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

　　陈归感觉自己可能也阳了。

　　他先是感觉到肩膀酸疼，本来还以为是许久不运动拖沉重的行李箱的原因，但晚上开始做噩梦，睡不着觉，这些都像是阳的前兆。

　　他回伊犁的飞机上周围有几个人一直在咳嗽，在乌鲁木齐转机的时候，他在机场买了个汉堡垫肚子，虽然是躲在小角落里狼吞虎咽吃下去的，但也保不齐就在摘口罩的那两分钟内传染了。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萧从湳。

　　他这两天又是给他送饭又是量体温的，虽然好好带着口罩，但俩人没少说话，传染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萧从湳在第三天的时候退烧了，开始嗓子疼，喉咙连着耳朵，到第四天的时候，他的喉咙疼不仅没减弱，顺带着连耳朵也开始疼了。

　　他心里着急家里的老人，但这个情况也不适合上飞机，传染给别人不说，就伊犁外面这温度，他一出门准要受凉，新闻上新冠死亡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他爸妈让他再等几天再回去。

　　萧从湳的爸妈也不知从哪里要到了陈归的微信，萧从湳的微信陈归还没加上，倒是先加到了他父母。

　　萧从湳的妈妈说他听儿子说了，是爷爷奶奶家的邻居在照顾他，他工作室的人都在北京，倒了一片，萧从湳好了之后就回去，没必要再派人过来照顾他，因此便要麻烦陈归了。

　　陈归回复道：“不麻烦，多做一个人饭的事。”

　　陈妈妈给陈归念叨，说别看萧从湳在大荧幕上身材多好，状态多好，但他其实很容易生病，每年都会感冒几次，胃口也不好，睡眠也不好，总之是一个事情很多的人，拜托陈归照顾了。

　　怪不得他阳了之后症状这么严重，原来如此。

　　陈归自己倒还好，虽然是同一个毒株（应该是北方流行的BF.7），但他的症状就没那么严重，至少没有到起不来床的地步。

　　萧从湳退烧了之后开始嗜睡，他早上睡到十一点才醒，陈归做完早餐给他送过去一份，吃完早餐，两人看看新闻看看电影打发时间，他嗓子巨疼无比，和网上说的刀片拉嗓子很吻合，陈归给他煮了盐水橙子，萧从湳吃完之后感觉好了很多。

　　他精神很萎靡，投影仪上放着电影，他没看一会儿就歪在沙发上打盹，等陈归扭头去看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萧从湳留着大背头，这几天没有好好打理，刘海随意地垂在额前，再加上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有一种虚弱的凌乱美感。

　　陈归将电影声音调小，轻声弯下身，将萧从湳打横抱进了怀里，走了几步，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转身回到了沙发上，接着看那部未看完的文艺片。

　　萧从湳的房间照旧没有拉开窗帘，房间里的光线很暗，陈归双手合十轻叹了口气，平日里很喜欢的片子根本看不进去，他一直在盯着屏幕发呆，刚才擅自做主的行为扰乱了他的思绪，他确实跟他想象的一样，对萧从湳有欲望。

　　他那么好，那么优秀，长得又那么好看，对他心动很正常。

　　幕布上的光线在跳动，打在萧从湳的脸上，陈归掏出手机将镜头拉近，拍了张照片，喜欢就喜欢吧，反正不碍事儿，他只要不让他知道就行。

　　陈归把投影仪关掉，关上房门，走到了院子里。

　　这几天雪一直在下，没有停的迹象，听杨娴说近两年伊犁的天气很奇怪，该下雪的时候不下雪，等到终于下雪的时候也是薄薄一层，没有过去几年大。

　　陈归一直待在武汉，武汉这两年的天气也很奇怪，寒冷的日子来得迟，冬天没有过去那么难熬了，但是到了夏天，就闷热无比，只想在空调房里待着。

　　可是这几天，伊犁一直在下雪，萧从湳家的院子里，雪堆了厚厚一层，只有通往门口的地方被陈归踩出了一条小路。

　　陈归自己家里的雪也堆得很厚，这几天他忙着照顾萧从湳，没去清扫院子里的积雪，恐怕等人好了雪得堆得有半人高了，到时候清理起来就麻烦了。

　　第五天的时候，萧从湳症状好了许多，倒是陈归自己发起烧来了。

　　那感觉很不好受，浑身想火一样烧起来，头晕眼花，只想躺在床上睡觉，他拿体温计量了一下，39.1℃，看来还是逃不过发烧的命运。有了照顾萧从湳的经验，他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吃药降温睡觉补充体力，只要把这些做好就能好一大半儿。

　　吃完药之后，他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萧从湳在他卧室的小沙发上坐着。

　　他立刻清醒了，挣扎着想坐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萧从湳整个人穿的很干净利落，不是前几天套着睡衣的样子，连头发都重新打理了一番，看来他是好的差不多了。他把手机揣进兜里，走了几步到陈归面前，伸出手掌放在陈归额头上摸了摸，陈归歪头想躲，但因为幅度太小，没能躲过。

　　萧从湳的手很清凉，放在他额头上的触感很真实，又很虚幻，他心里乱极了。好在萧从湳并没有停留太久，他把体温计递给陈归，说：“你还发烧，量量。”

　　陈归看着他，尽量让自己坐的挺直，他接过体温计，放在腋下量了起来。

　　体温计冰凉的温度让他想到萧从湳的手。

　　“你房间真冷，我进你房间之前去铁炉那边看了，加了几个煤块进去，还没烧起来。”

　　“那你把羽绒服穿上，这几天要做好保暖，不能冻着。”

　　“昨晚你没去找我，我还以为你有事，今天早上睡醒之后，你也没来，我觉得你也不是那种突然就不来的人，想着你不会发高烧晕过去了吧，就过来看看。”萧从湳说。

　　“我也没想到能从昨天下午一觉睡到现在。”陈归说。

　　“你吃饭了没有？”他又问萧从湳。

　　感觉萧从湳不是那种很会照顾自己的类型，他吃饭不规律，能糊弄就糊弄，主要是也不会做，有时候干脆就不吃了。这几天陈归每顿都给他送饭，全是询问了他之后照着他的口味做的，革命友谊很快就培养起来了。

　　果然，萧从湳摇了摇头，“我冲了杯咖啡喝。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陈归睁大眼睛看他，满脸的不可置信，萧从湳摸了摸鼻子，“虽然没怎么做过，但应该能吃吧。”

　　“应该？”

　　“要不煮粥吧，这个简单。”

　　陈归想了想，既要让他做，又能下得去口，那只能煮粥了。

　　可是，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他照顾萧从湳可以，换萧从湳照顾他，总觉得有点奇怪，那感觉就像是请偶像来家里，但偶像下厨给他做饭一样，生理性不适。

　　“要不我去煮吧，你在这里坐一会儿。”

　　陈归想起来，他还穿着睡衣，又不好意思当着萧从湳的面换衣服，刚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又被萧从湳按了下去，“坐着。”

　　陈归不敢动了，抬头看他，“体温计呢？”萧从湳问。

　　陈归拿出来递给萧从湳，后者接过看了看，“38.7℃。”

　　“降温了，比昨天低。”

　　“看起来是不会烧到四十度以上了，你躺着吧，别跟我客气，让我报答一下你这几天送饭的恩情。”萧从湳把体温计甩了甩，还给陈归。

　　看着萧从湳朝卧室走的背影，陈归彻底没了睡意，他赶紧换好衣服，去厨房找他。

　　萧从湳虽然不怎么会做饭，但人不笨，知道怎么使用厨房里的大碗小碟，陈归看着他穿戴整齐的在厨房忙碌，魔幻感又一次涌上心头，他怎么敢的呀。

　　他默默站了一会儿，拿手机出来拍了张照片，就算以后他走了，还是可以靠照片缅怀一下的。

　　“咱们加个微信吧。”萧从湳说。

　　陈归握着手机的手一紧，还以为他不知道他在身后。

　　“本来昨天就想问你怎么没过去，不是说要看《安妮·霍尔》吗，拿起手机才发现没加你微信。”

　　把粥和肉丁蔬菜放在电饭煲里煮着，萧从湳擦了擦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递给了陈归，陈归扫码加他微信。

　　“我爸妈是不是加你了，没少跟你唠叨吧。”

　　“没有，他们很关心你。”

　　“关心是真，爱念叨也是真，尤其是我妈，退休了在家没事儿，天天催着我结婚。”萧从湳说，话里有点无奈和抱怨。

　　萧从湳的感情史陈归都门儿清，作为一个正常的三十五六岁的男人，谈过几段恋爱再正常不过，更何况他这种在名利场里打滚的人。

　　媒体报道的他的感情史有两段，一段是早期拍处女作时认识的女演员，传闻他们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事业发展方向不同，那个女演员去了加拿大，两人就分手了。

　　另一段是拍摄一个同性题材的影片，传闻他苦恋影片的另一个男主，这个新闻在另一个男主结婚时他接受邀请去参加婚礼时传播地更加疯狂，什么“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放下所有回忆，来成全你的爱情”简直把萧从湳塑造成了一个悲情男主爱而不得的人设。

　　不过，从没有见萧从湳正面回应过，不知道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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