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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疾苦
言毕,姜永蕴便起身头也不回地朝西厢房的方向走去。
“郡……”
姜永蕴悄声推门而入,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山桃莫要多嘴。
妇人抱着孩子喂奶,墩墩慈爱溢于言表。
直至孩子沉沉地睡了过去,姜永蕴与其商量起今后来:“这样的世道,女子独身一人带着未满月的孩子,难免落人口舌。不如您先到我府上住着,待孩子大些了再去谋生计。”
裴鹃感激涕零,因生产而苍白的脸平白增添两道泪痕:“姑娘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姜永蕴摁住她欲起身的动作,笑容婉婉地瞧着皱巴巴的婴儿,“雨歇了。我遣人套了车,趁夜赶在入夜前回府。”
临行前姜永蕴没再与谢双谯道谢,只遣了山橘又去留了一袋金叶子给他。
蔺府虽闲置良久,却不曾有过荒凉。宗管家早年间得魏王亲授,每月上旬都会派人前往洒扫一番。
姜永蕴淋了雨,胃口不佳,只吩咐小厨房备了清粥小菜。
山桃紧随其后而来,手里还挎着一个食盒。见桌上几道清淡小菜不由蹙眉:“郡主近日多有操劳,只吃这些身子怎么受得了!我这有刚做好的青橘团,郡主快尝一个!”
“好。”姜永蕴搁下碗筷,视线却不放在青橘团上,“我记得你姨丈祖上是开镖局的,想来你那表哥身手应当不错。”
姜永蕴咬一口青橘团,软糯的外皮裹着奶香十足的夹馅,弹韧的果肉酸甜解腻,着实不错。
山桃忙不迭点头:“别的我不清楚,但他的武艺在老家若是称第二,那可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姜永蕴含了口茶净口,吩咐道:“要他明日到府上来一趟吧。”
山桃惊诧,“郡主怎么知道表哥进京了。”
被山桃慢半拍的脑袋逗笑,姜永蕴将碗碟往山桃手边推了推,“他若不来,你怎么做的青橘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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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留情一场瓢泼暴雨浇下来,贺意到蔺府时湿了个透彻。
静谧的房间内只有指尖擦过瓷杯的声响,姜永蕴淡呻一口茶,不紧不慢开口:“你面前的是五百两银票,事情结束后我会让山桃转结你剩余的一千两。”
“信封里写着几件事,若你能办到便拿钱走人,若不能……”
姜永蕴漫不经心地捻着手中的帕子,话并未说完,此番来往间对面的人已经洞悉了她的意思。
“呼”细微的吹气声在屏风对侧亮起,姜永蕴隐约瞧见一点火折子的亮光。
“郡主吩咐的事在下已烂熟于心,第三件事的结果不日便会送到府上。”
脚步声渐远,姜永蕴远远瞧见贺意的背影。青年身形单薄却长身玉立,浑然一副读书人的清秀模样。
贺意看上去文绉绉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武艺如何?早知道安排个人试试他了……
“郡主!不好了!王爷他不见了!”连廊下小厮的脚步踉跄,踩着青石板上大大小小的水洼朝正堂跑来。
“不见了?何时不见的?”姜永蕴疾步走上前询问。
“先找两个得力的回王府看看。”
她这才想起眼前的小厮就是自己昨日还算可靠的三福,她补一句,“你也一同前往。”
连日雨歇,路上虽湿滑却不难行,三福一行三人脚程也快,一炷香的功夫便折返回蔺府。
“郡主,王爷在满堂春吃醉了酒。小的人微言轻,还得烦请您亲走一遭。”
满堂春是盛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姜璟嗜爱那酒楼的八宝饭,不过从前向来是满堂春的小厮送餐食到府上。
姜璟从前鲜少自己出府,更遑论在酒楼酩酊大醉。
被引着到二楼,三福卑躬着叩响了包间的门。
门内并无人应答,三福伸手推了推,门也迥然不动。
“郡主,门从里面闩上了。”
山橘见状上前拍了拍门,朝里喊道:“老爷,小姐来接您了。”
门内尚未有所反应,从三人身侧经过的小厮却开口了,“叫什么呢,你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么?”
“谁啊?”
那小厮神秘兮兮地:“自然是咱们的新科状元谢公子啦!”
姜永蕴心下一凛,“你说里面的是谁?”
不等小厮应答,紧闭着的门终于有了些响动,门闩被人卸下,一道穿堂风裹挟酒气扑面而来。
“郡主殿下您来了?王爷吃醉了酒,这才睡下。”谢双谯摆摆手示意小厮离开,这才对姜永蕴解释道。
姜永蕴眯眼瞧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自谢双谯身侧进门。还未走到桌边便闻见房间内酒气熏天,再往里走果真瞧见姜静一脸醉态的躺倒在床上酣睡。
“且先出去,我有话要和谢公子谈。”
房间内一时静谧无几,只剩姜璟有些粗重的鼾声。
“谢公子不觉得这巧合多得有些过分了吗?无论是昨日搭救那位即将生产的妇人,还是今日酒楼你撞见父亲。”
姜永蕴穿一身苔绿翠纹织锦襦裙,下摆刺绣一蔟蔟金银花,装扮活泼跳脱。而她此时长身玉立与谢双谯相对而立,眉眼间是不加掩饰的疏离。
谢双谯答非所问,他自顾自地回到桌前倒一杯热茶,“雨天湿气重,郡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姜永蕴上前从谢双谯手中接过茶杯,面色如常地将其狠掷到地上。瓷杯四分五裂,溅起的茶汤脏污了姜永蕴裙角。
“父亲鲜少出府,这一次醉在满堂春大抵是受小人教唆。你应该庆幸今日未出半点岔子,否则就算是新科状元也没人能保得了你。”
姜永蕴转身往窗边走去,却被身后的谢双谯拽住了衣袖。
“臣不知殿下为何对在下有如此偏见?昨日陛下便为在下授过官,既享薪俸,便理应替陛下分忧。王府的家事便是陛下的家事,陛下的家事也是国事。”
“啪”地落下清脆的一耳光,姜永蕴接连被谢双谯逼迫,满腔怒火终于按捺不住。
“今日出了这扇门,你我就权当从未见过。至于……”姜永蕴怒不可遏,唇色泛白,看向谢双谯的视线中充满狠戾,“还有,昨日我们未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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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永蕴未曾用过早膳,谢双谯离开后山橘便喊小厮收拾了房间,另又叫了几碟子点心果腹。
山橘咬一口桂花酥,声音含糊,分外不解地问:“对了郡主,你昨日为何要搭救那妇人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积德罢了。”
她胡诌句话揭过,总不能真的告诉山橘,那妇人的生身父母祖籍正是歙州。歙州是哪?是十年后李骥起兵谋逆的地方。
“那郡主您昨日为何要留那一枚扳指给谢公子呀?日后倘若被有心之人利用……”
姜永蕴闻言抬眸,不知为何回忆起前世。
被那把鸾刀割喉的痛感与听觉仍旧明晰,现下思及往日种种,那样杀机必现的刀法,浑然不像是谢双谯能使出来的。
可无论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只要想到父亲前世是死在他手中。姜永蕴就觉得他面目可憎,哪怕是和他同在一片屋檐下都让她觉得膈应。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连同他虚与委蛇都困难。
雷声惊鸣,狂风席卷着雨潮拍击窗棂,“哐叽哐叽”的声响惊扰姜永蕴的黄粱梦,也隐住那扇门被大力推开的嘈乱。
“郡主不好了!郡主!王府被水冲垮了!”
姜永蕴陡然从梦中惊醒,短憩的昏沉消失殆尽。她揉着眉心坐直身子,像是早就洞悉一切般开口,除了声音有些许嘶哑外,竟无半分意外。:“府上的下人无事吧?”
山桃心有余悸般摇摇头:“都无事的。郡主您可真有先见之明,昨夜提前遣宗管家吩咐府上的下人到蔺府暂居。”
“那便好。蔺府如何?”
“只是淹了花园,其他一切无虞。”
“时辰不早了,去把父亲喊醒,我们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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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啊!我的房子!”
“娘亲……娘……”
“救命啊!好心人给口饭吃!”
受灾的疾苦百姓艾哀嚎声不绝于耳,姜永蕴掀开了帷帘。
四下如沐织锦,可放眼望去一片废墟笼罩在日光之下,暴晒让适才经历过暴雨的百姓走上干燥的极路,偌大的街道无一处遮蔽。
“山桃,你让管家回王府的库房取些粮食,设个粥棚。府上的家丁小厮,也遣来同他们修缮房屋。”
盛京城依山傍水,傍的便是藤河,藤河于盛京城外十里分流,一股细流远去歙州。
行经浮川桥时马车有过颠簸,姜永蕴耳侧是脚下奔涌河水,轰鸣作响。
她喊停车夫,在桥尾下了马车。
水拍岸卷沙,黄褐色的河水奔腾正盛,像是要将人吞噬。
姜永蕴手心冒了汗,攀着勾阑的滚烫石面,仍心有余悸。
她恍惚间回想起前世的谢双谯是因何得了圣睐。
藤河决堤,殃及盛京。城中沿用排水系统乃是几百年前前朝所筑,年久失修,徒经一场百年罕至的暴雨,自然无得抵御。
先皇在世时临绣江十九城也遭逢过洪灾,彼时幸有宥钰一族提供水利舆图,得以规划重整,以最快的速度结局了洪灾和善后。
谢双谯前世则是自请前往找寻宥钰一族后人,几经辗转在年关前带回水利舆图。
开春后两人大婚,谢双谯也因此擢升户部侍郎。
姜永蕴在心里劝服自己,他们前世本就是夫妇一体,找寻水利舆图本就是为了天下苍生。
既如此,那由她来找寻又有何妨?
姜永蕴仔细盘算,浑然不觉身侧经过的褴褛乞丐行为异常,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再回神的时候那乞丐已然被一脚踹翻在地。
“姑娘小心!”
姜永蕴垂眸与惊呼之人对视,在看清来人身份后不禁咂舌。
眼前之人正是她未来的堂姐夫——宋郅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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