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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藏民的家
索朗曲珍说了好多次要我们在藏历新年的时候去她家过年。虽然藏历新年和我们汉族的春节经常是错开的,并不冲突,且都会放长假,而我也很想去体验不同民族的过年风俗,但这毕竟是家人团聚的特殊日子,我觉得外人不便去凑热闹,因此一直没去。
三四月的时候,倒春寒还没过,林芝的桃花却开得极好,山间野路边满是百十来年的老桃树,穿梭在桃林里相当有一番进桃花源的意境,甚至林芝还有一个村子叫桃花村,每年会办桃花节,选出最美的桃花仙子。
这一度是整个林芝的盛事。
清明节放假的时候,我们便准备驾车找个地方看桃花,虽然桃花节结束了,但桃花还在。索朗曲珍便说她家在林则,那里的桃花并不比桃花村的桃花差,我们去看桃花的同时也能尝尝新酿的青稞酒。
林则是我们公司正在经营的一个景区,林则村算是在景区里面,风景自不必说,索朗曲珍说吃完饭大家还可以上山去,不光可以看桃花、五色经幡,还能看猴子。
林则有猴子这事我知道,因为旅游公司的账上经常会有猴粮开支,买的大都是玉米和花生,不过我对猴子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想到终于能去她家尝一尝青稞酒还有她做的地道牛肉藏包,我们几乎是马不停蹄的收拾了东西,买了些水果后便驾车出发了。这边地广人稀,去最近的地方玩儿至少也要两个小时的车程起步,加上交通有些差,几乎只能坐黑车,所以拥有一台车子便极其必要,事实上公司的大部分人也都配了车。
财务部一共五个女孩子,有三台车,我也很想买一辆,二手的也行,可恨一直没时间考驾照。去林则的路上夏史楠又一次催促我去考驾照,这样以后自驾去远方撒欢儿的时候大家就可以换着开车。我当然很想替她分担一些,因为在自驾青藏线的时候,她的腰椎间盘突出好像变严重了,回来后住了好几天的院才好。说实话,我以前从没想过这种病会出现在小年轻的身上,所以提醒大家工作的时候不要久坐,可以多起来喝喝水,上上厕所……不行就站起来骂骂人。
我们的车顺着318国道往东边开,几乎舍不得走太快,两边的山坳间几乎都是或粉或白的一片,云朵一般花团锦簇。我在陕西的深山里也时常见到春天的野桃树,但远没这边长得肆意,豪放,充满灵性。真的,我极少用豪放来形容一棵会开花的树,我相信随便一棵林芝的桃树若移植进了我家的院子,那必定将我家院子的天空遮挡的严严实实,只不过我不大喜欢桃花的味道。
好不容易过了吊桥,进了林则,索朗曲珍因忙着做午餐,并没在吊桥口迎接我们,我们只能凭感觉摸进这个建筑风格明显不一样的藏族村落。
虽然她形容过怎么走,且村子也没有那么多住民,但村子的路弯弯绕绕,且每户人家占地极大,我们几乎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成功找到她家。
她站在门口将我们迎进去,甫一进院子,好家伙,她家真像是以前地主家的小城堡。光门就有三道,一道是大门,一道是院子尽头靠近住所的小门,穿过小门,有一个更小一些的院子,摆放着石桌,绿植,还有些其他生活用具。
别的不说,就那个稍大一些种有苹果树的院子,就够我撒欢跑三个来回的。
藏族人的房子外墙都是用石头砌的,里面的地板、横梁、内部墙壁、甚至上楼的楼梯则是实木的。踏进住所,里头光线昏暗,但是入眼的一切陈设非常古朴漂亮,甚至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
因为墙壁色彩十分丰富,并不单调,而且有很多古色古香,铜色金属质感的器皿用具摆放在二楼客厅的暗金色壁橱里,壁橱很大,样式古朴考究,占满了整面墙,壁橱顶上的横梁上还描画着非常精致的花纹图案。
客厅着实是大,除了摆放两条藏式长沙发和茶几之外,我还看到了相当有品位的喝茶小香案和实木榻榻米。就连榻榻米前摆放的长条铁炉都像一个文物一般美观,我刚开始以为那是一座铜台装饰,毕竟上面还有类似鎏金花纹的图案,但直到我在边上感受到热气,并且发现这座“铜台”上还放着两个正在冒热气的铁壶时,我才惊觉它只是一个炉子。
我们像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一样把二楼参观了个遍,夏史楠坐在藏式沙发上摸到屁股下的毯子时,她似乎察觉出这质感与众不同,便问那条毯子是用什么材质做的。
索朗曲珍抬头瞥了一眼,说那是熊皮。
我们惊得合不拢嘴,又一一问了墙上挂着的其他具有年代感的东西——有非常老款的那种水壶,有手工缝制的书包(据说是鹿皮做的),还有一把开过刃的古旧藏刀。
索朗曲珍告诉我们这些东西都是从爷爷辈便传下来的,都是真货,现在若想搞一个熊皮的毯子那是万万搞不到的,但即便是多年前的东西,我们能摸到已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了。等转够了好几个来回看够了这些没见过的东西,我们才终于愿意老老实实坐下来准备吃点东西。
茶几上摆放的除了一些我们知道的水果和糖之外,还有炸奶皮、奶渣块和牛肉干。
奶渣我依稀知道是怎么做的,好像是他们把牛奶的脂肪打出来做成固态的酥油,沉淀部分会做成奶渣块,余下的应该就是脱脂牛奶吧?之前好像有听哪个朋友科普过,但是印象不太深,也不知道记得准确不准确。
总而言之,奶皮和奶渣我都吃不惯,奶渣太硬,我用吃奶的力气咬也不过是啃些残渣下来,为了避免伤及牙齿,只好含在嘴里慢慢融化,再不吃了。
索朗曲珍见我们略微吃了一点便不吃了,便催促我们再尝一尝这些风干的牛肉。牛肉干被切成长长一条,据说是生肉加上些辣椒调料直接风干的,我虽然觉得吃生肉有些膈应,但还是想尝一尝异族风味,于是便撕下一条塞进嘴里。
嗯,比奶渣好吃,至少嚼得动。其实还是很香的,并没有太多生肉的味道,嚼起来也很有劲道,属于越吃越香的类型。索朗曲珍告诉我们,现在去旅游景点或者一些特产铺子里去买牛肉干的话,大多只能拿到假货,是用鸭肉或者其他动物的肉做的,因为他们这边真正的牛肉干汉人能吃习惯的很少。随后她又倒来了酥油茶给我们喝,她说他们这边喝酥油茶前会用无名指的指尖点一下杯子里的茶液,然后向空中弹三下,我们学着她的样子照做。
等到牛肉藏包端上来,我们已经吃得差不多半饱——藏族人包的包子和我们的不太一样,他们的包子是长包子,不是圆包子,包子的馅料里喜欢放小茴香。
再说一说我最喜欢的青稞酒。
我对青稞酒的第一印象就来自于索朗曲珍家自己酿的酒,第一次喝的时候不是在她的林则老家,而是在工布江达县,我们去她家两室一厅的出租房里小聚,她小心翼翼的给我们盛了一大壶,我喝了一口,简直仙品!几乎尝不出来酒的那种发酵的味道,更像是滋味醇香的饮料。
在寒冷一些的季节,自然冰镇下的青稞酒最具风味,是我最喜欢的。而且喝青稞酒,必得喝家酿的才好,因为我有一次实在是馋了,便去超市买那种罐装青稞酒,简直同索朗曲珍家的天壤之别,难以下咽。索朗曲珍警告过我多次不要贪杯,但我总觉得这连酒味都没有的饮品能喝醉到什么程度嘛。
但我发现,要我上头迷醉的话,只需要四杯青稞酒的量。若再去屋外一吹风,估计马上就要人事不省,我为此受了不少的嘲笑。
有一段时间,我因为睡眠问题深受困扰,便央求索朗曲珍给我带了一大壶青稞酒,我在每晚睡前小酌三杯,几乎夜夜微醺。其实我以前并不爱喝酒的,我甚至在想为什么会有人爱喝酒这种东西?酒精的味道并不好,甚至伤身体,连苏打水都强过它,但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为它上瘾。
但当我有过一次很失败的感情经历后逐渐发现,当酒精麻痹大脑时,神经会亢奋,它会让你短暂的感受到愉悦,恍惚。万物会在你的世界里变得不那么明晰,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即便在这之后是漫长的颓丧消极。
但有那一刻的情绪麻醉和恍惚愉悦已经足够。
所以有一段时间,当我难过且失眠时都会喝一点,它会让我短暂的放空,然后睡个好觉,算是陪我度过了一段十分难熬的日子。
现在我几乎已经不怎么喝了,也不建议大家过量尝试。因为我觉得人可以因为开心庆祝而喝酒,也可以因为伤心发泄而大醉一场,但唯独不能因为逃避痛苦而日日沉迷酒醉。
那是无能的体现。
成长的必经之路必然是直面痛苦,没有迂回的路可以走。而且没有体验过痛苦,也就不会感知到幸福。
再说任何东西都讲究一个适量,过量饮酒属实伤身。
后来在索朗曲珍的带领下,我们接触了其他藏族美食。关于上文的奶渣,其实打开方式有很多种,我总以为我无论如何都吃不习惯这东西时,有一次她带我去拉萨的八廓街,然后径直走进了一条非常隐蔽的小巷子,之后在一个平平无奇的藏餐馆里给我点了一碗奶渣羹时,哇那美妙的滋味简直令我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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