这浑然天成的山水画。
【土之奥得鲁帝国·塞涅卡家族宴会分地】
雕漆的高大围墙阻隔了外界,赤色的高门两侧驻守着两只上古巨兽,兽瞳在漆黑的夜色中忽明忽暗。在这个领域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庄严肃默。塞涅卡家族是土之国的第二大家族。今日是塞涅卡家祖的二百岁寿辰,来自各地的塞涅卡家族所有子弟都将在此齐聚。
赤色大门敞开,吱呀的声响宛如奏乐,几十位武士排成两列,形成笔直的道路,迎接远来的贵客。
一位身穿华丽锦绸的男子从大门中走出来,身穿金丝盘扣礼服的大总管立于男人身后。两旁的武士纷纷低头行礼。
费恩·塞涅卡——塞涅卡家族上任不久的大家主。他轻轻抬起头。
月亮中心有一银色的亮斑渐渐变大,一辆马车乘空而来,银色独角兽长嘶一声,平稳落地,水晶般的独角在月亮下闪闪发光。紫檀香料的气息从轿内弥散出来,身穿礼服的侍从为贵客掀开水珠帘。从车内走下一位身穿华丽晚礼服的少妇,化着淡淡的妆,金色长发上蒙着黑色的网纱。
第17位无冕之主——奥琳·塞涅卡,大总管的声音传遍整个领域。
“北地可不是一个好地方,真是辛苦你了,姑姑。”费恩笑着上前。
“为塞涅卡奉献是我们至高无上的荣耀。”少妇提裙行了一礼
“太客气了,”费恩微笑还礼。“快来吧,大家都在等你。”
“你现在可是大家主了呢,”少妇叹了口气,她挽起费恩的胳膊,两人一起穿过长长的走廊。
福寿的图案遍布领域各处,一片吉祥的喜庆装饰。只是没有一点喧闹的声音。
“祖父呢,为何今日这么冷清?”少妇有些惊异的问。
“还在政事堂,家祖不太高兴。”费恩压低声音说道
“祖父又进政事堂了?”
“莩兰大会之后。家祖一直在召开秘密会议。”费恩叹了口气。“凯纳斯与华菲特家族都反对家祖的决定,他们不会出动一兵一卒。”
“哼,这么好的机会,那些所谓的王族缩起头来,只有让我们冲锋陷阵吗?”
“慎言。”费恩嘘声。“不要再提此事了,姑姑,让老人家高兴的度过今晚的百寿之夜吧。”
费恩与少妇缓缓步入正堂。相比于园内的庄严,宴会堂之上一片奢靡的金色。繁重的云锦帘,印花敷彩的长绒地毯上,百米长的玉石桌立于会堂中央,已有30余人坐在那里了。这30余人穿着各式各样不同风格的服装:有身着细细格筒裙的少女;有身着长袍手持法杖的巫师;有穿着昂贵裘皮的老人;甚至还有身披火红袈裟的大和尚。仿佛毫不相干的人来自各地汇聚在这个桌子上,只是,唯有他们的眼睛都如落叶一样的枯败晦暗,证明着他们之间的血脉联系。
费恩与奥琳分别坐在左右第一位上。长桌上小声交谈的声音渐渐平息了。
“所有家族成员都到齐了,下结界吧。”费恩偏头对身后的大总管说。
“是。”大总管微微俯首,退出正堂。
“立界”大总管威严的声音响起。两道嘹亮的号角吹响,赤色大门缓缓关闭,门侧的巨兽突然活了一般张开血盆大口,从嘴中吐出金色的雾气,扩散形成了一个金色的泡沫,渐渐笼罩起了整个塞涅卡宴会分区。
费恩起身看着在座30余位亲人们说道:“家祖还在处理重要的事,他会晚一些才来,吩咐不用等他,先开始吧。”
灯火如昼,乐声响起,笙歌喧闹,美人的倩影忽明忽现,寿典开始了。大总管退于费恩身侧,大总管担任总管已经40余年了,一向严谨稳重的他,今日却莫名有点紧张。老祖宗已将家主之位传给费恩大人多年,宣告自此退出政界,颐养天年。然而正值二百寿日前夕却再次出山参加了莩兰大会,归来的老祖宗面若寒霜,直入政堂召集属下各方势力,夜夜不休。现在寿宴已经到了开始的时间,血脉成员已经齐集一堂,老祖宗还是没有出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悠悠的弦音从宴会厅内飘出,天地间一下子寂寞起来,飘渺的远方萌生出了一缕氤氲,向高处散去,慢慢舒展开来。一丝孤独的回音在天空中鸣响,一片六角形的雪花不知从何处缓缓飘落,悠悠打了几个旋落到地上,雪花很小很小,没有任何人发觉,也没有人注意到——雪是不会进入结界的。
美人的舞蹈不停变换,纸醉金迷的气息越来越重。
“百年前,我们的祖先作为奥得鲁的金狮战队阻击了墨尔兰特,我们代表着光辉胜利!”费恩如落叶般枯败的眼睛里闪出点点光芒,他举起酒杯邀众人饮酒。
“如今,我们有着万名铁骑。我们是独一无二的千年古族!”他的声音变得慷慨激昂,仿佛吟唱。
“然而,在人们眼中的辉煌下,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真正的血脉成员已为数不多。”费恩继续说道。“墨尔兰特存在一日,我们就会不得安宁,我们的子孙会如我们一样每日生活在死亡与恐惧中。”
费恩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们肩负着重盛塞涅卡的使命。”
“为塞涅卡奉献是我们至高无上的荣耀!”人们一齐说。
天际传来了一声巨兽的鸣叫。这是守护古兽的警报——有外人入侵。
费恩轻轻皱起眉头。“出去看看。”他偏头低声对大总管说。
“用不用通知家族军队?”大总管俯首。
“擅闯结界的结果就是死。今日不要惊动家祖为好,明日我亲自处……”
空气鸣响,碎裂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威严从无数裂缝中传入,大地开始绞动,树木发出尖叫,维护的结界如同破碎的玻璃,在无形的威压中纷纷破碎。
在座的人们惊慌失措,纷纷亮出自己的武器。结界从来没有破碎过,除非——那两只自上古就存在的异兽已经死了!
“赶快通知家族军队!”费思对大总管大声说。
隐在园中的武士们纷纷露出整齐的刀刃,弓弩手亮出弓箭却判断不出入侵者在何方。
寒流从天边吹入庭园,呼啸的长风席卷而至,和着漫天的雪倾泻而下。那雪,白的清清冷冷,卷入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堂,迷乱了所有人的眼睛,人们顿时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风雪中,远远的,隐约出现了一个素白的影子,虚幻飘渺。
“射击!”上百弩弓一齐准确射向那抹身影,却落了个空——那身影如雾一样的消散了。
下一刻,无数宽大的绸缎从天空的尽头飞散而来,和着风雪拂开一支支利箭,交织重叠成细密的网,铺天盖地,迅速膨胀充满了整个天空。白色绸缎游离生长,如遇风而生的精灵,如飞快行驶的长蛇,如流星般激射,冲向塞涅卡家族宴会分地的每一个角落。
费恩感受到了死神的气息,前所未有的恐惧摄入他的心脏,他看到身边大总管漆黑的瞳孔里亮起了细密的点,针尖一样密密麻麻的白色在他眼里扩大。费恩飞快转头,视线还没有凝聚起来,就听见无数血肉撕裂的声响。那些本来远在天边的锦缎,仿佛一瞬间就逼近了眼前。从天而降的绫罗绸缎也刺穿了他的胸膛,来不及一点反抗。费恩同人们一同倒了下去,血从他的胸口中曰曰流出来,人们的血交融在一起,在地上编织出一朵朵硕大的花靥。
一只巨大的石手从地上生出托起了费恩,石手包裹住费恩又变化成一只巨大的石鸟,飞快的逃向远方。奥琳站在石鸟的身上,调动全身的能量注入石鸟,以阻挡飞快袭来的绸缎。
“我弟弟……”费恩咳出一口血。
“他们已经都死了。”奥琳冷冷的说。“我们要撑到祖父来救我们,快来帮我。”
下一刻他们惊恐的看着有冰在周身凝结,迅速蔓延将石鸟冻结,费恩与奥琳直直的从天空中摔下。
风渐渐小了,一个身影在风雪的尽头渐渐显形。柔漫的裙摆在空中一丝丝一缕缕缓缓的飘动着。
只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冰肌玉骨的少女,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猫,一头银色的长发在月光下发出点点光辉。薄薄的面纱下,隐约可以看到一张绝色的面容。少女淡淡垂眸俯视着刚刚还繁华无比现在却血流成河的庭院,从月华中跃下,如飘落的蝴蝶旋落到庭院高墙之上。
那只雪白的猫轻盈的从女孩怀中跳下,全身白的纯净,没有一点杂质。它伸了个懒腰,扬起毛茸茸的可爱小脸,用乖巧的蓝色眼睛望着飞速坠落的两个身影。“把他们交给我吧,喵。”它舔了舔爪子,优雅的向前走去。
女孩的身影化成一团光晕,消失不见。
雪白的猫在离费恩和奥琳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了,它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甜美而温顺,喵,它轻轻的叫了一声,仿佛一个宠物在向着自己主人撒娇,下一刻蓝色的眼睛中闪烁出明亮的光芒,从地面飞快蹿出几米高的冰凌飞速向费恩与奥琳的方向蔓去。
银发苍苍的老人,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他的嘴角微微下撇,满脸严肃。岁月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沧桑的痕迹,却仍能透出他年少时的风华。他沉默的站在宴会大厅之内,用手探着躺倒在地上子孙的鼻息。
无声无息的寂静。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影子。
老人抬起头,他褐色的眼睛如同枯叶般枯败死寂。“出来吧。阁下是谁?”
一团模糊的光影在黑暗里渐渐现形,云雾般的长裙散开又轻轻卷起,一个冰雪般的女孩。薄纱遮住了少女的容貌,女孩全身出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她出现在满地鲜血之上,却纤尘不染,如一朵绽开的雪莲。
老人缓缓站起身。“不知塞涅卡家族哪里得罪到了阁下?”老人挥手,金色的弧刀稳稳入手。他抚摸着刀,仿佛那刀是陪伴了他百年的恋人。“境外还有我的千万铁骑。”褐色的眼睛底部点点的金色溢出。
下一刻,雷霆万钧的力量掀起了滔天的气浪,金色的弧刀如闪电般斩向女孩。老人没有大意,即使这个女孩儿看起来如此年轻,他使出了自己的全力,想要速战速决。
可女孩竟突然消失了,凭空的消失了。金色如闪电的弧刀空空划过,返回老人的手上,老人感到了如芒在背的寒冷。
四周响起了空灵如水晶碰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灌入空中。老人迅速闭上了金色的眼睛,四周的声响渐渐在他耳边放大。风声、外面的喊叫声、雪花飘飘落的声音……千里之外的声音都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水晶碰撞的声音在老人耳中减弱了,微弱的心跳声!找到了,他猛地转身,向身后斩刀。
“铮-”清脆的响声。无数宽大的绸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如长蛇一样激进,老人金色的弧刀似与他的身体连为一体,刀便是他的手臂,刀片在空中旋转。如镰刀斩断长蛇的身体,白色的丝绸一条条撕裂,在大厅里飘扬、飞舞,如梦似幻。女孩的气息再次消失在飘舞的绸缎中。
大风起,乌云转,遥远的天边,愤怒的雷电撕破天空,生生炸开了大厅的雕梁顶。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冰冷的雪花簌簌飘落。——雷之元素。
老人眼瞳里金色的光华布满整个瞳孔。他以脚登地,腾空而起,大地粉碎成尘。他张开强劲有力的臂膀如一只展翅的苍鹰,全身亮起金色的光芒。金色的铠甲迅速将他包围,将老人映衬回年轻的模样,仿佛伟大的金狮战神再次降临人间。
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翻滚起来,宛如沸腾的水。一棵棵绿植拔地而起,以飞快的速度生长。树枝上汹涌生出无数翠绿的藤蔓,妖娆的缠住老人的战靴,似要把老人缠入千层地狱,一朵朵花儿从树上绽开,带着诱人的香气与漫天的飞雪奇异相称,镀上了一层凛凛的寒香——木之元素。
老人轻啸一声,钢翼从他身后展开,每一根羽毛都是锋利的坚韧。他手中的弧刀变换成了上百把碎刀,将缠住他的藤蔓与绸缎层层斩断,切割出铮铮的响声。
“既然你还不现身,那就把你逼出来。”老人金色的眼瞳里光芒大盛。特殊能力【召唤】,以老人为中心,周围浮现出了一扇扇华丽的巨门。巨门开启,几十只咆哮的巨兽从一扇扇门里奔涌而出,它们的瞳孔由火把点燃,纷纷吐出火焰将藤蔓燃烧,有侦查的异兽向一个方向鸣叫,腾腾的热气晕染出白色的光影。白色的光影在半空中显现,女孩白色的长裙如清莲般绽放,面纱下的眼睛寒冷如冰。
隆隆的响声盖过了巨兽们的怒吼,更加震耳的声音自天上而来。一条银色的细线出现在天的尽头,倾盆而下,是海浪般的大雨。几十米的巨浪将巨兽吞噬,无数巨兽在水中翻腾。——水之元素。
狂风掀起,无形的巨手硬生生的阻碍了上百把弧刀。弧刀斩断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生长的藤蔓却仍然在不断的增加。老人看着渐渐变慢的弧刀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风之元素。
女孩抬手,拔地而起的冰柱拖起飘落的女孩,冰山越往下越细,顶部平滑如镜。女孩低头俯视着被困在汹涌水浪中翻腾的巨兽,她的目光好像穿过了巨兽,是神从御座上俯瞰人间,她面纱下瑰丽的瞳孔是太古的火焰在深邃的星空中旋转,即将降下惩罚的审判。以女孩为中心,水浪迅速凝固,结成竖立的冰凌,将整个塞涅卡建筑群连同所有巨兽飞速凝结成冰。整个塞涅卡眨眼之间变成了一座冰雪的城池,如同一座冰封已久的远古遗迹。——冰之元素
老人奋力挥舞弧刀,斩碎根根冻结的藤蔓。他猛地抬起头,随着轻微的爆鸣声,有火焰映入老人逐渐黯淡的瞳孔里。那是冰中又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将冰封的巨兽与大厅里塞涅卡冰冷的尸体在冰中灼烧。极寒与极热完美的融合,冰没有融化,火没有熄灭。坚硬的冰层被火镀上了柔软,柔软的火被冰赋予了坚硬,火与冰中交错的是无数将死巨兽的哀鸣,宛若传说中的冰火地狱。——火之元素
一只只以一敌百的巨兽死去,它们在女孩手中仿佛只是不可爱的玩具。
“不!这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老人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子孙在火焰中燃烧。力量是如此的悬殊,塞涅卡家族在莩兰尔雅众多家族中实力不算靠前,但也不是最后一名。这个如此年轻的女孩恐怕实力已经等同于帝王了。即使一个混血的莩兰尔雅人,他也只见过最多使用4种元素,而这个女孩却几乎同时使用了所有的元素,又掌握的如此熟练。要知道元素使用要消耗空前的灵力,这个人恐怕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
死亡……他老了,活的时间足够了,痛苦的、快乐的繁华的、枯败的,他都经历了,他不惧怕死亡,可是……伟大的塞涅卡家族啊!二十年前的那场圣战里,他失去了所有的孩子,所有的兄弟,只剩下三十余个尚还年轻的祖孙儿女,存在了百年的塞涅卡难道就要这么消亡了吗?
“啊!!”那是一声拼死的长啸,带着死前的不甘,高亢、撕裂,是一只衰老的狮子对着整个世界发出凶戾的怒号,不惜撕破声带,不惜破裂喉管。不甘,这到底是什么怪物,让他们招来灭顶之灾。
撕裂的声音打断了藤蔓的生长,老人不顾一切的冲向女孩,独孤一掷,即使老人内心已清楚的明白他不是女孩的对手。但他的家族,他的家族!一切都爆发的太快,金色的弧刀刺入女孩纤细的身体,却没有一滴血,老人没有感受到一丝力度,女孩的娇躯在金色弧刀下怦然变成一朵冰花飘落。
老人的瞳孔瞬间收缩,这不是她的本体!女孩的身影再次在老人身后显现,一只冰十字长剑在女孩身后升起,寒冷中带着切开一切的力量。让老人无从闪避,无从逃跑,这是神对人世的审判,不容反抗,不容申辩。冰剑直直落下,携着凛冽的寒气刺入老人的脊背,将老人牢牢的钉在地上。女孩儿束发的白丝带断裂了,银色长发散开,漫漫如海藻,面纱在凛冽的风中扬起,露出一张宛如冰雪雕刻般惊艳绝世的脸。老人脸上细细的皱纹编织出了绝望的恐惧,枯败的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光芒。老人认得她,就在几天前的莩兰大会上,他们甚至还一同享用了会宴。
“怎么会这样……”老人痛苦的闭上眼睛,“塞涅卡从未做过对不起帝诺斯的事。”
女孩居高临下的看着老人。“你们有了不该有的东西。”女孩的声音冷冽如冰。
老人的战甲碎裂了,胸前的鲜血染红了金色的铠甲。“不该有的东西?原来是这个……我们只是利用它来守卫莩兰尔雅。”
女孩的眸中闪现了一丝嘲讽,“守卫莩兰尔雅?或许你的祖上的确是守卫莩兰人民的战士。”
雪白的猫从女孩身边浮现,优雅的跳到女孩的肩头,将嘴衔着的一枚白色骨指环递给女孩。“看来不用再问你了,这东西藏在你们现任家主的身体里。”
“费恩……”老人悲伤地说到。
“古埃俄伦王族的蛊器。”女孩冷冷的说,“这是古埃俄伦王族与墨尔兰特签订契约的契物,有着控制墨尔兰特人的力量。自你担任大家长后,你让你的血缘子孙遍布各地,不断挑起人们对墨尔特兰的战争,你们打着战争的幌子恐怕只为了利用这力量俘虏人口进行买卖!”
老人咳出一口血,“我们需要钱来战争,我们只控制俘虏了黑鬼和兽人,我们从未买卖过人类!我们从未害过莩兰人民!”
“你们挑起的战争已经葬送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我不后悔……二十年。”老人面上的恐惧消失了,枯败的眼里再次燃起疯狂的大火,“二年前我所有孩子、兄弟姐妹,所有长辈全被黑鬼所杀。你们难道忘记当年的耻辱了吗?只要墨尔兰特存在一日,我们就永无安宁之日!只要我活在这世上,就要俘虏所有的黑鬼,就要杀掉所有的黑鬼,我以塞涅卡家族之名起誓。”
“那么,你可以走了。”女孩轻轻地说。
“是了,二十年前的你应该还没有出生,真是可悲,你们拥有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却是一群‘主和派’的懦夫!”
老人胸前的冰剑扩散的寒冰渐渐将他冻结,他已经不能睁开眼睛了。“没用了……千年的仇恨已在每个人的心里深深扎根,二十年前的圣战只是一场浇灌的水,即使没有我们,仇恨的种子也会长成大树,莩兰尔雅与墨尔兰特是注定无法共存的。”
“失去了我们,就失去了一只狮子,你们不会后悔吗……,”老人渐渐失去了气息。“天谴……”他好像一下子萎缩了,他本已很老了,在繁华后空尽了最后的生命,身躯如一段风干的柴。
女孩走出荒凉的冰雪领域,外面一片死寂,已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所有巨兽焦干的尸体连同整个亭台楼阁,在坚冰中如一座被冰雪封存已久的遗迹。人们的尸骨被封在冰层下,白色的铠甲、黑色的祭司,美人长长的头发粘连在一起,珍珠嵌入脸颊,牙齿嵌入宝石,它们相拥相偎,相互道出永夜的晚安。最终,装饰和被装饰的都成了装饰的。
女孩望着这一片冰雪的领域,挥手做出最后的审判:“碎。”
所有的坚冰连同封存的一切一并破碎,碎响迸裂,涅灭成尘。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不到几个时辰,辉煌了百年的塞涅卡家族如同枯叶一样消散,刚刚的繁华眨眼间便荒芜无一物。历史重重几多轮回,曾经的辉煌成了寂寞,当人们开始遗忘,门庭残破,终将化为叹息。
白猫跟在女孩的身边,一起在月色中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天地间又下起了飞雪,雪踏着旋律涤尽这俗世的喧嚣,让这里再次被冰雪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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