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类

　　高铁带着他飞驰，他依靠在窗边，房屋在经过他的瞬间又忽闪而过，炙热的阳光撒在飞奔的植物上，它们欣欣向荣。

　　高铁内的温度很舒适，尽管窗外的温度高达30多度，但丝毫不影响窗内的人穿着长袖外套。

　　“我真是疯了，竟然同意和你坐这个鬼东西去干什么旅行，”穿着短袖带着一群银饰的人对着他开口，“我tm早知道我就直接扔下，我直接去订机票，我tm长那么大还没受过这委屈！”

　　而他对面披着长袖外套的人看起来很稚嫩，他没有直视对方，他的眼睛望着窗外的一直飘过的风景。

　　他抬起手，手中是一台精致到凸显出昂贵的相机，他对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景象就是一拍。

　　“咔嚓”他按下快门，瞬间闪过的风景被他收入相册中。

　　“唐褕，你tm听见了吗！”对方喊着他的名字，很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这时唐褕才慢悠悠地回他：“听到了。”

　　然后，池渊晢等待着他后面的答复，但唐褕完全没意识到还需要回答什么。
　　他们两个沉默不语，最后那个一副纨绔子弟的人按耐不住。

　　他开口问了一句：“没了？”

　　唐褕的注意一直在窗外，他时不时按下快门，相机的声音频频出现。

　　“嗯，”唐褕有些不解，“那不然还有什么？”

　　结果他话一开口，对方就拍桌而起，“我tm要你补偿！精神损失费！”

　　他的声音很大，一时引来许多人的目光，他们齐刷刷地往着看齐，就像审视犯人的审查官。

　　唐褕明显感到视线的变化，他回头，看到其他游客不满的眼神。
　　他应付扯出道歉式的微笑，而后有些恼怒地看向始作俑者。

　　池渊晢完全不吃那套，依旧吊儿郎当的模样，对于乘客的注视，他也丝毫不慌。
　　唐褕叹了口气，有些不舍得地相机放在白桌上，他们干瞪着眼，都僵持着。
　　窗外的风焦虑地拍打着玻璃，如同逃离了火场而孩子在火场内，焦虑不安，懊恼大哭的母亲。
　　明明那么风和日丽，天气那么炎热…

　　最后，唐褕妥协，他垂着头摆弄着相机，“你说，多少，报个数。”

　　池渊晢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万万没想到，唐褕那么快就松口，那么快又可以坑一笔。

　　“唐明报名旅游团是7000是吧，”池渊晢打起主意，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唐褕，不怀好意地继续说，“他是交齐了，但我不信你身上他没给你其他费用。”

　　唐褕听到这里他摇头，“不是7000，7000是中途游玩费用”

　　“不愧是唐明，可惜亲儿子是个问什么答什么的傻子。那就不管他旅游团给了多少，反正拿不出来，你说是吧”池渊晢很是满意自己的分析，他自在地往后一靠，却发现感觉不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正常的故事轨道上。

　　不在飞机里的头等舱…看着手机吃着零食。
　　唐褕知道池渊晢骂的是自己，他只是垂头，没做任何激烈的反应。
　　“嗯”唐褕语气很平缓，像是悟透人生的大师。
　　“所以，那时他开口7000已经到你卡上了？”池渊晢翘起二郎腿。
　　对方点头。
　　唐褕的头发有种过于乖巧，他耷拉着脑袋的时候，发型也跟着一起，垂头丧气。
　　前额头发挡住了唐褕的眼神，他顺从的模样就像提线木偶。

　　池渊晢听到后，心情瞬间又暗了几个度，而后，他坐直了，摊开手，“5000，怎么样。”

　　他在赌，他现在整个人都笑盈盈的，像只谄媚的狐狸。

　　而对面那位依旧垂眸，池渊晢没看到他点头，心想完了，估计他看懂了我在坑他，这tm不能在告状吧。

　　他有些冷汗流过他的背，明明高铁开着空调，他却却依旧紧张到出汗，高铁没有飞机的头等舱那么随他心意，但他依旧还是勉强接受了。

　　池渊晢刚想开口说：“算了，为难小孩子。”他想再等一会就把价格降低，降到3000。

　　可是，当他看到对面的人抬起头而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嗯。”

　　池渊晢傻眼了。

　　他愣愣地坐在高铁的座位上，他回味着刚刚唐褕毫不在意的“嗯”。

　　等他反应过来才顿悟，唐褕同意了！？

　　万万没想到，他就沉默一会就同意了！

　　“不是，7000，我拿个5000万你就考虑一会就同意！？”池渊晢有些语无伦次，他双瞳都睁大了，而对方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这…这就是真正的视金钱如粪土吗？池渊晢有些吃惊地看着唐褕。

　　唐褕看他不准备说什么要紧事又转头看向窗外。

　　高铁依旧带着他远离了都市，现在已经到了郊外，唐褕看着高铁下路过的河，而充满深绿的自然区就在下方。

　　唐褕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他捧起相机，将倍数拉高，“咔嚓”又是一张。

　　他低头回到相册去看刚刚那一张突然的照片。

　　他抚摸着相机的边缘，全神贯注地观察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图景很简单，自然区的饲养员在喂养鸟鹊，而那只比人类弱小那么多的却不害怕人类。

　　自然区会有人类的身影是他无法想象的，而且，羽毛鲜艳的鸟雀正低着头去啄人类的手，看起来，很和谐，这一张看起来很新奇。

　　他没有见过，在地下层，不会出现这种，对于驯养来说，无非是建立一个良性竞争链。

　　“喂鸟有什么好看的？”池渊晢在唐褕没注意到时候就溜到了他的座位边，他皱着眉很是厌恶地开口，“那时唐明说要把这里开发成沿江别墅区，结果，哎，没批。”

　　他说完又幸灾乐祸起来，“其实对于这里开发，我可没什么意见，我觉得，保护自然什么的，可不关我事，我又没放火烧山，但，开发了的话，我可以替我妈妈投资拿分红，怎么说，也不错。”

　　唐褕抬头看着池渊晢，他无言，但看这模样就知道，他不明白。

　　“你想想，开发了，就是钱，别墅区，可比市内大多数的房价贵多了。”池渊晢解释了一遍，而后他看着依旧无为所动的唐褕，又想起他沉默“嗯”一声就是5000万，他无奈地又说了一句，“算了，你不看重钱的人是不理解钱的价值的。”
　　“货币都很重要么？地下层就算有货币，也很少有人会那么疯的用，”唐褕思考了一会，回答，“那边认为，用钱用快就等于快死了，自然能解决事，但麻烦也多了。”
　　他说完，而后整个人又浮现出一种心不在焉的错觉，他侧靠着窗，又继续欣赏延程的风景。
　　“你们那边国度叫地下层啊？”池渊晢挑眉，“钱就是…”他也在想钱到底是用来买什么的，最后，想到了什么，他开口：“钱就是来取悦自己。”
　　而靠在窗边的那个听到这个回答，也是浅浅笑了一下。
　　光落在他的肩上，窗外有风闪过的微微声音，唐褕听到他的回答时，他的脸正巧被阳光照耀，似乎有风透过，吹起他的发梢，他笑着的模样，扯动了对面人的心弦。
　　“不是，你真的14啊？”池渊晢忍不住问了对面的人一句，好看的有点勾引人了…
　　“嗯，”唐褕又转过头，没再看他。
　　刚刚那抹笑就像是瞬间的云烟。
　　“你笑的很好看啊，为什么不多笑笑？”池渊晢忍不住问他。
　　而对方只是敷衍开口：“笑是意外。”
　　池渊晢挑眉，对着回答他很不满意，但是又看着他又继续摆弄着相机，又觉得叫人回答一次没意思。
　　高铁继续带着他远行，郊外已经离开很久了，但依旧会有些寥寥的小村落，或许如果高铁再慢一点就能看到中午四起的炊烟。
　　夏天的花开的并不多，但有成片成片的树林，丘陵山区，山地地带都是树的影子，没有花，有鸟叫。
　　唐褕捧着相机却又觉得似乎没意思了，他开口问：“几点了。”
　　池渊晢刷着短视频的手依旧没停，他带着蓝牙耳机，估计声音开到最大，唐褕问的话，他没听见一点。
　　…
　　算了，不吃东西我也饿不死，他要是饿了自己想办法好了。唐褕默默想着。
　　他最后看了一眼依旧沉迷于短视频的池渊晢，有些无奈，他没说什么，将相机放回包里，靠着坐椅就睡了。
　　他的入睡很快，加上一些用眼过度，闭着眼就进入梦乡。
　　当他醒来时，天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太阳又是那种压抑的没有温度的人造灯光，施舍般地照亮在自己的脸上。
　　唐褕抬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模样，又张望了一下四周的建筑。
　　他现在这副模样，一身冷白的实验服，长至脚踝，穿着黑色长靴，没有过膝。
　　“‘教皇’，如果在外围你也是这样东张西望，你就是在送死，”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女人怒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你怎么对得起之前一直付出的导师们？”
　　唐褕一些发愣，看着熟悉的面孔他指着那个女人，居高临下地叫了声“闭嘴。”
　　但，女人比他高，唐褕现在这副模样，压死只到她的颈部。
　　她却没有嘲笑，反而尊敬地将头低下，右手轻点在胸前，她卑微地开声：“抱歉。”
　　“抱歉抱歉，‘桃溪’是废物么？就只教会了你这个？”唐褕鄙夷地开口，就像是君主过了许久厌恶受宠的妃子。
　　“外围么…”唐褕没有管还在敬礼道歉的女人，他四处走走，边观察着天上稳稳当当的灯，“导师是嫌我们多了拿去杀杀。”
　　“…话说回来，今年，我几岁来着。”唐褕微笑转头，看着还在屹立的女人，他又走回去，“你看，我像不像小孩子。”
　　他笑眯眯地抬头看着低头道歉的女人，他见他没反应，将她推倒。
　　瞬间，那个女人就像立起来的镜子，被他这一推，“哐啷”一声，碎成了碎片，只剩下唐褕在看着这场玩笑一样的死亡。
　　“幼稚，低俗，无聊。”唐褕留下三个词后，便踩着那滩碎片走进了更深的地方。
　　与此同时。
　　“他那时才几岁？”站在远处的人看着唐褕的背影。
　　“估计是六，七岁。”他旁边的人回他，他也看着那个背影，有些思虑，“但我不认为他是个好苗子，他身体太弱，白云的早产儿。”
　　“白云？是那个白云么？”他又问，“‘女帝’？我以为她没有生下来，唐明也真的是够狠。”
　　“‘女帝’没死，但隐蔽了起来，对我们来说也不重要，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对方回答。“唐明认为‘教皇’对我们有用。”
　　一开始说话的人只是笑笑摇头，否认了对方的观点“怪物不分好坏，她是有害，抓住就杀，先发捕杀任务，唐明那些估计他自己清理完了，就只剩这个的话，利益调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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