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上列传

　　八大家既然要同气连枝，自然不能有四家站汉王、有四家站晋王，两头下注。

　　但是，林舒颜有些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就在天子身上下注。这是看死了天子以后都生不出来？

　　老太太服用的药里有助眠的成分。请的张太医说她老人家素日太劳神，所以才搞得体质虚弱。趁着养病，也是好好调养一下。

　　林舒颜就坐在旁边给她做抹额。

　　言德容功，这是女子的基本功。她自然逃不脱，也都是学了的。

　　她的原则是：既然学了，那就要学好。所以做得也是有板有眼的。

　　说来老太太也是真的不容易。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原本一个袭爵、一个考中进士。

　　可惜，出息的那个偏站错了队。

　　安富尊荣袭爵的，又扛不起整个家族。还需要她这个老娘帮扶。

　　侍疾，其实并没有太多事做。杂事都有内外下人。

　　她们轮值的儿媳、孙媳、孙女，也就是药啊、水啊、饭啊的端上来了，试试温度，喂一下。

　　大伯母要掌中馈，管着一家子的大小事务。不在侍疾之列。

　　第一班是大嫂子和二姐姐，林舒颜和二伯母是第二班。回头她娘和庶妹晏晏会来换班。

　　过了一阵，二伯母和舒雅回来了。

　　二伯母道：“元元，你和小雅去旁边，我来守着就好。”

　　元元是林舒颜的小名。

　　一开始长辈喊‘颜颜’，但是和四妹林晏晏的名字重音了。她就给自己取了个相近的小名，方便人唤。

　　舒雅搬到三房起居之后，舒氏什么都没有过问。好像只当是两个小女孩投缘、结伴。

　　她默默的把侄女那份月例、份例都挪到了三房。再另外从私房里贴补一些。

　　不过，她出身一般。嫁妆比三弟妹赵氏还少，能贴补的也有限。

　　林舒颜估着她事后应该知道差点发生了什么。但这种事没法闹开。

　　闹开了，只会坏了舒雅名声。伤不到林景深这个当家侯爷分毫。女子受辱，如今都是受害者有罪论。

　　也没法让舒雅搬出去住。

　　她一个年幼、美貌的孤女，如果离了侯府的庇护，当天半夜就会有流氓、地痞来拍门。

　　不过自那之后，舒氏对林舒颜亲近、真心了许多。也私下向她透露了一些府中隐秘。

　　这会儿林舒颜也不和二伯母客气。她同舒雅坐到耳房的炕上，又抱了个抱枕歪着。

　　她还有点心气不顺，在自己人跟前就懒得遮掩了。

　　舒雅把林舒颜手里的针线活儿接了过去。林舒颜的绣活儿只能算一般，但舒雅十分的心灵手巧。

　　中午，老太太醒来吃了半碗熬得茸茸的鸡丝粥。

　　这么睡一下，显然对她的身体挺好。看着气色都好了不少。

　　不过，申时未到，林景深和田氏就着急忙慌的进来了。

　　他们一来，三房的林景诚和赵氏也赶紧过来。怕是老太太有什么不好，这来慢了要被说不孝的。

　　就万一弄错了，他们在外头候着通传也好。

　　老太太坐起来，靠到林舒颜叠放的大引枕上，“什么大不了的事？”

　　林景深道：“娘，今日御前献艺，各家子弟除了极少数人都表现不佳。咱家的珏哥儿和珩哥儿也......”

　　老太太盯着他，这不是预料中的事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就没指望过，这两个被教得安富尊荣的孙子今日能有什么好的表现。

　　田氏讪讪地道：“据说除了当先的湖阳长公主之子霍宇，其余人等大多表现平平。天子的脸色在霍宇下去后，就越来越不好看。一直到咱们家的几个儿郎上场，不满累积到顶点。在珩哥儿献艺后，他问了一句话。”

　　老太太忙打起精神，“天子问了什么话？”

　　原本各家儿郎表现都不怎么样，也就是个法不责众。

　　可听起来天子是在珩哥儿上场后发作的。这锅可能就是珩哥儿、镇国侯府都背了。

　　林景深和田氏十分懊恼。大家表现都不好，怎么偏偏就自家儿子这么倒霉？

　　一旁的赵氏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丁点表示。

　　自从林景行出家、林琛也去了江南读书，她在这个家里一贯没什么存在感，

　　遇到事也没人会听她的意见。

　　甚至田氏一直隐隐记恨林景行中进士当官之后，自己这个填房的弟妹一度抢走过她的风头。

　　林景诚和赵氏则抬了抬头，有些惊讶林珩的运气这么不好。

　　赵氏眼中更是飞快的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然后又收敛了。大嫂一贯把她自己生的当宝贝，认为别人生的都低他们一等。

　　原来她生的也只能扶着门框横，去了外头还不是处处不如人。

　　不过，林珩惹得天子震怒的话，全家都是要跟着吃挂落的。所以，这种情绪也只是一闪而逝。

　　林景深道：“天子问，‘林家，再无人了么？’然后他就起身拂袖而去，后面的都没有再看。”

　　这话挺重的！由不得人不忐忑。

　　全家人的心头都浮上了一层阴影。林舒颜也不例外，覆巢之下无完卵！

　　而且，三堂兄林珩其实人相当不错的。他不仗势欺人、还怜贫恤苦，而且对庶出的三房一直都不错。

　　这在林家男丁里，已是人品出众了。

　　他也不是一味贪玩，不好学上进。只是他喜欢的是诗词歌赋，不是科举文章、经世致用之学。

　　至于骑射嘛，马马虎虎没有下过苦功夫是真的。

　　但要说他是今天表现最差的，估计真说不上。

　　就是大伯母说的，之前的人除了长公主之子都表现不佳。

　　天子一直不满，然后这种不满积蓄到林珩上场后爆发了。其他人乐得把责任把他身上推。

　　不过，如果他平日肯多用些心思在骑射上，今日倒也不至于丢这么大一脸。

　　这些是小厮荣喜快马加鞭回来报告的。林珏和林珩还有三个族中子弟还没有到家。

　　老太太重重叹了一口气，“初代镇国公太风光了，天子怕是对林家还寄予了一定的期望。老大家的，你还要让儿孙继续安富尊荣么？我的意思，不如把珩哥儿送到他舅舅军中，锤炼、锤炼。总不能让他就此背着纨绔子弟、金玉其外的名声过这辈子。且他不像珏儿还有祖传的爵位可以承袭，前程还是得自己去奔。不过，具体怎么做，还是你们当爹娘的拿主意。”

　　田氏慌道：“刀剑无眼啊！”

　　“那就让他去考科举。能尽快考上秀才，也是个洗刷名声的好法子。这事儿传扬开去，就是林家子弟让天子恶了。恐怕对整个家族都有影响。你们想想该怎么办？”

　　林景深蹙眉。

　　“娘，送去军中怕是不成。”

　　田将军的兵权是从林家手里接过去的。他培养林家子弟，给田家子弟接掌兵权增添障碍么？除非他认定了珩儿只是去走个过场。

　　老太太道：“你们自己去沟通。我林家子弟，难道还连从军都不行了？不从军，那就考科举。总之不能一直这么文不成、武不就的了。我老太太还能活多久？我当然可以让孙子、孙女就陪我高乐。但你俩当着侯府的家，就得好好想想将来。好了，你们下去吧。等我养好了精神，再去世交、老亲处走动、走动。”

　　唉，儿孙都不成器，如今也只有她豁出老脸去求人了。

　　林景深和田氏来此，就是为了让老太太出去找找老关系，给林珩谋一个好去处。听她这么说了，便也如愿退下。

　　田氏路上小声道：“珩儿才十四岁，年岁未足。天子的要求怎么这般高啊？”

　　林景深道：“长公主的儿子也只得十七岁，听说百步穿杨、相当了得。且天子自己，当年就是从军中归来即位的。当时他也只是未及弱冠的少年。”

　　人家舅甥都比咱儿子的身份高，还比他努力！

　　他看看田氏，他那大舅哥当初把妹妹嫁过来，是不是叮嘱过要教养废了林家儿孙啊？

　　至少，也是他给田氏灌输的，上阵杀敌就是为了搏一个封妻荫子、让儿孙不用再辛苦。

　　所以，她高高兴兴的就嫁过来，生下嫡长子袭爵。然后又教嫡次子也不用太努力，能分到的家产也不少。

　　那姓田的谋划得很深远啊！

　　尽早赶回来的小厮荣喜，奉命回来传达这样的消息。自然不可能有赏了。能不被迁怒就已经很好。

　　他这会儿也心情郁闷，正往马房走去。

　　半道他被林玥和林瑾叫住了。他们两人是奉三房长姐林舒颜之令，来打听三个族兄的表现的。

　　林舒颜是三房几个孩子的主心骨，这活儿她老早就派给两个兄弟了。

　　“小的见过五爷、四爷——”

　　林瑾道：“免了。你赶回来报信辛苦，这个拿去！”说着随手抛过去大半两碎银子。

　　托三姐姐的福，他们三房另外三个兄弟姐妹手头都不算太紧。

　　荣喜不意竟还有这样的打赏，赶紧接住，“小的谢过五爷、四爷！”

　　他把今日见闻和盘托出，“听说族中三位爷表现倒是上乘，但他们不太受看重。三爷很受看重！我们刚去，就有小公公过来问镇国侯府的三公子来了么。”

　　当时三爷和世子也是一脸懵，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受关注。

　　后来想想，可能是因为三公子出生的时候，侯府上方有一群颜色鲜明的雀鸟报喜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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