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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火焰
很快,也就到了洛梦时上学的日子,开学那天我和洛老板亲自送他去了学校。
对于我来说,能回到学校绝对是件开心的事情,但洛梦时看起来不太好。
“哥哥,学校里会有欺负人的人,对吧?”他紧紧拉着我的衣角,神情严肃的对我说道。
“嗯,如果有人欺负你了,回来就告诉我或者洛安叔叔,我们会保护你。”
可谁知,小家伙竟然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我说:“不用,如果有人敢欺负我,他也不会好过的。”
我只能告诉他不要打架,然后再跟他叙述了一遍,从学校到火焰的路线。
学校不算太远,小家伙放学能够自己回来。
我回去火焰继续工作。
晚上放学回来,小家伙朝我跑来,他说有作业,我就让他先去做作业。
不到一个小时,小家伙又跑出来,好像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前前后后一共来我面前转了四次,我一边用手拧着毛巾一边说让他先等一会儿,到后来我去收酒杯觉得实在太晚,让他先睡了。
睡觉的时候,我一边脱着衣服,一边看着他,路灯透过窗帘照下昏黄的灯光,印在他的脸上,好看极了,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这么觉得,这个小孩是我见过最美的小孩。
呼吸微弱的起伏着,我将手放在他的脸上揉了一把。
要拉开被子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小家伙手里捏着的东西,是一个制作标本的框。
我将它轻轻的放到床头柜上,并没有再去多想。
大概一个月后,临近放学的时候,洛老板被叫去了学校,但他有事,于是便叫我去顶了。
我本以为洛梦时是惹祸或者打架了。
但并不是,老师和我说,家庭作业布置了一篇作文,但他没有写作文。
然而作文题目是一一我的家庭。
本来我还很想指责他小学六年级的作文有多难写?
但是对于一个刚失去双亲,没有了家的小孩来说确实有些残忍。
将他领回去后,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回来的路上揉了揉他的脑袋。
今天又下雨了,泥腐街再次发出了腥臭味,雨水打湿了地上的泥土。
这条街很奇怪,似乎一下雨就都不一样了。好像会更加糟糕,但又会令人意想不到。
一家三口左边是母亲,右边是父亲,中间是小孩。那小孩跟洛梦时看起来差不多大。
父亲和母亲撑着伞,为中间的小孩遮挡风雨。
从街口路过,我和洛梦时看到了这一幕,我们出门没有带伞,我用我的衣服遮住了他。
这样的场景再次交过,和上一次的少年与少年,以及这一次的父母和孩子,以及大孩子和小孩子。
总有些画面,是来自于生活的艺术。
后来,酒吧打烊后,我和洛安在洛梦时睡觉时谈起这件事。
或许,就像洛安说的,他应该很失落吧。
这只小蝴蝶,是一只小残蝶,美丽又脆弱,不完整却很坚强。
有一次我闲来无事,问过洛老板。我说“为什么酒吧名要叫火焰?”
他先是笑了笑,问我火焰不好听吗?
我笑了一下,却没有做出回答。
后来他告诉我
因为
“蝴蝶是失落的火焰”
我一直在想,我当年是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当了一个人的哥哥,融入了一个好像新的家庭。
现在的泥腐街还是很臭,也很烂。可是火焰的老板换了人,小蝴蝶也飞走了。
我从不希望好的只有我一个人,离开的每一天我都在想那只小蝴蝶怎么样了?
我甚至都不敢说我的小蝴蝶怎么样了?他是我的吗?他会恨我吗?
我明明都已经为他驻足了。
“什么?搬家了,搬去哪了?”
洛梦时姨妈家的邻居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已经快要绝望,我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关于他的一切的人我再也找不到其他了。
其实也不全是,还有那么一个地方,有着最后一丝的希望。
可是我不敢去,对于小蝴蝶来说,那应该是一个茧。他应该要努力的破呀破,他被包裹在里面伤害着,可是不管怎么破都破不开,他很痛吧。
可是我终究得去,走向疗养院的每一步,就好像美人鱼每走一步一样,一步一个刀字。
“先生你好,请问你是来看家属的吗?”
一个员工看到我别上来打招呼。
“不是,把你们院长叫来”我对他说到。
几年前南恩疗养院就换了新院长,风气也逐渐变得好起来,这是我早就知道的。
之前被爆出过素质低下的员工,对病人照顾不周。
被送到这里的都是不正常的病患,但是却没人知道看管这些病人的人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我找到院长申请了查阅资料,据资料显示被送到这里的第三年后洛梦时就已经离开了。
当时恰处于这个疗养院被曝出丑闻的时间,只是后来就并不知道洛梦时的下落了。
出了疗养院的门后,我走向车边,正准备拉开车门进去,发现花园旁边坐着个老人。
是一个老妇人,很瘦脸和手上几乎都没有肉,皮肤内包裹着的血管清晰可见。
嘴里在嘟囔着什么,手上拿着一支玫瑰。我离她不远,恰好听到他说了这么
一句话一一“蝴蝶喜欢花”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在重复,虽然我知道她应该是个病患,但有的时候一个神精病说出的话很重要。
蝴蝶喜欢花。
让我突然想起了我和洛梦时第一次做的时候,在我搬出火焰的第一年,我们当时在租的小房子的小阳台上种了一片玫瑰。
我们俩在阳台上,他当时累了趴在我怀里休息。我觉得好玩,便顺手摘了一枝玫瑰,让他闻。
他当时问我为什么要给他闻?
我逗他说“小蝴蝶不就是喜欢花吗?花香蝶自来啊。”
他将头埋进我的肩颈,说了一句喜欢,他还问我喜不喜欢,我说我喜欢。
后来他跟我说,让我以后以后就去开花店吧,去卖花。
这样他就会自己跑来找我了。
我食言了,我没有卖花,所以小蝴蝶就不会来了。而我现在找不到我的小蝴蝶。
深夜,是人类情绪的另一个奇妙空间。
我靠在车边喝的烂醉,将刚从花店买来的玫瑰无情的扔到车窗上。
我的手被啤酒瓶的玻璃划破,鲜红色的液体,顺着手腕流淌,滴到了被砸落在地的玫瑰上,红上加红。
其实我也有病,我一直知道。
我到底有什么资格?我没有资格变成这样,我看起来似乎很正常。很有钱,以及很高的学历。
但这就像蜗牛的壳,坚硬的壳下,隐藏的是粘腻恶心蠕动着的身躯。
这时候我的电话铃声响了,我接了起来,是骆川打来的。
我尽量保持镇定的语气,但他还是听出来了,他问我是不是喝酒了?
我说闲着没事,随便喝点,他便也没再多说什么。然后就和我说了,他来电的目的。
“你还记得吗?你之前走了以后,让我帮你看着房子尤其是那一墙的蝴蝶标本。”
骆川继续说到
“你之前不是说能卖就卖了吗?还真有一个有个买家。”
嗯,他要哪个直接卖给他吧!价你自己出,钱你也自己收。
“没什么事,就挂了”我说。
“诶,等等,不是的,这个事情有点复杂。
起初他只是有点好奇,后来他就说,这些蝴蝶标本都挺好,就是过于完美了。
我们也挺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喜欢买残次品。
不过那天刚好姜茗也在场,她说你好像有一只有点残的蝴蝶。后来我才想起来,就是我们去玻利维亚抓的那只双闪列蝶。
那个买家说他想要,还说什么,除了那一只,其他的都不要。
他知道这标本不是我的就说想见见这标本的主人。我说你有事现在已经不住这里了,他说那就在这里一直等着。
还说什么花香蝶自来,还说什么有个人就喜欢小残蝶什么的。”
听骆川说完,我还处于有些懵的状态,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但却迅速反应过来,于是便问骆川“你说的那个买家,看着多大?”
骆川:“嗯,年纪比我们还小一些的样子。”
我又问“他大概长什么样?”
长的很白,眼睛大大的,而且很清秀,哦,对了,有可能跟你是本地的,说话口音有点像。”
太像了,以至于我都不敢继续猜想,但我还是问出了最能证实我心中猜想的问题“我问你,他的左侧脸下颌线是不是有一条小疤?”
骆川一时间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后问我。
“呃,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我问他到底是不是?
他说“是,仔细看的话确实是有,而且右眼下角还有一颗泪痣。”
我跟他说,让那个买家先不要走,等着我。
当天晚上,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关上车门便去往机场,手上的血液打湿了方向盘,疼痛感突袭着神经。
但我已经无暇顾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去,快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他?
因为当晚的航班已经没有了,于是我只能就近找了一个机场附近的酒店,买了第二天最早的飞机票。
我一晚上辗转反侧,我在想,我是幸运的吗?或者说,如果猜想被证实我该怎样去面对。
如果说之前找不到人,是心慌和焦虑以及恐慌充满了无力感,那么现在就是心虚或者说害怕,害怕什么呢?
希望我的小蝴蝶不要因为憎恨我而躲着我。
当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轻吻着他的脸。他的左脸下颌上为我留的疤被我的唇包围着。
然后又梦到一只小蝴蝶主动飞来了我的身边,却又飞走了,无论我有多么香的小花,它都始终没有回头。
我伸手去抓它,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我自己也是一个茧子,根本留不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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