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和我男朋友分手？

　　邬鹤再回来是和张越凌一起回来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坐在了邬鹤之前座位的前一排。

　　周楚曦和乐队里的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坐回周楚暮旁边，周楚曦时不时看着节目评价两句，周楚暮只嗯着应和。

　　迎新晚会很快到了尾声，场下的学生依次离席。

　　周楚暮一行则等在原地，等到周楚曦和其他人交涉完毕后才起身。

　　“走吧，我们先去，他们一会过来。”周楚曦说。

　　“发财”酒吧是周楚曦的一个朋友开的，就在离淮艺两个路口的酒吧街里。
　　靠着这个从一众“星期八”“定格”等等文艺名字中脱引而出的、别具一格的店名，以及那金光闪闪、刚正不阿的金黄色标准宋体的招牌，让它一度在互联网上小火了一把，慕名而来的酒客络绎不绝。

　　刚转入酒吧街就能看见街边那个发着金光、方方正正的招牌，都不需要刻意去寻，十分惹人注目。周楚曦走近，熟门熟路地拿出钥匙开门，门上的风铃“叮”一声，吧台后面的男人随之起身，探出半个身子。

　　“来啦。”
　　男人的嗓音醇厚又温和，不知是不是在这酒吧里浸泡出来的。

　　室内没开灯，只留了吧台处一盏，原本静谧的夜晚被来人打破，一群人远远地就冲男人扬声打过招呼，随后十分自觉地各自找地方坐下，酒吧内的氛围灯不知道被谁打开。

　　男人笑着指了指其中一个，说：“庄诩！别在那坐着了，今儿人多，过来调酒！”

　　名为庄诩的男人手里点完烟才回道：“等会呢，我先玩会，一会过来。”顿了顿，又转身扬声道：“先来三桶可乐桶，多放点酒，别小气啊，谢谢孟哥么么哒～”
　　话音落下还飘了个飞吻过来。

　　周楚曦甩着钥匙走到吧台边，“不是说了开门也没事的吗？”

　　周楚暮坐在周楚曦旁边，打招呼：“孟哥。”

　　孟回舟把底下的几杯酒拿上来，先是笑着应了周楚暮，随后才说：“太乱了，不好算账。”

　　周楚曦无语问苍天，默了半晌没说话。转念一想，能取出“发财”当店名的人，说这话好像也很正常。
　　她拿起杯子，抿了口酒。

　　三人随便唠着嗑，讲讲近况吹吹牛。
　　没过多久，其余人也陆陆续续过来了。参与晚会的人很多，去掉不想来的、周一有早课的，依旧满满当当地坐满了，酒吧里一下就沸腾了。

　　孟回舟一边调酒一边说：“我关门是正确的选择吧？”
　　周楚曦说：“对对对，您深谋远虑。”

　　旁边的庄诩惊讶：“我们那么大面子吗？”说着又看了看周楚曦，笑道：“不对，是曦姐的面子大，我们纯蹭的。”
　　孟回舟笑：“她面子多值钱啊。”

　　周楚曦挑眉笑笑，没搭话。
　　余光瞥见周楚暮半边身子斜靠着吧台，一直没说话也没玩手机，只端着酒杯时不时抿两口，于是转头问他：“你怎么不去玩？”

　　周楚暮自顾喝酒，半张脸隐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不明神色。

　　周楚曦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没看见什么不对劲的。
　　她眯着眼凑到周楚暮面前：“心情不好？”

　　周楚暮面无表情推开她，“你不也没去？”

　　周楚曦轻嗤一声，软着腰靠着吧台，眸光半是清明半是醉，嘴角衔着点笑意，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晃了晃：“一直赢没意思。”

　　周楚暮没说话，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与他之前慢慢抿酒有些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周楚曦的错觉，放下杯子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飘，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到东西一样，但又很快恢复正常，随后双脚踩地，一言不发转身往里面走。
　　步子有些急躁。

　　周楚曦挑了挑眉，她这个弟弟寡言少语，不想说的话硬撬也撬不出来，也不知道随了谁。
　　眼见周楚暮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她听见身后某个座位传来一阵抑制不住的惊叫，像是起哄着什么一样。

　　她抬眼望过去，正见邬鹤起身朝吧台这里走过来。

　　***

　　邬鹤其实是不想来的。他酒量不好，嗓子也不好，刺激性的烟酒碰不得。
　　但张越凌今晚不知怎么了，突然格外粘他，像极了最初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因此他纠结了一下，还是陪着张越凌来了。

　　张越凌和他朋友们坐在一起，邬鹤坐在他旁边。
　　桌上已经开了十几瓶酒，啤的居多，每人面前都摆了几瓶，邬鹤面前也有，但他没动过。

　　邬鹤不敢喝酒，可喉咙里干得发痒，他想去吧台问问有没有饮料。
　　而且这一桌都是男人，喝了酒必少不了烟，他闻着实在难受，只想离开。

　　邬鹤戳了戳正在和他们玩骰子的张越凌，在他看过来时指了指吧台，又伸出两指模仿小人走路。

　　张越凌笑了笑，凑近在他嘴角亲了亲，然后退开了些许说：“去吧。”
　　说完，便又亲了上来，温凉湿滑的舌尖在唇上扫过。

　　邬鹤没张嘴，因为张越凌满嘴都是酒味烟味，熏人得很。
　　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旁边的人猛地“woooo”起哄。

　　他和张越凌的关系在学生会以及各个社团里都不是秘密，也没有人另眼相看或是什么。
　　也许这就是“艺术学校”的好处吧，大家都比较开放。邬鹤想。

　　邬鹤听不见声音，但他看得懂唇语，他知道张越凌让自己“去吧”，也知道旁边的朋友在调笑，但他只是笑笑，捏了捏张越凌放在他大腿上的手，便起身离开了。

　　他和周楚曦认识得早，但很少来“发财”，他走到吧台前，正掏出手机想给对方听语音时，就见一杯温水被推了过来。

　　邬鹤略显惊讶地顺着对方收回去的手移到对方的脸上。

　　孟回舟冲他笑了笑，再一次伸手示意。

　　邬鹤拿起杯子，在桌上轻轻磕了一下，随后手腕略微向上抬了抬，表示感谢。
　　这是和张越凌学的。

　　“发财”楼上是包厢，共五间，一间是老板专用不对外开放，其余四间需要预定且有抵消。
　　二楼除了五间包厢之外还有一个露台，楼梯对面就是，里面养了一圈花，摆着几张桌椅，喝酒喝闷了来这坐坐是个好去处。

　　邬鹤轻车熟路地从楼梯上去，却发现那里早已有人。
　　看背影是个男人，手腕抵着栏杆，指尖一点星火明灭，灰白色的烟徐徐盘旋而上。

　　邬鹤收回视线，自顾找了离男人最远的位置背对对方坐下。
　　把手上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拿出手机找了个动画片看。

　　“嗑哒”一声响在分外安静的露台上。

　　周楚暮早就察觉到有人过来，将手里的烟抽完后，又抽出一根，一边点着火一边转身朝后看去。

　　啪嗒——
　　燃在夜空中的火星骤然熄灭，白烟缭绕而上。

　　周楚暮指尖夹着烟，倚靠着栏杆，看着邬鹤那透着点白的头发暗自出神。
　　在邬鹤第三次点击暂停从手机背后拿起水杯喝水的时候，他直起身体，将烟随手掐灭在一张桌上的烟灰缸里，抬腿走出了露台。

　　十分钟后，周楚暮端着两杯水又回到露台。

　　邬鹤正想将手机拿起来喝口水，视野里就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和一个盛八分满的水杯。
　　他仰头看过去，直直地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中，对方还保持着微微俯身的姿势，像是注视他许久一般看着他。

　　因为姿势原因，两人离得比较近，邬鹤闻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烟草味。
　　他没有在楼下吗？邬鹤第一反应想到。
　　他进门的时候不是在和曦姐坐在吧台旁喝酒。

　　而且……
　　邬鹤方才目光移过时，看见对方一共端了两杯水。
　　是特意给我的吗？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周楚暮见对方直盯着自己发愣，镇定地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邬鹤忙回过神，伸手示意对方坐下。
　　他有些想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又感觉有些自恋，于是换了个保守的问法。

　　他点开某书APP。
　　“你还认识我？”

　　刚刚在学校里的时候，他看对方没反应，以为没认出来他是谁。
　　但现在看起来，好像是认出来了的。

　　周楚暮看着邬鹤点了点头，又拿出手机打字：【那你还记得我吗？】

　　邬鹤疑惑了一下，之前在学校里他不是用音书喊了他的名字吗？
　　但他还是用力点了点头，伸出手，拇指和其余四指呈90°直角，随后另外四指并拢慢慢靠近拇指移动。

　　周楚暮笑，顿了顿又打字问他：【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将手机转过去时，垫在下面的小拇指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来，刚才在学校里，邬鹤好像是喊的他全名，三个字读音都对，那就代表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在学校里的时候是没听见吗？他手机静音了？
　　邬鹤下意识想去查看一下手机，但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他刚才点开视频的时候特意把手机音量关闭了，所以他也不确定那时候有没有声音。

　　邬鹤定定地看着还在等他回复的周楚暮，眼中冒着狡黠的光，伸出手在半空写下：横、竖、撇、捺。

　　木。

　　周楚暮一愣。

　　邬鹤咧嘴无声笑了出来，桃花眼弯弯，像是偷腥的猫。
　　故意耍完人，他拿起手机打字。

　　【周楚暮。】

　　给周楚暮看完，又补了一句：【对不对？】

　　周楚暮看了一眼手机，又将目光重新投注到对方身上，轻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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