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有点虚

　　谈霜是被饿醒的，外面的声音可以忽略，但是饥饿不可以。

　　尤其在饕餮一个晚上都在外面，原本只有一点点的饥饿硬生生被放大了无数倍。

　　谈霜终于忍不下去，从床上爬了起来，外面大约凌晨三四点的样子，还没有亮起来。

　　她先是坐起来发了会呆，随后从小孩的记忆中找到了一个塑料管状的东西。

　　小孩好像从小就是吃这个长大的，名字叫营养液。

　　小小一只就可以解决一顿饭，并且能完全提供身体所需要的一切营养。

　　谈霜回到了原来的房间，从墙后面打出来的洞里找到了一个箱子，这是小孩藏营养液的地方。

　　非常小心，但是在这样的地方，再小心也不为过。

　　谈霜看着里面仅剩的三支，沉默了片刻，拿起了其中一个。

　　纯白色的，在月光下看起来有些黏稠，类似米糊的感觉。

　　谈霜掰开来，试探性喝了一口。

　　“呕……”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咽下去的，只知道咽下去那一瞬间，食道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样，再加上奇特的味道，让人怎么也缓不过来。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先接了一杯水放在旁边……

　　谈霜坐在地上，看着剩下半管营养液沉默。

　　其实在小孩的记忆里，营养液的味道好像也不是这样，孤儿院里条件虽然不好，但是营养液的味道还是可以挑选一下的。

　　不像现在这个，什么口味都没有，只是把原材料混合在了一起。

　　但这是最便宜的。

　　谈霜登陆了小孩的光脑ID，开始查看购买记录。

　　五分钟后……

　　谈霜关上了光脑，将手上的东西一口闷。

　　作为牲畜营养补充使用，好吧……

　　小孩吃了一年也没死，估摸着对人也无害。

　　恶心的感觉久久不散，谈霜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垂眸看着眼前被倒着吊在下面的四个人。

　　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存在。

　　饕餮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迅速冲了过来，至于刚刚还被他含在嘴里的人，直接沿着它的身体穿了过去。

　　“嘤……”

　　“别嘤。”谈霜面无表情。

　　她一直都很不理解，为什么长得这么青面獠牙的凶兽会发出这么恐怖的声音。

　　每次听到她都会头皮发麻。

　　“呜呜……”

　　“别呜，别啊，别说话。”谈霜指着眼前试图扑过来的饕餮。

　　随后看到它开始一口一口咬着面前的空气，可能是想把空气吸干让她窒息而死吧。

　　谈霜在瞎猜。

　　“梼杌和穷奇还没醒？”

　　饕餮默默缩到一旁，诚实地摇摇头，看起来一副认真听谈霜说话的样子，但站着的角度明显有问题。

　　腋下的眼睛正对着下面的四个人。

　　“你吃不到又不干我的事，我现在也碰不到你。”谈霜安抚了两句。

　　她在想梼杌和穷奇的事情。

　　最先醒过来的是混沌，根据混沌所说，饕餮是在她回到这里的时候醒过来的，刚醒就被她叫出来了。

　　“你还活着，对吗？”谈霜忽然呢喃了一句。

　　不过并没有收到回应，身体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饕餮疑惑地偏了偏脑袋，才发现这句话不是对它说的。

　　谈霜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心跳的速度好像快了一点？但也有可能是错觉。

　　算了。

　　“你慢慢玩吧，我先去睡觉了。”

　　给饕餮交代了一句后她便离开了，空气中只留下了婴儿般的啼哭声。

　　谈霜揉着胀痛的额头走回了更换的房间，脱了衣服重新躺在床上。

　　她睡了八个多小时吧，睡眠时间不算短，但是现在的状态更像是连续通宵了两天，累得提不起劲来。

　　根据记忆，小孩的作息也是相当健康的，睡眠时间充足。

　　谈霜将原因归咎在了昨天受伤上面，可能是身体超负荷运转的原因，于是她就继续睡了。

　　再一次醒来，已经到了下午一点。

　　谈霜看着光脑上的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的身体绝对出了某些问题，她揉了揉依旧胀痛的脑袋，忍不住咳了几声。

　　把那几个人在外面吊了将近一天，也该放下来了，她并不想真的闹出人命。

　　谈霜昨天交代过饕餮，那个人要是快死了就来叫她，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谈霜将外面的四个人拉进了屋子，脑海中划过自己身上臭到可怕的味道，他们是故意把自己往沾满不明液体的垃圾桶旁边按的。

　　她面无表情地提起刚刚拎进来的桶，是她昨天洗衣服的脏水，并没有倒掉。

　　此刻全部奉还在了那些人身上。

　　这可比垃圾液干净多了。

　　冷水泼下，几人也清醒了过来，但眼神已经与昨天截然不同，剩下的只有浓浓的恐惧。

　　除了向明德，其他三人甚至连瞳孔也聚焦不起来，大概是在回忆持续了二十个小时的被看不到的东西吞进去又吐出来的情景吧。

　　而向明德晕的时间最久，感受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明显。

　　“亲爱的朋友，你终于醒了，我很担心你。”

　　刚醒过来就听到谈霜的声音的向明德，眼神怨毒地看着她，“今天的所有，我都记着了，你给我……”

　　“昨天，是昨天。”谈霜纠正了一下。

　　向明德：“……”

　　“希望你夜不归宿，没有人整理家务，你的养父不会打死你。”谈霜笑着开口，随后解开了绑着他们的绳子。

　　向明德似乎还想起身挥拳，但手还没有抬起来就感觉到了铺在面前的热浪，还有熟悉的被看不见的东西包裹的触感。

　　“好了别吃了，让他们走吧，再吃下去脑子都被吸干了。”谈霜留下一句后便离开了房间。

　　至于四个伤重到爬都爬不起来的人该怎么离开，这显然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

　　毕竟她已经把他们的光脑还回去了，他们尽可以联系小孩没有的‘父母’。

　　更何况……

　　谈霜收回看着裴鹏煊家门口的视线，他昨天好像不止一次去看过他们。

　　但以前都是同一个孤儿院的，也都是他‘照顾’过的弟弟妹妹，谈霜也不能多说什么。

　　她把混沌留着看家，防止他们对自己的东西又动什么心思，也防止外面的流浪者进来，她昨天大包小包的是有些引人注目了。

　　原本谈霜打算早上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下午出去一趟买点东西，但没想到一觉睡醒就已经下午时分了。

　　忍着恶心又喝了一管营养液，谈霜抑制不住干呕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看着盒子里剩下的唯一一只，发誓再也不会碰它们哪怕一次。

　　艾吉给的‘工资’还剩一点，加上小孩一直以来攒着的上学的钱，日子总还是有些盼头的。

　　熬过这两个月，就暂时不用为住宿以及安全忧心了。

　　谈霜坐着悬浮公交来到了城区，她住的地方离城区足有两百多公里，但是星际的公交还是超出认知的，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换乘点。

　　加上转乘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多小时。

　　谈霜先是熟记了一下去学校的各个路线，随后开始探索这片区域。

　　7989星之所以属于无名星的一列还是有原因的，这个星球的大部分面积都已经不适合生存，只有剩下一小块作为整个星球的中心存在。

　　谈霜所住的孤儿院距离不能生存的区域仅剩一小段。

　　但同时，因为虫族的原因，7989星所在的星系又作为重要边防存在，归第九区管理。

　　所以这里才会存在可供预备生上学的学校。

　　这些都是谈霜在车上从光脑上看来的东西，和凌念真昨天说的那些结合一下，其实也挺好理解的。

　　不过去年这边好像闯了大祸，连带着九区上上下下不少人都被拉下马。

　　具体情况谈霜就不得而知了，光脑上能搜索到的东西不多。

　　谈霜沿着街道走着，路过一家售卖营养液的店铺进去瞧了瞧。

　　货架上摆着的是各种各样密密麻麻的营养液，不同公司的不同口味，看得人眼花缭乱。

　　谈霜挑了最便宜的一种，每个口味各拿了一支。

　　她没喝过这种东西，先尝尝味道，到时候可以在星网上买，会更便宜一些。

　　“远白公司新品，仅需两千星币便可带回家……”

　　谈霜听到店门口的光幕忽然开始播报，同时上面出现了一段广告，是对一个营养液的展示。

　　谈霜看向店内放同品种营养液的架子，已经售罄了。

　　2000星币……一支？

　　可能是见谈霜在货架前站的时间太久了，店员走到了她的身后。

　　“这个已经卖完了，远白公司的一般都是刚上架就会卖光。”

　　谈霜侧过身，仰头看着店员姐姐，指着上面的标签，“一支？”

　　她真的在疑惑。

　　7989星的平均工资在一个月4k左右，而这一支营养液就抵了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居然还能一上架就售罄？

　　店员姐姐耸耸肩，“远白公司一直以来营销的都是他们的营养液可以促进拟态的发育，对于原本觉醒不了拟态的人，可以增加觉醒的概率，所以价格简直贵到离谱。”

　　“那有人觉醒成功吗？”谈霜有些好奇，根据她的了解，这东西就是在出生那一刻起就定了的，不存在更改的可能。

　　所以大部分孩子在出生时就已经确定了以后要走的路，是预备学院还是普通的学校。

　　“要真有觉醒成功的，这一支可能要再加三个0了。”店员姐姐开了个玩笑。

　　谈霜抿抿唇，哦了一声。

　　小孩自有记忆起就在孤儿院了，也不知道做没做过检测，但是没有拟态这一点还是可以肯定的。

　　“我买这些，结账吧。”谈霜对可爱的店员姐姐笑了笑。

　　“好，你放……”

　　谈霜注意到了店员的停顿，有些疑惑地抬头。

　　“妹妹你以前没买过吗？要不还是我帮你挑吧。你拿的这几个都有点……嗯……难喝。”

　　谈霜看她一言难尽的表情，显然这个难喝的程度非常不一般。

　　“来，你先坐着，我给你拿几个价格差不多又好喝的尝尝……”

　　谈霜原本打算再在外面转转的，但最终和店员姐姐品鉴了一下午的营养液，心满意足地抱了几盒味道不错的回去。

　　而且在店员姐姐的内部折扣下，比她之前拿的还便宜了不少，谈霜还和她互通了联系方式，总之对于自己下午的经历非常满意。

　　天色擦黑，回孤儿院那边的公交最后一班在一个小时后，她还能在附近转转。

　　小孩没怎么出来过，以前跟着孤儿院集体活动来城区这边看过几次，后面出来大多数是换自己捡到的废品。

　　“你想体验一次拥有拟态的战斗吗？你想在虚拟世界尽享与虫族对战的乐趣吗？快来《暗生》试试吧！在这里，你可以实现……”

　　谈霜没有看广场上方巨大的广告牌，而是看向了下面的文字。

　　在游戏里能赚钱？

　　谈霜不确定是不是和她记忆中的一样，是噱头之类的，但还是把这个游戏的名字记下了。

　　一个小孩一个人在外面逛来逛去还是有点奇怪。随着天色渐晚，谈霜已经能感觉到无数落在身上的疑惑视线。

　　最终，她赶上了最后一班回孤儿院的班车到了家。

　　下车后要走的路程并不短，落在身上的视线也依旧不少。

　　周围的流浪者们也和她一样，靠捡附近的垃圾过日子，不过他们可以去封禁区闯一闯，谈霜不行。

　　就算里面有再多的好东西，进去后出不来还是全白搭。

　　谈霜轻叹了口气，用饕餮在前面开路，顺利地回了孤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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