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佛于龙之

作者:云峰阿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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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于龙之(二)


      祠堂周围能一块儿玩耍的小伙伴越来越少。
      为了扫除文盲,提高全民文化素质,国家下很大力气从幼儿教育抓起,政府号召够学龄的儿童必须入学接受义务教育,读书识字,孩童先行,少年强则国家强。
      这样一来,一大部分年龄稍长于龙之的孩子,在父母的喝斥、棍棒监督下,都不情愿的去学校报了名。不久之后,一个个背着母亲自制的小书包,穿上小短裤,有的光着脚丫有的趿着凉鞋,抹着眼泪流着鼻涕满身尘土的孩子们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放学归来,孩子们聚在祠堂门口,一个个已经忘记了入学的不愉快,大家兴奋的在谈论校园的新奇,讨论老师的严厉,比较刚认识的新同学的美丑,指点同桌的卫生与小气,约定今天如何完成作业明天劳动积极习字努力争取受到表扬之类……
      于龙之满眼都是羡慕的眼神,但他又极力克制住自己,表现出明明在专注地听着大家谈论,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知道,小伙伴们虽然看上去是在显摆,但是他们更希望龙之马上加入进来,一起风里雨里,上学路上有你。毕竟从小的伙伴,做什么事情他们总是在一起,美好事情,小孩子也是懂得相互分享。
      于龙之不是不想去上学。他自己偷偷跑到学校去报名,结果报名的老师一查户口簿他年龄还差一岁不能入学,关键是这次入学的孩子特别多,已经爆满,他只好郁闷地跑回了家。
      于宗堂为了孙子上学也是跑了几趟,后来听从老师安排害怕年龄小孩子跟不上趟(老师当然不了解于龙之的情况),然后就没告诉龙之,想让他在家再玩耍一年。
      小伙伴们新奇感觉渐渐褪去,讨论完逐个散去回家写作业去了。
      站在祠堂门口的于龙之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让爷爷每天教我读书识字,你们在学校上学,我在家里读书。这个想法一跳出来,他自己都高兴的笑了起来,脸上马上迸发出满意的笑容,小小拳头砸了一下祠堂的黑漆大门,转身快步向家里走去。
      于宗堂坐在后院的楼房堂屋内,他打开荷包搓上一袋旱烟,用火柴点燃后猛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先是聚成一团,再逐渐扩散开去,渐升渐高,渐开渐淡,最后迷漫在整个屋子里的便是一股辛辣的烟草味道了。
      他刚从生产队收工回来,回家路上碰见在县里工作的本家兄弟宗明,宗明告诉他这几天全县开大会,县里决定,马上全县实行国家的新政策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其他地方这个政策已经执行好几年了,形势一片大好,老百姓生活显著提高。宗明让于宗堂留足干劲,做好准备,土地承包到户,想怎么干都行,好日子就要来了。
      于宗堂很激动,家里劳动力不多,只有自己和老二媳妇三个人,老伴小脚下不了地,老二媳妇又带个孩子,每年生产队算下来的工分有限,粮食分配老是捉襟见肘,多亏老大和几个女儿补贴,日子还算过得去。这以后家里要是有了承包地,自己虽然年岁大了,但还是把种地好手,以后家里粮食不用发愁了,这确实是个好事情。
      想到此,他又猛吸两口旱烟,磕掉烟灰,悉悉索索从八仙桌后的墙缝中掏出个木头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根两寸长的竹管。
      这个已经发紫透黑的竹管正是小龙之玩游戏时从木佛雕像耳朵里掏出来的那个!
      竹管在傍晚的暮色映衬下静静地躺在八仙桌上,紫红发黑的外表,在屋内昏暗朦胧的光线下发出淡紫色的荧光,那荧光里透出幽幽不可名状的力量,仿佛顺着它可以到达那神秘的古老世界。
      自从小龙之拿回家这个竹管,于宗堂的内心就没有平静过。他不止一次把竹管拿出来在手中摩挲,好奇心驱使他多次想抽出里面的东西看看是什么,但是理智告诉他不是时候,是的,还不是时候,也许这里面的秘密是上天的启示,或者是神的旨意。他在等待机会,等待合适的时机。
      “爷爷,我回来了。”
      “爷爷,我要读书!”
      小龙之迫不及待地叫着爷爷,于宗堂楞住了,这么小的孩子主动要求读书识字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在古书中或典籍里倒是有好多名人贤士儿时的读书典故。一瞬间他茅塞顿开,惊诧地伸手把小龙之搂在怀里,和蔼的说道:“好,好啊,爷爷教你读书。” 然后他抚摸了一下小龙子的头,拿过竹管放在小龙之的手上,神秘的说道:“龙之,你把你捡到的这个竹管打开,我们看看里面是什么宝贝。”
      小龙之注视着这个小小的竹管,自从他拿到这个竹管这是第二次拿在手中,今天才仔细看清竹管的模样。
      竹管是一截实心玉竹,两头有节,节头严实紧密,无缝无隙,中间一段光滑玉润,油性十足。轻击竹管有脆音,可知内里中空。
      小龙之拿在手里转动半天也没有找到打开竹管的机关所在,小手不停的挠头。
      爷爷于宗堂在旁边也是沉思细想,他可是不止一次的拿在手里寻找机关无果而终。
      小龙之无意识地把竹管在八仙桌子角上竹节头朝下轻轻一磕,竹管竟错开一条细小的缝隙,两只小手前后一错力,竹管缓缓滑动被拉开成了上下两部分,原来它中间被镂空,切合部分雕成能够平行滑动的沟槽,合在一起,又抹了蜡,真是天衣无缝。
      竹管里露出来的是一卷绵纸,薄如蝉翼,轻若无物。
      “藏宝图!”小龙之兴奋地叫了起来:“要不就是武林秘籍!”
      孩子往往最感兴趣的就是宝贝和武打。
      于宗堂缓缓把绵纸展开,有八仙桌的一半大小。
      绵纸上面一墨画,细笔勾勒一佛像,右手合十,左手掌心向下,其手指似指向旁边一石;石头也是勾勒墨画,形态怪异,卧于佛前;佛旁留白处题诗四句,正好占完绵纸上空间。
      诗曰:金光万里透天开
      石破天惊云龙来
      开元忆昔杏林游
      莲如禅心佛常在
      于宗堂和小龙之把眼光从绵纸上移开,两人四目相对,真是不解其中奥妙,迷茫地一头雾水。
      于宗堂和小龙之都知道也都能看出来画像中的佛面目就是木佛庙院中木雕像的面庞,但那又怎么样呢?大多数寺院里的佛像大同小异,面容都极其相似,它反映表达出来的内容仿佛更加神秘莫测,更加让人陷入了沉思。
      小龙之不识字,于宗堂毕竟读过一年私塾,又上过民国的初小,诗句的大意肯定能够理解,只是其中蕴涵的寓意还得慢慢的细细揣摩。
      于宗堂慢慢收起绵纸,合上竹管,放入木匣中,小心塞入墙缝里,冷静片刻,开始思考计划小龙之读书识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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