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业绩开玩笑

　　谷雨猝不及防，来不及刹车，一头撞上去。

　　“嘶…”她捂着额头痛呼。
　　没想到拦路虎倒反咬一口：“冒冒失失，成什么样子？”

　　“你——”谷雨抬起头，刚想反驳，猛然看清眼前这张脸。
　　居然是含章！
　　这样突然出现吓她一跳，已经是今天第二回了！

　　“我怎么？”含章挑起一边眉毛，等她的下文。

　　谷雨霎时又变回小狗腿子：“仙君，你怎么在这里呀。”

　　含章被酒店隔壁客房的小情侣闹得不行，心烦意乱，无奈只能下楼走走，想着给这小红娘发个消息，督促一下她找房子的进度，没想到这人竟然迟迟不回。
　　他耐不住性子，就用灵力探知她的位置，跟到这里。
　　本来都已经想好了如何兴师问罪，但看见她一张小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先是痛得皱眉，再是疑惑，恼怒，到看见他时一秒变脸成星星眼，忽然就有点想笑。
　　心里也就随之不那么生气了。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拧紧眉头，语气低沉：“你看手机。”

　　谷雨从挎包里摸出手机，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按了静音键，含章给她发了五六条消息，问她房子找的怎么样，她都没回复。

　　“哎呀，忙得没看见，实在是不好意思。”谷雨略带歉疚地抬头，解释道，“房子我挑中了几个，还没来得及联系房东，等我待会儿干完活，马上就帮您弄。”

　　身后传来道不耐烦的声音：“都什么人啊！堵着洗手间门口聊天！”
　　谷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搡了一把，向前踉跄一步，险些又撞在含章身上。

　　她连道歉都没来得及，那人便挤着她身边走过去。

　　含章也往后退了一步，追问道：“干什么活？”

　　一提起这个，谷雨的神色霎时多云转晴，满腔欢喜无处安放，举起手机连蹦带跳地向他炫耀：“看看看，今天有一对配对成功的哦！我现在马上要去给他们牵线！”

　　含章凑近看了看，果然如她所说。
　　他从没见过红娘帮凡人结缘，不由得问道：“怎么牵线？”

　　谷雨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娓娓道来：咖啡师平日里喜欢逛画展，对油画颇有研究，而姜南大学时的专业刚好是油画，先在为了凑诉讼费和儿子的生活费，正在闲鱼上出售自己大学时的作品。她准备利用这一点，让两人联系上，发展关系。

　　她双手叉腰，觉得自己厉害坏了，满脸写着“聪不聪明快夸我”。

　　含章哭笑不得：“好好好，那赶紧走吧，你带路。”

　　谷雨懵懵地没有动，反问他：“仙君，您也要跟着去？”

　　含章还没来得及编好借口，只听她又道：“也对也对，您正好看看别人家的感情是怎么发展的，找找感觉，说不定就知道自己的理想型了呢！”

　　含章：…
　　既然某人已经帮他找好了理由，他便顺水推舟地点头。

　　临近正午，日光暖融融地洒下来，温柔地掀掉过往行人的外套。
　　清晨泛起的寒气彻底被清扫一空，阳光熏黄了树叶的边沿和茎杆，约莫再过十几天，它们就会簌簌地相继凋落。
　　长街面朝海岸，是市南区游客最多的风光带。
　　商店墙壁漆刷成彩色，在海风日复一日的吹拂下微微斑驳。

　　含章一边走，一边扭头上下打量。

　　“怎么了？”谷雨问道，“仙君，您在看什么？”

　　含章撤回目光：“凡间和天宫很不一样。”

　　谷雨笑他话说了跟没说似的：“当然不一样啦！”
　　天宫神圣而庄严，重兵把守，建筑都是白花花的墙壁，金光闪闪的瓦顶，琉璃光彩四溢。
　　雪白的云层环绕着南天门，可惜谷雨只去过两次，一次是去赶考，一次则是被月老阁录取，去总部等待分配工作。

　　说着话，便一前一后走到了咖啡店。
　　咖啡店开在街角，用木地板在门脸前铺着一片小院，放着三组奶白色铁艺桌椅。
　　门口处趴着只胖胖的金毛，正微眯着眼睛晒太阳，听见两人的动静，懒洋洋抬起头来。
　　屋内空间也不太大，穿着黑色围裙的男人站在吧台内，拿着喷枪为店里为数不多的客人烤制焦糖布丁。

　　谷雨径直走进去，跟他打了个招呼。

　　咖啡师收起喷枪，走出吧台，将布丁端给坐在窗前的一对客人，热情地对谷雨和含章道：“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

　　谷雨点了一份焦糖玛奇朵，一份水果奶油松饼。
　　含章仍旧坚持只喝酒，在老板的推荐下点了一杯威士忌。

　　海边微风吹拂，谷雨选择坐在院子里，迈出门槛时，还薅了一把大金毛的脑袋。

　　一坐定，她便调出闲鱼页面中姜南的画，点开放大，装作不经意地放在桌角。

　　含章嗤之以鼻：“你怎么知道，他看见了这幅画，就一定会联系姜南买下来？”

　　谷雨一本正经：“仙君，这就是您不懂行了。凡人之间的良缘呢，虽然不比神仙们，从降生之时就能确定，但也绝对不是生搬硬凑来的。”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就像两块磁铁，只要给他们提供一个相识相知的机会，命运的力量就会让他们不自觉地彼此牵引，最终牢牢地吸在一起。”
　　两节指尖对在一处，她嘿嘿笑着：“您要是不信，我待会儿就给您露一手。”

　　含章半信半疑，做了个拭目以待的表情。

　　没过一会儿，咖啡师端着托盘走过来，先将咖啡杯和柔软厚实的松饼放在谷雨面前，然后才端下来含章的威士忌，将用纸巾包好的刀叉一并放在桌子上，还贴心地准备来两个空碟子。
　　谷雨颇有种丈母娘看女婿的神情，对这个年轻男人很是满意。

　　“请慢用。”他微微笑着，刚要转身离开，就被谷雨放在桌边的手机吸引了视线。
　　他的语气略带惊讶：“不好意思，请问这是您的作品吗？”

　　在含章“这居然也行？”的目光中，她自然地与咖啡师攀谈：“你也喜欢油画？”

　　咖啡师在旁边空桌放下托盘，颇有要与她长谈一番的架势。
　　“我爸爸是画家，所以有点了解，平时闲下来时，经常也逛逛展。”他急切地问道，“你画得不错，怎么没在展上见过你？”

　　谷雨不紧不慢地摇头：“这不是我画的，是我最近在挑装饰画，就在闲鱼上随便翻翻。”她又点了下屏幕，退回商品页面，递给他看，“不过我不是很懂油画，能麻烦你帮我挑挑吗？”

　　咖啡师自然而然地接过手机，左右滑动图片。
　　在他浏览网页的空当，谷雨低头，冲含章露出一个得意又嘚瑟的笑。
　　再看过去时，咖啡师的眼睛里的欣赏已然满得要溢出来。

　　谷雨心说：这事儿成了。

　　他的语气难掩激动，但仍然很负责任地询问谷雨画是要挂在哪里，装修风格等等，帮谷雨挑选出一幅。随后连忙问谷雨能不能把链接推给自己，他也很想定制一幅油画，送给父亲当作生日礼物。

　　两人加上微信好友，谷雨便立刻将闲鱼链接复制发送过去。

　　新的客人陆陆续续走进来，咖啡师朝她道了声谢，便扭头回到吧台边忙碌。

　　谷雨高兴地直哼小曲儿，得意洋洋地拿起刀叉：“看吧，牵线这方面，还是我更专业。”

　　含章嗯了一声，摸摸下巴：“凡人之间的因缘际会，确实很有意思。”

　　“是吧！”谷雨还沉浸在成功迈出第一步的喜悦中，欢天喜地切开松饼的一角，挪到自己盘子里，“仙君，要不要尝尝松饼？”

　　含章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业已辟谷。”

　　谷雨撇撇嘴，舔掉叉子上的糖霜：“真可惜！凡人的食物也不差呢！”

　　-

　　从咖啡店回来后，谷雨一整天的心情都异常高调。
　　高调到李薇薇甚至觉得她是跑出去约会了，才会如此春风得意，满面红光。
　　而当她打开“月下”APP，在姜南的人际圈里看见那个崭新的头像，和两人之间浅浅显现的红色丝线时，这种快乐达到了顶峰。

　　她给李薇薇提前下了班，自己坐在柜台后挨个给房东打电话，最终选定了三间可以明天看房的，给含章转发过去链接。
　　晚饭时间，便利店又迎来一波顾客，谷雨顺利赠送出十几条手链，结果却不尽人意，资料卡上不是已经结成姻缘，就是正缘还未出现。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谷雨的心情。
　　“月下”便利店24H营业，得益于修仙之后她不再需要睡觉，也给了仙界无差别压榨她们这群小红娘的理由。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们平时的活动经费和生活资金，全都来自于便利店的营业收入！
　　工资下发的灵石，可没办法在凡间流通。

　　晚上十一点，她收到含章回复的消息：“明天你抽个空，陪我去看房子。”

　　谷雨有些为难：“仙君，我也不是很闲的，平时要在店里送红绳，多送几条出去，才有机会拉到客户呀。”

　　含章回复：“你不能让那个店员送吗？”

　　谷雨无奈：“仙君，你不会不知道法器必须要主人亲手赠送，并且对方乐意接受，才能产生效果吧？而且这是我的工作，我不能随随便便旷工的…”

　　顶栏的“正在输入中…”维持了许久。

　　谷雨等得不耐，放下手机，起身给自己捞了几颗关东煮。
　　丸子进口，她用门牙衔住，呼呼吹着热气，重新拿起手机。
　　猛地看见对方发送了一条1000元转账，备注“加班费”。

　　谷雨瞬间滑跪。

　　“仙君放心！请尽情吩咐小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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