弛豫

作者:怀远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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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


      栾竞川打发了门口卫兵,便把二人带了进来。
      那人趴在一张原木桌上,只见他手臂微动,不知在写些什么,“张先生。”栾竞川说道。
      那人闻讯便抬头,微微眯着眼,还是盯不清,便把鼻子上的眼睛往上一推。
      “你好!你们好!”张定平热情地起身招呼了。
      张定平那张风雨飘摇的脸,脸上的淤青,半瘸的眼镜,让魏朝不由的唏嘘起来,让他回忆起他的父亲把一张张褶皱的纸币递给自己,用作学费的场景。
      栾竞川介绍的话还未说完,魏朝就心疼地让人坐下,杨一木不动声色与栾竞川对视了一下,便也跟着坐了下来。
      杨一木率先开口地说道:“张先生,以前是来荐安支教的老师吧!怎么想继续留下当一名护林员?”
      “我当年来的时候,泸荐关系还没这么紧张。社会有不少公益组织,组织援助荐安的事。那时觉得出国是件新奇事,” 张定平时不时推下悬挂的眼睛,“就来了,这么年在这生活,回去也不习惯,一退休,就来这深山老林与这雪山树木相伴。”
      在“列川事件”前,泸荐之间的关系也算是友好。荐安因长期内乱,国力、经济、基础建设落后,那时才两国建交不久,又是邻邦国,泸择提供了不少援助,不过也是在之前。
      杨一木顿觉这人要么是真好人,要么就是伪君子,不管那个都感觉不太好套话。便四下观察起来,无意间看见魏朝,那宛若拜见神明的表情,突觉得发笑,心里想道:“怪不得这么多年还是跟我混,看来领导每次给你画大饼,他都相信了。”
      杨一木思索片刻,说道:“先生,果然淡泊。发生这种情况都怪他们监管不力。”
      张定平保持微笑,亲和地说着:“这也怪不到他们,都是歹徒太狡猾凶恶了。”
      “先生,那你知道他们冒雪上山是为什么吗?”杨一木试探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想必是为了离境逃离吧!”张定平面色一僵,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被栾杨两人看得明白。除了旁边眼里写着“佩服”两字的魏朝。
      “那先生知道哪条路可以…逃离吗?”杨一木心中有一个直觉。
      “这个…我想不起来了,我脑袋……好痛。”张定平捂着自己额头,神色痛苦,时不时还哀嚎几声。
      魏朝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立马说道:“那张先生,你快躺一下,这有医生吗?”
      敲门声突然响起,栾竞川提高音量,说道:“请进。”说完便在杨一木耳边低声说道:“这个人知道实情。”
      伍莫携带寒风,一进门这风气扫过了杨一木的耳侧,带来冷冽冽的感觉。向栾竞川行完军礼后,栾竞川说道:“伍莫你坐,这次主要是调查实事情况,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
      张定平余光瞅见到伍莫,捂着脑袋,埋得更低了。
      伍莫似认出了杨一木,他的表情却还是沉静如海、无所动容,一腔一调不夹带任何个人情感表达,将那晚的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

      伍莫话刚说完,一向快人快语的栾竞川立马起身,说:“不必等到明年开春再回国,张定平,我会即刻上报,你将被遣送回国,到时候会立即追究你的责任。”
      张定平闻言,豆大的汗珠在他皱纹凸起的额头上凝聚,说:“我们可都是……泸择人,”颤抖地声音带动整个人心慌肉跳,“就是一家人,我们要互帮互助对吧?”
      魏朝听后,自己顿觉羞愧不已,竟然在这个两面派身上想到自己勤勤恳恳的父亲,恨不得打自己几耳光。
      “谁跟你是一家人!你这人……太……太无耻了!”魏朝愤恨地说着。
      杨一木靠在沙发上,头上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双手向后微伸。对比魏朝和栾竞川的疾言厉色,则是一副慵懒、毫不在意的样子。站在一旁不参与的伍莫不由地打量这人。
      杨一木慢慢抬头,露出被帽沿遮挡下铮亮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噙着笑说:“张老师,不知道你之前教导学生,是教导他们追寻真理勿放恶人,还是为了名利,就当睁眼瞎呢?”杨一木起身说道:“那群匪徒知道,那山下的荐安民众,也会不知晓,你认为你的重要还是泸择的颜面重要?”
      张定平缓和了一下心绪,控制住颤抖的语气,说道:“你们都是泸择人,那不过是那群荐安匪徒的一面之词,谁会相信?我们都是高知分子,我们身上流淌的是文明、智慧的血液。他们,都是些没受过教育穷凶极恶的匪徒,他们身上都是暴虐、烧杀抢劫的基因。”
      栾竞川捏紧了拳头,青筋虬结,也是明白什么是表面光鲜亮丽、内心龌龊不堪。暗自想道:“如果报告给上级,依照现在泸择伊庭的脾性,没有板上钉钉、实打实的证据,就算是真的,也会包庇,不予追究。”
      魏朝愤慨难消,继续说:“你也太无耻了!”这种“小鸡啄米”式的伤害程度,算是魏朝发动的最大火力,却难以把这人伪善的面具摘下来。
      伍莫不善于应付这种场面,心里却十分紧张,正想如何解决。而现实一观,他还是像根木头桩子动也不动、直挺挺地站在那,神色淡然。
      “我们泸择人来到这,就是为了让我们泸择利益最大化,我一个人把钱挣,也相当于泸择把钱挣。”张定平一改当初那个和蔼可亲的面容,现在狰狞起来,皱纹围搅在一起,连眼镜都压不下他那股禽兽劲。
      魏朝气得一直反复念着“无耻”二字。
      杨一木听着难受,说:“那要是有证据,你觉得你逃脱的了?”
      张定平嗓子发干,正准备喝口茶,闻言,惊觉起身,双目圆睁,在那光滑的原木桌面,扫视了好几圈,眼见找不到,便爬在地板上,从桌下的缝隙翻找到沙发下的缝隙。
      杨一木心里暗爽,起身走到张定平跪趴的身前,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本子,“张老师,是在找个吗?”
      张定平立马起身,说:“杨记者,对……对……”做势想要拿回。
      杨一木往后推了几步,说:“这可是证据,不能给张老师你,”拿本子轻轻敲打着手,“张老师,也是太小看我们 ,明明白白放在桌上,生怕没有发现。”
      张定平神情越发紧张,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只是普通的记事本。”
      “普通的记事本,我看一下没关系吧。”杨一木说完便想打开阅览。
      张定平恼羞成怒,立马飞身向前,想夺取杨一木手中之物。一直在一旁的伍莫只见他抬起一脚,向张定平胸骨踢去,张定平悲愤交加,自然无暇顾及,生生捱了这一脚,幸好伍莫心里有度,力量不大。
      张定平恰好落在沙发边,一只手搭在沙发沿上,另一只手护在胸口,看来痛得不起。
      杨一木接着说道:“张老师不知道你到底自信还是大意,竞然把这证据赤条条地摆在我们眼前,这不就是想让我们发现吗?看来张老师还是存心悔过。”
      张定平气愤不已,在这里这么多年,早已变得目中无人,自认为可以愚弄大众。而杨一木也只是单纯地炸一下他,没想到这随便一拿的记事本还真是,看来张定平可真是狂妄到了要收拾一顿的境界。
      张定平说:“你以为回国,我就会受到制裁吗?年轻人,我来这二十多年了,我从一个信心满满的有学之士到如今这般模样,不过是因时、因地、因人的问题。泸择恨不得把荐安压榨干净,他们会处置我?”
      杨一木说:“以前会不会我不知道,但现在十有八九就会了,”杨一木盯着地上的老头,“你知道今年是‘泸荐条约’的修订期吗?你也是知道上面那帮人为了在荐安这点利益什么都干,他们会不会为了延期,选择严厉处置你,或者直接交与荐安人处理呢?”
      张定平仿佛又成为那个雪夜里潦草的老大爷,花白头发缭乱,近哀求地说道:“我们可都是泸择人,我们要为大家颜面着想。”
      “那你作奸犯科的时候,有没想过颜面!”杨一木说道。
      “你以为在这的泸择就我一个这样吗?像我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我只是运气不好,被安排在泸择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在这个不恰当的时间被查出。努力了大半辈子,家人、朋友也看不起一个为别国付出青春的人。在荐安,我好歹可以狐假虎威地过一辈子,如果没碰见这事的话。”张定平缩在一角,不知是羞愧还是为即将到来的牢狱之灾感到悲伤,流泪不止。
      杨一木说:“说的好像自己没选择一样。尊严对一人来说很重要,若为尊严成为一个内心腐败的人,尊严也必将丧失。也不要怪这怪那,或许你年轻时是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来这也是为了教书育人,肩负理想。可现在你不过在这个国家里啃食烂肉、腐烂组织的蛆虫,事情败露也不肯悔改,只知道推卸责任的小人。”
      栾竞川看戏看得正入神,眼看杨一木越说越上头,急忙阻止,说:“好了,好了,这件事秉公处理,我立马向上级通报。”栾竞川转过头向门外下属叮嘱,把张定平严加看管,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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