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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遇[二]
与皇甫真约定辰时见面,一贯早到从不迟到的太原王恪,破天荒近午时才姗姗出现。
他向来一丝不苟的长发发尾有点打结。又外裹貂裘,把整个脖颈围得严严实实。
“殿下,你……”皇甫真搭了一下他脉,大惊,“千凝雪的蛊毒昨日还很活跃,怎么现在就消失了?”
慕容恪苦笑,说自己也不知道:“要说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就是昨晚在家遇到一女子。”
皇甫真急忙追问发生了什么。他神色一僵,纠结许久,才将那事道出。
幸而皇甫真的重点不在情情爱爱,拍案大喜:“甚妙!我原以为千凝雪之蛊毒已失传多年,不可能再有人炼出,更不可能再找到同样中此蛊之人。想不到真被殿下遇上了,实在是我大燕之福,真乃天佑大燕!”
“什么意思?”慕容恪皱眉。
“殿下有所不知,”皇甫真笑语吟吟,“千凝雪虽无解,却可续命。这续命之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就是需要找到同中此蛊之异性,水乳交融一番便成。”
慕容恪头疼起来:“这样一次……能续多久的命?”
“最多不过一月。”
不过一月?那岂不是……日后还得找那位段朝暮姑娘,做……
当今秦晋燕三分天下,慕容氏燕国的每一寸山河,几乎都是太原王恪打下来的。
过去太祖皇帝是他父亲,今朝皇帝是他二哥。军政大权系于一身,天潢贵胄,万万人之上。
唯一的问题是他二十年前不慎中蛊。蛊名千凝雪,多年寻不见解药。现在大限将至,马上要死了。
死倒不重要,人都会死。但眼下战局焦灼,几家军队在中原混战,血流成河。他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死掉,会对燕军士气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更别说朝堂暗藏汹涌,并不太平……
总之,还没帮皇帝扫平一切障碍,他不能死。
近日前线连轴转的日子渐渐将他精力耗尽,时常高热吐血。他意识到自己大概拖不过这个月。千凝雪的事,除了皇甫真,只有皇上知道。故皇上特意恩准他偷偷从前线回到邺城,见一面家人,然后了无遗憾地去死。
在遇见段朝暮前,他刚刚写好了万字平戎策,准备去找世子交代一下后事,再让他把自己最后的绝笔带进宫交给皇上。谁知段朝暮身上的雪松香气令他难以抗拒,歪打正着,竟续上了一个月性命。
“此事绝不能外传,尤其不能让秦晋知晓殿下身中蛊毒。”心腹皇甫真反应很快,“段朝暮也不能知晓。殿下,不如将她留在王府好生看管,外出时就时时带在身边。此是天不绝大燕,千载难逢的时机,殿下务必把握住。”
慕容恪赞成点头。
肌肤之亲与辅佐帝王开万事伟业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他平日作风正派,不喜声乐女色。但涉及江山社稷,他亦无丝毫犹豫。一会便再回王府,亲自把人拿下。
一时失察,毁了她清誉,本就该补偿。加上段朝暮在西北一向孤身一人,没有倚靠,慕容恪认为她不会拒绝自己抛去的橄榄枝。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夜里吃饱喝足的段狐狸夹着狐狸尾巴灰溜溜回到下榻处。王府花园很大,她不小心又迷路了,兜兜转转许久才看见熟悉的景色。
小碧夜里回来没见着人,已经吓得不轻,此刻见她满面红光神采奕奕,更难以置信,张了半天嘴,也问不出她昨夜去哪了。
事实上,段朝暮也不知道昨夜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等蛊毒消退,清醒过来,她急急忙忙回去找湖中亭,可惜那地方已经恢复原样。她拍遍柱子,死活找不到夜里风流的密室。
她又想了想,那地方如此隐蔽,对方又如此驾轻就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带女人进去了。这是专门用来寻欢作乐的吗?再往深处想,不由汗毛倒立:太原王远在前线督战,不可能生翅飞来邺城。旁人能知道王府密室,搞不好是过去常来王府偷吃,给太原王戴绿帽子。
这这这……这么劲爆的风流韵事,被自己一个外人知道了不合适吧。
“小……小绿,”段朝暮心道镇定,太原王不是什么好东西,绿帽子多多益善,“有劳你能给我弄点水吗?我想洗一洗。”
小碧道:“奴婢叫小碧,不叫小绿……”
“啊,好的。小碧给我弄点水来,我要绿一点的。”
“……是。”
……
泡在水里,段朝暮又欣赏了一下对方昨晚的杰作。周身没有留下任何惹人遐想的痕迹。一番云雨如春水覆面。她算了算日子,发觉自己活不过月底,眼下应是回光返照,故对那人没什么情绪波动。唔,温柔些也好,万一不小心把自己弄死在榻上,岂不是会留下一辈子阴影。今后再无力举兵就糟了。
她简单收拾了下自己,那厢苏苏面色铁青进来,见她活蹦乱跳,先扑进她怀里呜呜咽咽哭了好久。哭够了,方抽泣着说:“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呵呵。”段朝暮摸摸她脑袋,“有贵人助我回光返照,我还能撑两天。”
“对了,姑姑,我今早听人说,太原王马上要回来了。这可怎么办呀……”
段朝暮一窒:“那老东西回来,为名声考虑,定是说什么也不会把你放走。”
“是啊!而且今早医官说……说慕容绍马上要醒了,万一他醒过来,跟太原王说了什么,太原王他不会放过我的!”朝廷命官的名声不能全信,坊间传言跟现实差距甚大,这点苏苏深有体会。在嫁过来之前,也有坊间传闻说慕容绍如何如何俊雅,太原王一家门风如何优秀,现在一看,全部都是假的,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你放心,有我在,老东西敢动你我让秦融砍死他。对了,秦融哪去了?”
“姑姑你先别管秦融了,想法子救救我才是真的!”
“我当然会救你……”屋内热气氤氲,段朝暮随意往苏苏身上一瞥,发觉她长袖下露的一截手臂光滑细腻如白藕,哪里有什么乌青?
就是天底下再好的药膏,也没法一夜之间叫所有伤痕消失吧?
她再看向苏苏:“你的伤呢?”
“我的伤?我的伤怎么了……”段苏苏闻言低头,看见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臂,猛的一僵,立刻拉下衣袖盖住。
段朝暮顿感大祸临头:“你老实说,慕容绍到底有没有打过你?”
“他……他想打,但没得逞……”
“你脸上、还有手上的伤是你自己弄的?”
“嗯……”她自知瞒不过她,扭捏道,“我太担心姑姑了,今早就忘了……”
忘了上些脂粉假装淤青。
段朝暮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语调倒温柔:“那慕容绍坠楼,是怎么一回事?该不会是你把他推下去的吧?”
“……不,怎么可能啊!这是杀人,我怎会做这种事!”段苏苏矢口否认,接着又无措起来,“那是他自己……觉着我不喜欢他,气不过,非要以性命相胁,我说那你有种就跳,跳了我也不承认是你慕容绍的夫人。谁知道那呆子还……还真跳下去了!”
她说到伤心处,又呜呜哭起来:“事发前我跟他还在吵架,周边没有人证,所以世子跟世子妃一直怀疑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我……我假装被他打伤,也是为了自保,不然他们肯定会杀了我的!”
段朝暮目瞪口呆:“那你如何骗过医官的?他们总不会不给你请医官吧?”
“我……”苏苏脸上一红,“我谎称当时慕容绍欲对我用强,故一见着外人就害怕,请来的医官都被我打跑了。”
“……”
若秦融在,一定会冷脸嘲讽:真是一户人家出来的好女人。段朝暮难以接受,她们一下从受害者变成了罪魁祸首。这要是慕容绍醒来,太原王拍马赶到,还能有好?
此事错皆在苏苏。大丈夫生于天地,哪能久留愧事?段朝暮心里已有思量。奈何段苏苏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姑姑,求求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嫁给慕容绍,我不想嫁啊!”
“你……嫁都嫁了怎么反悔?”段朝暮五雷轰顶,“先前皇上和太原王派人来订婚时不见你拒绝,现在怎么翻脸?太原王还好说,皇上对亲事也多有照拂,我们如何跟皇上交代?”
段苏苏只是哭。
段朝暮头疼欲裂,冷不丁又想起昨夜荒唐,稍稍压低声音:“不会是慕容绍……不行吧?”
“我……”苏苏脸更红了,“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从新婚夜开始……我就没让他碰我。”
段朝暮胸口开始发闷,她感觉自己又快吐血了。
那慕容绍她不是没见过,虽然模样比起封家小公子来说差了点,但也算一表人才。苏苏与他素不相识,绝不可能对他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呵呵,除非苏苏是一颗心早有所属,才死活不愿与他有夫妻之实。
太原王的二哥是当今皇上。慕容绍是太原王的儿子,就是皇上的侄子。这杀千刀的段苏苏,连皇帝侄儿都敢绿?
“姑姑,我求求你,不要把我留在这里……我会死的……”
段朝暮气笑了:“你那个情郎是谁?跟我说说。”
“啊?我没有……”她下意识否认,然段朝暮正眯着眼打量她,看得她心里发毛。她从小就知道姑姑聪明,自己那点小九九放在段朝暮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罢了,无论如何姑姑都是和自己一条心的。段苏苏心一横:“那人比慕容绍地位高。”
“你知道慕容绍是谁吗?人家是皇帝的侄子。”
“他也是皇帝的侄子啊!”
成,有种。段朝暮冷笑点头:“皇帝侄儿千千万,跟咱们老段家还真是有缘。”
苏苏缩着脖子,声音低如蚊呐:“吴王世子,慕容令。”
“……”
“他……他可是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王爵的!地位不比慕容绍那个傻子高多了?”她急于获得段朝暮认同,泪眼朦胧。
在侄女焦急的目光下,段朝暮又露出了自己招牌的狐狸笑。
“一众王爷里,皇上最恶心吴王。整个吴王府就差把命不久矣四个字挂门匾上了。你告诉我吴王世子会比慕容绍地位高?”
“我……”
“段苏苏,我警告你,你给我好好待在慕容绍身边。别说什么喜欢与否,有命活着才能谈其他。到时皇上同吴王决裂,你别连累老段家满门抄斩。”
“段家只有你我二人,你活不过月底,我跟慕容令一道,生死自负!”
“你……”
下一刻,苏苏再泪如雨下,惊得段朝暮吐血三升——
“而且我跟慕容令已有夫妻之实,一旦被慕容绍发现,段家的名声就全部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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