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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丝傀儡 04
秋风带着几分凉意,三更时分的霜露更添几分清冷。
如墨的夜色中,昏黄的烛光微微摇曳。
忽明忽暗间,一人背向而立,身着墨黑长袍,帽檐低垂,遮住了面容。
在他身前,一列黑衣人森然伫立,每张脸上都覆着形态各异的面具,宛如夜色中的恶灵,静默而肃杀。
黑袍人缓缓开口,“下一个目标,中州。十日后,依暗号为令,不得有误!”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遵命!”黑衣人们齐声应和。
在队列后排的一隅,一张银色鹰翎面具在昏暗中闪烁着冷冽的光,那面具的主人悄然抬眸,仅露的一双眸子,闪烁着不为人知的情绪。
待众人散去,他独自策马,借着夜色的掩护,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黑衣人悄然潜入一处幽静小院之中,轻轻掩上木门,径直来到桌案前,提笔蘸墨,几笔便勾勒出一个图形。片刻沉思后,他又在那图的下方添上几行小字。
随后,几声清脆悠扬的鹰唳之声响起,一只通体雪白的猎隼自夜空中盘旋而下,落在黑衣人的肩头。
黑衣人将装着信笺的竹筒绑在猎隼的利爪上,沉声低语:“雪隼,速去!”
那猎隼似是能听懂他的言语,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随即振翅高飞,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自凤鸣山回来以后,细雨缠绵了月余,秋凉也一日深似一日。
洛瑶光依旧如往日般穿梭于医馆与市井之间。医馆繁忙之时,她细心辅佐师父;闲暇之余,则怀揣着这几年节俭积攒的细碎银两,去各处打听消息。
不过,近日来,洛瑶光好似又多了件扰心之事,总是不由得忧心凤鸣山归途中扔下的那名男子,心中似笼着一层轻纱,隐隐不安,却又无从言说。
终于这日清晨,眼见太阳冒出了头,洛瑶光一早便拉着纪念之,将草药一一晾晒铺开,珍惜着这久违的阳光。
随后,她回房取出床头那只放着细碎银两的木箱,心中默默盘算。
细细点数两遍后,她将银两分为三份,取出其中一份,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荷包之中。
院中,纪念之正专心致志地切着草药,刀刃与药根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吱呀……
纪念之听到关门声,抬眼瞥见洛瑶光手中的帏帽和荷包,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轻声问道:“师姐,此番又是要去寻那姜虎吗?”言语间,略带几分不解与担忧。
洛瑶光移步来到纪念之身旁,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轻声道:“师姐去去便回,很快。”
纪念之闻言,手中铡刀微微一顿,复又狠狠落下,切断了那根细长的药根,沉声道:“那姜虎,人称‘坐地虎’,乃是一介市井无赖,平日里横行霸道,无人不惧。师姐,你为何总要涉险去找他?”
提及姜虎,洛瑶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坐地虎”,在外人眼中,或许只是个声名狼藉的恶霸,但在她眼中,却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自打洛瑶光以针灸之术医治好了他那半身不遂的老母,他便对洛瑶光感激涕零,誓言定要相报。
一个世人口中的恶霸,能对自己的母亲极尽温情与孝顺。她相信,即便是最阴暗的人,心中也留着一丝光明。于是,洛瑶光对姜虎,便有了一份微妙的信任。
“他虽为市井之徒,却也有其可取之处。此去,或许能有所收获。”洛瑶光眼神中闪着坚定与期待,言罢,她戴上帏帽,步出了医馆。
凤鸣城东街,熙攘间好一幅繁华盛景。
“洛姑娘,您高抬贵手,快放我进去吧。今日陶老爷手气正旺,正广散金银呢,错过可就可惜了。”姜虎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苦笑与迫切。
赌坊门槛之外,洛瑶光轻抚被风吹乱的帷帽边缘,手中紧握姜虎衣袖,不肯轻易放行,“姜虎大哥,这些银两,您且收下,若遇外地来客,还是要劳烦您代为探问一二。”
姜虎闻言,苦笑更甚,语重心长地劝道:“洛姑娘啊,你所寻的那鬼面图与凤鸟图,我逢人便问,都三年了,从未听人说见过。你何苦再费这银两,自己留着岂不是更好?”
洛瑶光眼波流转,笑道:“大哥此言差矣,您行走在外,江湖、小径、官衙乃至黑市之间,无一不是您的天地。即便非为我事,这些银两也是您平日里疏通关系的必备。”
姜虎无奈道:“好吧!我这两日再去黑市问问。”言罢,将荷包接过放进袖袋之中。
洛瑶光见此,行了一礼,道:“请大哥务必上心,或许转机就在这一次。”
姜虎闻此,将跨进赌坊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边摇头便叹气道:“好!好!好!我即刻就去,今日全当是舍财了,改日你要请我喝酒!”
洛瑶光明媚一笑,“瑶光谢过姜虎大哥。”
街市之上,人声交织。
洛瑶光轻步缓行于归途的街巷中,秋日正午的阳光,洒在她清冷的背影上,将她与周遭的繁华景致悄然分隔。
凝视着眼前这看似繁华似锦的盛世景象,洛瑶光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悲怆。
燕子山那夜,三十七条无辜逝去的生命,官府敷衍了事。
六年过去了,案件还是悬而未决,真相遥遥无期。那些痛失至亲的家庭,或许正如她般,在无数个夜晚泪湿衣襟。
帏帽的纱幔被风吹起,轻轻摇曳中,洛瑶光红了眼眶。
自正街拐入一条幽静小巷,洛瑶光的心绪仍沉浸于先前的思绪之中,不料,一阵细微的哀鸣声,惊了她。
循声细寻,她发现一抹洁白身影,在宅院斑驳的园墙外无助地挣扎——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后腿不幸被墙外蔓延的荆棘紧紧缠绕,动弹不得。
洛瑶光心生怜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细心地将小狐从荆棘的束缚中解救出来。
随后,她从袖中取出一方洁净的帕子,轻轻包裹住小狐那受伤的后腿,眼神中满是疼惜,口中低语:“别怕,有我在。”
将小狐抱起,洛瑶光仔细检视着它的伤势,只见后腿一处伤痕触目惊心,雪白的毛发间夹杂着斑斑血迹,那勒痕之深,几乎可见森森白骨,令人心生不忍。
小白狐蜷缩在她的怀中,或许是因为疼痛,口中不时发出细碎的呜咽,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对生的渴望与求助的光。
环顾四周,小巷内几户宅院皆大门紧闭。洛瑶光心中一横,决定先带这小狐回医馆救治。
步出小巷不远,便到了纪家的“济世医馆”。
洛瑶光刚踏入门槛,纪念之便注意到了她怀中的小狐,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关切,连忙上前询问:“师姐,这是……”
“途中偶遇,受伤了。”洛瑶光轻柔地为小白狐的伤口上药。
纪念之望着那小白狐,眼中闪烁着喜爱之色,笑道:“这小家伙倒是挺讨喜的,听说狐狸还擅长捕猎,咱们能否留下?”
洛瑶光轻轻摇头:“它并不惧人,不是野生,应是被人家细心豢养。待包扎好,自当归还。”
“可知是哪家府邸的?”纪念之好奇地追问。
“应是这小巷南头尽头,张家对门那座宅院。”洛瑶光语气笃定。
“南头?你是说张宅对门那座常年紧闭门户的宅子?”纪念之面露惊讶,随即疑惑道,“但那宅子不是一直空置无人吗?师姐,你如何断定?”
洛瑶光微微一笑,解释道:“此巷不过四户人家,各有特点。张家有稚子,自然不适合养这等灵物;北头王家,家主身患咳喘,对毛发之物避之不及;至于蔡家,我曾随师父出诊,亲眼见蔡夫人衣襟上沾着玄猫之毛,显是已有爱宠。如此排除,唯有那座以前空置的宅院,入住的新主人。”
言罢,洛瑶光细心地将小白狐的伤口包扎完毕,轻轻抱起,转身返回小巷。
立于巷口,她略一沉吟,便朝着南头那户人家走去。
洛瑶光踏上那雕花门阶,正欲轻叩门环,忽见一位袖口绣着繁复云纹的男子与一位身着玄色华服、衣襟滚边精致、身姿英挺、容颜出众的公子并肩而来,立于阶下。
男子目光落在洛瑶光怀中的小白狐上,脸上闪过一抹惊异之色,随即侧身,目光中带着几分询问望向身侧的公子,然后略显紧张的问道:“这位姑娘,你……,有何事?”
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在那公子身上,映衬着他略显苍白的面容与微肿的眼眸。
洛瑶光微眯眼眸,缓缓步下台阶,行礼道:“小女子特来归还这受伤的小狐。”言罢,她将小狐递出。
男子欲伸手接过,却被身侧的公子抬手制止,他迅速领悟,恭敬地退至一旁。
公子凝视着洛瑶光怀中的小白狐,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姑娘何以断定它是家养之物?”
洛瑶光闻言,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那公子靴上的云纹图案,心中暗自思量,却不愿多言,只低眉答道:“小女子只是见其毛发洁白无瑕,推测或是哪位府上夫人小姐的爱宠。”
“夫人小姐?爱宠?”公子重复着洛瑶光的话,眉宇间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显然对这回答不甚满意,却又无从反驳。他转而问道:“那姑娘又是如何断定它便是此宅之物?”
洛瑶光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从容:“小女子不过是逐户询问,恰逢至此,正欲向府上求证。”
公子闻言,意识到自己或许错怪了洛瑶光的善意,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与感激。
他上前接过小狐,轻抚过小狐柔顺的毛发,目光温柔地望向洛瑶光,笑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相救之恩。在下,正是这小狐的主人。”
言毕,他伸出手,从洛瑶光手中接过小狐,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轻抚其额,语含宠溺却又不失责备:“雪隐,怎的又调皮乱跑了?”
目光落在那精心包扎的腿上,他眉宇间不禁泛起一抹忧虑,却未显露于外,只是小声对身侧男子轻声吐出一字:“赏。”
随即,身后侍立的男子心领神会,迅速上前,双手恭敬地捧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予洛瑶光。
洛瑶光初时欲婉拒,然触及那钱袋沉甸甸的分量,心中微动,终是含笑接过,轻启朱唇,赞道:“此小狐不仅毛色光润,更添了几分不凡灵韵,实非凡尘俗物可比。”
公子闻言,面上笑意更甚,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轻问:“可曾沾染了世俗之气?”
洛瑶光轻摇螓首,指尖摩挲着钱袋边缘,笑语盈盈中带着几分俏皮:“是小女子方才眼拙,未曾察觉公子高洁之气,倒是这小狐更显超凡脱俗了。”
言罢,她正欲离去,却又似想起什么,旋身回望,语带关切:“这小狐后腿之伤需细心照料,每隔一日便需更换药敷,前方不远处,便有医馆,公子可放心前往。”
说罢,她素手轻扬,指向“济世医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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