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落笔惊风

作者:奔跑的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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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


      徐望桥几乎将积山街翻了个遍,就差把脚下的石板撬开看看,可依旧不见男孩的身影。就在他垂头丧气之时,李府的大门被人从内打开了。

      李府的门房见自家门前坐着一个鬓发散乱的少年,顿时满脸嫌弃:“去去去,别在这儿挡路。”

      徐望桥没找着男孩,心情本就低落,又被门房呵斥,内心的不爽已经积压到极点,他幽幽地转过头盯着门房,浑身上下都往外冒着寒气。

      门房这才看清了眼前人:“徐公子,怎么是你?!”

      被门房这么一嚷,徐望桥的火又消了大半,他有气无力地道:“我找人。”

      门房恍然大悟:“原来就是你一直在‘小孩小孩’地喊?徐公子,你要找人也等白天再找,这黑灯瞎火的,害我家老爷以为积山街闹鬼,派我出来看嘞!”

      徐望桥却没有和门房闲聊的心情,积山街上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大活人,他怎么肯放过,连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穿得破破烂烂,左脸有一块暗紫色的斑……”

      还没等徐望桥说完,门房就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徐公子,你不会是大晚上睡不着出来找消遣吧?那小贼不是被关在你府上吗?还是徐夫人亲自押回去的。”

      徐望桥满脸的不可置信,连音调也拔高了些许:“这位大哥,你别跟我开玩笑。”

      徐望桥这声“大哥”本是随口一喊,门房却被这声“大哥”叫得心底舒坦,积山街上,只有徐望桥把他们这些下人当人看,故而他也乐意与这位徐府大公子聊上几句。

      门房从善如流:“徐老弟,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那当大哥的岂有诓你的道理?我说的句句属实,早些时候,徐夫人捉到了一个偷荷包的小贼,那小贼还嘴硬,一路嚷着说荷包不是偷的,是一个公子给他的……”

      说到这儿,门房忽然顿住了,他想起徐望桥资助幼安坊的事,于是止住话头上下打量着徐望桥,“我说老弟,这小贼的话不会是真的吧?”

      事到如今,徐望桥哪里还不明白,他到处找不到的那个男孩,竟然被他的继母押回了他家!

      ——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巧的事?这天下怎么能有如此巧的事!

      可不管怎么说,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得多,至少不用担心男孩被人牙子捉了去。他振奋起来,抖了抖袖,真心实意叫了声大哥:“大哥,小弟改日再来道谢!”

      说罢,徐望桥脚下生风,马不停蹄地往徐府赶去。

      徐府与积山街的其他高门大户没什么区别,门口两座石狮子张牙舞爪,檐上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开门,开门!”徐望桥急躁地拍着门,他了解他的继母,那是个面上和善,内里毒若蛇蝎的女人,他越了解徐夫人,就越担心男孩的处境。

      听完李府门房的话,徐望桥已然明白事情的大概经过,据他对这位继母的了解,男孩若真是贼,或许还不会有什么大事,偏偏男孩手中的荷包跟他牵扯上了关系……徐望桥打了个冷战,不敢再细想下去。

      徐夫人入府三年,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他赶出徐府。在此境况下,男孩落在徐夫人手中,必会因他的缘故受到牵累。

      就在徐望桥心急如焚时,徐伯缓缓打开了门。

      “少爷,你怎么才回来?”

      徐望桥一步迈入徐府,单刀直入地问道:“徐伯,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左脸有斑的小男孩?”

      徐伯愣了愣:“少爷说得是那个小贼?”

      “什么贼!”徐望桥急道,“他不是贼,那荷包是我给他的,他现在在哪?”

      “在柴房关着呢。”

      徐望桥闻言,也顾不上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往柴房赶,徐伯在他身后喊道:“少爷,老爷找你呢,已在书房等你许久了,说有一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

      徐望桥头也不回,“救人要紧,晚些时候我再去见爹。”

      徐伯愣住了,“救人?救什么人?”

      徐望桥飞也似的冲到柴房前,只见门上别着一把铜锁,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动静。

      徐望桥深吸口气,缓步上前叩了叩门:“小孩?你在里面吗?”

      徐望桥一连问了三四遍,柴房内才传来一点似有若无的声响,那声音极微弱,如蚊呐一般。

      “我是白天给你荷包的哥哥,你还好吗?”

      徐望桥说完这句话后,柴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徐望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紧张的攥住衣袍。

      过了许久,徐望桥才听得男孩开口说话,那声音时断时续,还带着一丝哭腔。

      “你们……是一伙的……”

      “坏人……”

      那声音传入徐望桥的耳里,如喑哑的笛音,直叫徐望桥心中抽痛——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只是好心给了个荷包,却让这小孩受了无妄之灾。

      “我这就放你出来,你别怕。”徐望桥轻声安慰道,可他没有柴房的钥匙,便只好转身去找徐伯,恰巧徐伯也在此时找了过来。

      “少爷,你怎么还在这,老爷听说你回府后没有去找他,反而来了柴房,正在发火……”

      徐望桥道:“别管他了,徐伯,你快把柴房的钥匙给我。”

      徐伯叹了口气,道:“少爷,钥匙被夫人收走了,你要不去找找她?”

      徐望桥冷笑一声:“找她?找她倒不如我一斧头劈了这柴房门。”

      这气头上的一句话倒似点醒了徐望桥,他环顾四周,只见门口堆着一堆碎柴,一柄铸铁斧头正嵌在木桩之上。

      徐望桥大跨步走了过去,一把将那斧头拿在手里打量,徐伯却挥舞着双臂上前拦住徐望桥,“使不得,使不得啊!老爷要知道你一斧头劈烂了家门,怕是要勃然大怒。”

      徐望桥低喝道:“他要怒便怒吧,反正有那个女人陪着他,徐伯,你不要拦我,里面的人还等着我救呢!”

      徐望桥越过徐伯,走到柴房门口朗声道:“小孩,你离门远一点,我这就把门劈了放你出来。”

      徐望桥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将斧头高高举起,朝着正前方用力劈下!

      与此同时,他发髻间斜插的笔仿佛被浓郁的墨色包裹,徐望桥只感觉一股力量凭空出现并涌入他的身体,随着银光一闪,斧头重重劈落,那结实的木门竟被这一斧头劈得七零八落,一时间木屑纷飞。

      饶是徐望桥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斧头造成的破坏力竟如此恐怖,他愣了片刻,却不料眼前的柴房竟开始晃动起来。

      “不好,这房子要塌!”

      徐望桥猛地冲进了柴房,只见白天见过的那个男孩正瑟缩地躲在角落,望向徐望桥的眼神带着几分惊恐与戒备。

      徐望桥朝男孩跑了过去,一把抄起男孩就往门口狂奔,男孩还想挣扎,却被徐望桥紧紧箍在怀中不能动弹。

      两人刚踏出柴房门,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那摇摇晃晃的柴房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徐伯目瞪口呆地指着徐望桥,满脸不可置信。

      一斧,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斧,怎么能够有如此大的破坏力?他活了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够一斧头劈倒一间房。

      徐望桥将男孩救了出来,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回过身望着满地的木渣,疑惑道:“我也没砍到承重柱啊。”

      “痛……”

      怀中的男孩发出一声痛苦的□□,徐望桥低头望去,男孩左脸上那块暗紫色的斑就直直闯入徐望桥的双眼。徐望桥抿了抿唇,把目光投向男孩的右脸。

      借着月光,徐望桥仍能看到男孩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痛……”

      男孩重复地□□着。

      徐望桥脸色一变,连忙将男孩放下,这才看到男孩的手臂上全是淤青,徐望桥又掀起男孩的衣服,那背上的伤痕更是惨不忍睹。

      徐望桥记得,他白天见到男孩时,男孩的手臂和右脸是没有这些伤痕的——这些伤是谁造成的,徐望桥不用猜也知道。

      一想到男孩因着他的缘故受了这些伤,他的胸口便一阵又一阵的发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男孩咬着下唇,他一直攥着拳头,眼珠子朝上死死盯着徐望桥,而后,他展开握拳的手,一枚荷包正安静地躺在手心。

      男孩将荷包朝着徐望桥身上丢去,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别过脸,一双眼睛不断地往下垂泪。

      荷包掉落在地上发出小小的声响,那动静和柴房倒塌比不值一提,但对徐望桥来说,这小小的声音却像鼓槌,在他的胸膛上擂起激愤的鼓声。

      “我带你去找大夫。”

      徐望桥的眼眶微微发红,他朝着男孩伸出手去,但男孩始终没有应答。

      “我跟打你的人不是一伙的。”徐望桥道,“我不是坏人……请相信我。”

      男孩凝望着徐望桥的眼睛,或许是因为徐望桥的话太真挚,或许是徐望桥刚刚把他从柴房里救了出来,徐望桥在男孩眼里的形象逐渐和徐夫人分离,又变回了白天里那个朝他奔跑而来的少年。

      男孩终于还是握住了徐望桥的手,两只手握在一起时,两人的目光也撞在了一起,从此,两人的命运也纠缠在一起了。

      徐伯眼见徐望桥拉着男孩的手往外走,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道:“少爷,老爷他还在等你。”

      徐望桥头也不回,他对徐夫人的怨愤在此时达到了顶峰,自然也波及到了他父亲。

      “徐伯,你去告诉他,有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现在,我要带他去治伤,没有空!”徐望桥语气冷硬,好似月下的冰雕,可这种冷漠落在男孩的眼里,却像一炉熊熊烈火,点燃了他心中那片孤寂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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