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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追训练
泥地训练场上,已经共事半年多的的时杭和滕滨各自骑马走着。
“一会可就轮到你来领跑了。”
时杭用手搭着缰绳,身体放松,享受着马背上安稳的晃动,这样的感觉实在是美妙。
时杭恋恋不舍地把自己从这份享受中抽离出来,直起腰对滕滨道:“我知道,一人一趟嘛。”
“懂事!”滕滨满意了,坏笑着伸手用指尖戳了下时杭的衣服。
“懂个鬼的事。”
时杭一脸嫌弃地把咸猪手扯开,他忍不住吐槽:“能占点便宜把你给美的,也就这点出息了。”
滕滨把头抬高了一些:“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
“先说好了时杭,”滕滨握鞭的手伸出一个指头,十分认真道,“等会儿可千万不要放水。我知道你的掠影很强,但我家可可蛋糕也没有衰老到需要让一个后辈相让的程度。”
可可蛋糕出道时四岁,而当时滕滨因为刚出道没有匹主战马,处境跟不久前的时杭很像。
不过滕滨换马的原因是他的成绩实在太烂。频繁地更换马匹让他在无法适应马匹的情况下,比赛状态不断下滑,信心受挫。久而久之形成了恶循环。
他的舅舅福田一也就是厩舍老板实在是看不下去,便向自己的一位马主老朋友推荐了一下自家混小子。
可可蛋糕就是这么到了滕滨手下的,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匹六岁古马年纪的马儿。倘若在中央,很多这个年纪的马驹已经在面对退役问题了。
时杭没说什么,点头应下。
他们的衣袖轻摆,缰绳垂下的部分随着马儿头部的动作规律摇荡。
天地为框,简单的景致勾勒出岁月静好的模样。任谁也不能看出,这两驹两人不久前才完成了一组高强度的速度训练。
这种训练是为了针对与几日后的比赛进行的。又叫后追训练,是通过人为的制造适当前后差距,以此激发马儿的斗志和潜能。
这样的方法能使马儿的速度在短时间内能达到一个峰值,从而保障马儿在比赛中能够充分发挥实力。
两人的比赛是同一场,因此互相陪练这种方式在合适不过。
绕行半圈后,时杭忽然毫无征兆地揽绳挥鞭,空气被摩擦出一道凌厉声响。在滕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时杭俯身纵马,拉开一段相当可观的距离。
没有给人任何准备,训练再次开始了。
滕滨肌肉紧绷、神情骤变,整个人状态从轻松自若的休息转变到了紧如钢丝的程度。
他的冲天大喝一声,胯部离开马背,上身下压。可可蛋糕十分通人性,并且懂得如何让自己少受苦头。人与马的默契使得它无须骑手落鞭就能以一种绝佳的状态开始追击。
笃笃笃——
褐色的训练上,一黑一白两点快速移动,前面的桀骜奔放,后面的醒目坚毅。
滕滨紧盯时杭的背影,那副躯干的刚柔并济,动作潇洒利落,几乎是以一种近乎完美的姿态在策骑。他明白,自己这辈子都恐怕很难企及到时杭的高度。
天赋是一种很不公平的东西,但比天赋更不公平还有人的命运。
以后他们怕是没有什么机会交锋了。
滕滨希望能在临行之前漂漂亮亮地赢一场。他想带着他心爱的可可蛋糕在赛场再度飞扬,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赠予它和自己一场有终之美。
从此以后,古马可可蛋糕将告别赛场,而新晋中央骑师滕滨将踏上新的征程。
时杭身为外籍骑师,大概是很难离开地方了。不过滕滨有信心,时杭的实力绝对足以在未来成为地方选手眼中一代制霸地方的魔王,尽管他是如此年轻。
所以放开跑吧!
这是一场完美的训练。阳光如此灿烂,生命如此炽热。他要带着可可蛋糕跑个畅快,拼尽全力,直到——直到再也跑不了为止!
透明的水痕从滕滨发间渗出,时杭的掠影很强,两马间距离没有再拉开,但也没有缩短。
局势依旧焦灼。
滕滨深吸一口气,握紧缰绳大力推骑。
一鼓作气,可可蛋糕拉开了腿脚。
白色的芦毛马气势瞬间发生变化,它就像被插上了双翼,身体变得格外轻盈。它动作敏捷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就像是回到了当年刚刚出道的那段日子。
经过第二个弯道,掠影速度渐渐减慢。时杭感受到马体有些小问题,应该是开头跑太快了。“逃”这种战术虽然十分具有观赏性,但是相当地耗体力。
为了保证训练质量和训练安全,时杭引导掠影进行适当减速。
后方追击的滕滨和可可蛋糕见此兴奋了起来,是机会吗?他们想着,可脑子向来是比腿下意识的反应要慢的,可可蛋糕已经冲上去了。
“无比闪耀的后辈啊,
我虽不再年轻,
可吾初心依旧。
谁生在这片土地上,
不是为了肆意奔跑?
谁拼尽全力,
不是为了成为人们心中的光芒?”
追击——并肩!
黑与白交错到了一个分不清的程度。时杭找准时机操控掠影慢慢停了下来,可可蛋糕如一贯穿旷野的长虹,锐利地弹了出去。
太美了,生命昂扬勃发的感觉。
时杭盯着训练场上飞扬的可可蛋糕,只觉一股温热从四肢百骸滚滚而来。
畅快,是真正的畅快!
时杭忍不住放开缰绳,双手围成一个圈,举到嘴边。
他仰头朝天边喊:“跑啊——可可蛋糕!快飞!快飞吧!”
“快——飞——啊——”
声音已经很大了,但训练场显然更大,声音融入了云烟,自然而然地飘渺起来。
时杭胯.下的掠影没有闲着。
它甩了甩脑袋,清澈的眼睛里装满了对这个世界纯粹的好奇。
掠影歪着头,观察了那团移动迅速的白色有好几十秒,似是有些意动。跃跃欲试地用蹄铁摩擦着脚下的泥地,三下两下就刨出了一个小小的坑洼。
时杭就是这么被掠影拉得一个殂咧,丝毫预兆都无。没有任何支撑的背部径直向后仰去。
幸亏是时杭自己核心够强,自己硬生生把悬着的腰挺起来,并在极限中扯住缰绳。
不然他准得一头栽到地上,小命都难保。
时杭尚且惊魂未定,一屁股墩坐在了马背上。随即,马儿奔跑时的颠簸又把他的五脏六腑搅了一通。
“掠影……掠影快停下!”
怎么可能会真的停下呢?
时杭压下腹中的翻涌,强迫自己把上身悬起来,重心压低,努力配合着掠影的动作,把自己稳在马背上。
他这才发现,原来掠影可以跑得这么快。这种奔跑的感觉很不一样,是自由的,是原始的,是野性的。
时杭没有对掠影进行干涉,而是顺着掠影的动作,任由他按自己的方式奔跑。
距离其实很远,相差了有大半个场地。
可这又怎么样?
奇迹永远存在,未尝不可接近。
接下来就看掠影的了。
……
最后训练于尘烟中结束,土地震荡的动静慢慢归于止息。
时杭率先架着掠影稳住,紧接着身后掀过一阵风。极目望去,是可可蛋糕和滕滨,他们在不远处停下。
滕滨直接踩在马蹬上站起来,一手握着马鞭,另一手高高举起。
“爽!”
“太痛快了,时杭!”
滕滨下马,摘掉帽子向时杭的方向走过来。
日影投在发丝上,在头顶勾勒出浅金色的一小圈。
时杭远远望着他,滕滨微哑的声音轻轻扫到了耳边:“好久好久,我都几乎忘记了几年前可可蛋糕年轻时的感觉。”
“但是我现在想起来了。”
滕滨用手背抹了下眼角,控制不住吸气:“真的谢谢你时杭,你最近帮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这一次训练我很开心,可可蛋糕也是。”
“兄弟,”时杭从马背下来,闷声搂住滕滨,用力拍了拍他的脊背,“都懂的。”
滕滨在轻轻颤抖,触觉从肩膀传到心脏,一下一下扯着人最敏感的地带。那么阳光帅气的一个小伙子,平时真的很难看到他这般脆弱的样子。
“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考上中央之后,身边所有人都在为我高兴。我起初也这么觉得,想着自己辛辛苦苦考了三年,可算是熬到头了,根本就没想过其他的事。
结果不久前,我舅找到我,他跟我说,马主和他商量好,说是想让可可蛋糕退役。
我整个人当时就愣了。
因为之前从来就没想过会面临这个。我没想到我的小马可可蛋糕居然已经六岁了。更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会离开我的身边。”
时杭说:“人总要面对别离,总要一次次忍受岁月为我们的皮肉刻下的疤痕,一次次的重温伤疤愈合伤口时的瘙痒。”
“可我真的……”滕滨揪着衣服,“老福田说,马主是听到我要去中央才打算让干脆可可蛋糕退役的。”
成为种马、诱导马,那是大部分中央所属的纯血马才有的待遇。
地方赛马管制没那么严格,可可蛋糕出道以来纸面成绩平平无奇,血统也没什么价值,退役后的日子确实是很令人担忧的。
什么人道毁灭、被当成肉马卖掉——有些情况真的是让人想都不敢想。
时杭觉得这样说可能有些残忍:“那你会因为这个原因不去中央吗?”
滕滨自暴自弃地摇头。
他说:“不可能的。我舅舅不可能同意,那可是中央,全国日本赛马最高规格的舞台。”
“不止是这个,”时杭又道,“没记错的话,你出道的第一年就在备考中央资格证书。”
“努力了整整三年,一定是很向往能在那里比赛吧。毕竟哪个日本骑手年少时没有个G1梦、德比梦呢。”
“别说了,”滕滨难以自抑地松开手,与时杭分开。
滕滨这会看起来特颓唐,他捂住脸:“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是个很低劣的人。明明贪图着自己的前途,却又割舍不下情感。优柔寡断,一点都不男人。”
“不是够不男人。”时杭目光沉静,就像一汪温润的潭水。
潭水的颜色很深,深让滕滨探不出深浅,只是隐约把握到一捧哀伤,仅仅在指尖停留了须臾。
滕滨挂着张涕泗横流的脸抬头。
而时杭那张干净的脸始终从容,连笑意也很淡:“你只是太年轻,还不能够地豁达面对每一个与你擦肩的事物。放宽心,向前看,以后就好了。”
这句话的信力是实打实的,滕滨知道。
有些人明明也很年轻,经历的却比他多得多。话是听进去了,但并不能消除滕滨的心中的那团乱麻。
他这人的人生前半段太顺,遇到大事的第一反应永远是逃避。
这一躲就躲到了可可蛋糕的退役战。这一天的天空灰蒙蒙的,不久前下过小雨,泥地赛场的情况很差,透过窗户能看出赛道潮湿得很明显。
“赛场条件不太好啊。”同行的时杭在过道上随口道。
滕滨心事重重的样子,他长叹:“是啊,刚刚听工作人员说是赛道评价是重场,估计是不会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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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更了hhh,但是期中考考得稀烂emm……
情绪化产物,各位海涵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后追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