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收容所

　　004.

　　尖叫声惊醒了307宿舍的全员。

　　乔殊的睡眠一直不深，小时候住过桥洞，夜里睡觉担心别人偷她卖垃圾挣来的钱，便学会了警惕。虽然后来去了福利院，过得没有那么苦了，但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却没有丝毫变化。

　　早在与她前后床的岳雯雯下床时她便醒了，只不过意识到对方是去上洗手间以后，她便继续安睡。闭上眼睛不到一分钟便猝然响起的尖叫令她迅速翻身起床，拿起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来自寝室内的灯光瞬间驱逐了周围的灰暗，岳雯雯僵硬的身体终于开始软化，猛地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乔殊赶忙走到她身侧，揽住她的肩膀，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

　　熟悉的柠檬清香窜入鼻尖，彻底唤回了岳雯雯呆滞的思绪。她抬手死死抓住乔殊的手臂，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迫切地寻求安稳，“这里……这里有个头！”

　　头？

　　顺着岳雯雯的视线看过去，正是洗手台侧方与隔壁308宿舍的栏杆接壤处。但栏杆上只挂着几个空衣架，被风一吹轻轻晃了晃就陷入沉寂。乔殊皱着眉起身正欲上前，半个身体还软在她怀里的岳雯雯用力将她往后拽，使劲地摇头。

　　乔殊只能安慰她：“没事，我就看一眼。”

　　上前贴着栏杆往308的方向看去，呈直线的楼面干干净净。以防万一，乔殊甚至往上下都看了两眼，但什么也没有。

　　正巧，老大和老二也揉着眼睛打开手电筒走了出来，前者嗓音沙哑，染着浓浓的困倦：“雯雯怎么了？是不是晚上看鬼片吓到了？”

　　岳雯雯张了张嘴，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明明就看到了有个头探过来……可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因为晚上的恐怖片？

　　她有些尴尬地捏着睡衣的衣角，小声地跟三位室友道歉：“对、对不起，不是故意吵醒你们的……我只是看到……可能是我睡得迷迷糊糊看岔了。”

　　老二这会儿也清醒地差不多了，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我们倒是没事，就是你吓坏了是吧？下次晚上不许看恐怖片了。”

　　“好了，赶紧休息吧。明天早上还有万恶的早八呢。”
　　“……好。”

　　嘴上应了好，被乔殊揽着回到床边以后，岳雯雯却依旧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栏杆的位置。
　　或许，真的只是她的错觉呢？

　　乔殊拍着岳雯雯纤薄的背，安抚着她睡下。转身走向自己的床时，微微眯了眯眼睛。

　　…

　　第二天的早课上，乔殊一行和308的众人分别坐在前后桌。经过大半晚的缓和，岳雯雯的状态好上不少，还能跟老大老二打趣。听到两人再次调侃说课程无聊不如找部恐怖片看看，岳雯雯忍不住翻白眼，伸手悄悄掐起了室友腰间的痒痒肉。

　　小动静引起了教授的注意，岳雯雯才歇了继续作弄室友的心思 ，转而戳戳前方308寝室长的后背，小声问他们：“昨晚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308寝室长扬了扬眉，摇头。
　　岳雯雯陡然松一口气。
　　那还好，看来她的尖叫只吵醒了自家的室友。

　　老大看她如释重负的模样，笑道：“真应该把你昨天晚上的样子录下来。”
　　岳雯雯朝她做了个鬼脸。

　　安分上完上午的课，乔殊一行在食堂吃了顿简单的午餐，便回寝室了。一踏进寝室门，岳雯雯便想去看星辰花，然而回忆起昨晚的恐怖画面，她脚下的步子有几分迟疑。直到几秒钟后，老二惊叫了一声：“星辰花怎么不见了？！”

　　花不见了 ？
　　岳雯雯再顾不得其他，拔腿就往阳台跑。

　　星辰花和昨天买来的几盆花排排放在栏杆下方，因为307寝室的四人全都偏爱星辰花，因此岳雯雯特地将星辰花放在了阳光照射最好的地段。可现在，几盆花中间只留下了一个空白的地段和栏杆斜射下来的影子。

　　岳雯雯震惊：“靠！我的花长腿跑了？！”

　　隔壁308寝室。

　　乔殊抬起敲了两下门，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以后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308寝室长的双眸从缝隙里露出来，“有什么事吗？”

　　乔殊微笑：“过来给你们分零食，顺便借用一下你们的拖把。”
　　寝室长默了一会儿，点头：“那你先进来。”

　　307和308的关系不错，双方串门也是经常的事情。寝室长将门打开以后便转身去洗手间找拖把，而乔殊则是走到每个人的位置前面将刚翻出来的小零食递给她们。话还没说一句，寝室长已经提着拖把从洗手间走了出来，直接递给了乔殊。

　　乔殊看了她一眼，笑着说：“谢谢。”

　　随后视线一转，忽然越过她走向了阳台。她蹲在栏杆前方，面前是银蓝色宛若星辰闪烁的花，随手拨弄了一下花瓣：“你们也去旧南庄买了星辰——”

　　话未说完，一种极致的阴冷如同狂风瞬间逼近乔殊的后背。从小养成的警觉令乔殊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僵硬，她缓慢地调整呼吸，放松同样被气息裹挟而变得僵硬的手指，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补上刚才没说完的话。

　　慢条斯理地起身，重新走回寝室长的身旁，拿起拖把离开了308。

　　一脚踏出大门时，乔殊微垂着头，视线似不经意往回一转，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是睡在靠门位置的同学，叫胡乐洋。

　　轻轻关上门，乔殊迈步走进307寝室。

　　正骂骂咧咧的岳雯雯听到动静扭头看向乔殊，对她手里的拖把表达了疑惑：“小乔，你买拖把干什么？我们寝室的拖把不是没坏吗？”

　　乔殊：“去隔壁借的，今天想拖个地，我们的那个拖把不好用。倒是你，在这儿干嘛呢？”

　　老大身下的椅子单脚站立，从衣柜旁露出半截身子，手指指向阳台：“喏，星辰花不见了？”

　　花不见了？
　　“掉下去了？”
　　“下面没有。”

　　乔殊她们的九号楼是靠着马路边造起来的，站在栏杆处向下望就可以看到校园道路以及马路两侧的绿化带。此刻向下看也能看到绿化带里干干净净，根本没有星辰花的踪迹。

　　“可能已经被负责绿化带的工人清理掉了。”

　　岳雯雯哀叹一声：“也只有这个可能了……遭贼也不可能，电脑什么的都没被偷，就一盆花而已。总不能真的是星辰花自己长腿跑了吧？算啦，大不了下周再去买两盆。”

　　乔殊：“我明天去兼职前会去一趟旧南庄买花 ，到时候给你带回来。”
　　岳雯雯惊喜：“真的吗！那我要两盆！”

　　乔殊笑了笑，应了一声好。

　　…

　　短暂的午间休息以后，老大和老二抱着书和电脑去了图书馆，岳雯雯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看综艺，乔殊拎着拖把，心思却全然不在拖地上。

　　半晌，她忽然敲了敲岳雯雯的桌子，迎上对方疑惑的目光，问：“昨晚你看到的头能详细地跟我讲一讲吗？”

　　“啊？”

　　岳雯雯满脸迷茫，有些疑惑乔殊再提此事，但看乔殊颇严肃的表情，最终还是张了张嘴陷入回忆：
　　“我本来是站在镜子前面洗手，然后听到有什么东西蠕动的声音，一抬头有个披头散发的头从308寝室跟我们寝室相连的栏杆这边伸过来，发现我在看它以后它就抬起了头对我笑。”

　　“看清它的脸了吗？”
　　“没有，当时它的脸上都是血，看不太清。”

　　岳雯雯越说越心慌，不由得抓住乔殊的手腕，咽了咽喉咙磕磕绊绊地问：“小、小乔，你干嘛又突然问我这个事情？”

　　难道说……

　　乔殊安抚她，“别多想，我就是单纯好奇你看了恐怖片以后能脑补出什么画面来。”

　　岳雯雯：“……”
　　真是够了！搞半天还是来看她笑话的！

　　岳雯雯气鼓鼓地扭头重新去看综艺，乔殊也拎着拖把进了卫生间。再回头，她就靠在卫生间的门上，目光直视斜前方的栏杆。

　　在经历了中年男人疑似鬼上身发狂袭击她一事以后，乔殊并不觉得岳雯雯昨晚看到的一切是看岔眼或者幻觉。而刚才她特地去308寝室探查情况时那股阴冷的气息和被死人盯上一样的眼神，都在无声且有力地证实她的猜想或许是正确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接下去她该怎么办？

　　乔殊对自己有很清晰的认知，因着小时候日子过得苦，和人打架争夺食物再正常不过，所以她有一定身手。但这绝对不代表她可以独自一人对付古怪的308寝室。

　　毕竟，在此之前她刚刚从中年男人那里感受过死亡威胁。

　　她不会逞能，也不可能报警，警察不会理会她，甚至可能将她当成神经病。这么一来她唯一的希望便只能寄托在谢黎白身上。

　　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思考了半晌，她才抬步走到桌前，拿出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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