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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窦丛生
“走开!”秦婉别过脸,忍着痛想要站起来。
蔺珩并未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头发散乱,未着鞋袜,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单衣,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战栗。
他胸口起伏,似有些无奈地俯身下去将她拦腰抱起。
“放开我!”她不顾牵引到后背的伤口,挥拳打向他的肩膀。
可惜她这会儿的力气连给人捶背都不够。
“凶手尚未抓到,栀栀就要因失血过多而死吗?”他垂眸,眼中映着她的身影。
蔺珩平淡的语调似乎为她找回了几分理智。她无力地闭上眼,伤口疼到太阳穴都在突突跳,应是又出血了,她的命是哥哥的命换来的,她现在死了,去阴曹地府也无颜面见哥哥。
“蔺大人,小姐这会儿要去大理寺,求您劝劝她吧。”霜儿见到蔺珩,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忙在一旁说。
此时蔺珩眼中多了一丝好笑的意味,秦婉穿得太薄,在他怀里一直冷得瑟瑟发抖,就这样还想去大理寺?
他缓缓开口:“据我所知,大理寺的人晚上也是要睡觉的。”
秦婉咬牙忍着疼,只感觉颅内天旋地转。
蔺珩曾在秦家住了好几个月,对后宅也算是轻车熟路,抱着她直接进到她闺房,到床边才弯腰轻轻把她放下r扫了一眼她踩脏的双脚,眉头微蹙,稍稍调整位置,使她背部朝上脸朝下俯趴着,脚正好悬在床沿外。他转顾霜儿道:“打盆热水来,脚踩脏了。”
他说的话是没错,秦婉也知道他有些洁癖,他的床褥被衾都是一尘不染的原白色素绉缎。可是他凭什么在她闺房来管她脚脏不脏,他甚至连秦家后院都不该进来!
更可气的是霜儿竟真的听他的话出门打热水了。感觉到他还坐到自己床边,她费力睁眼对他说道:“后宅,闺房,蔺大人在这里合适吗?”
由于是脸朝下俯卧,散落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她大半的视线,而且她这会儿哪怕在床上身体仍是颤抖不止,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蔺珩扯过被子一角盖在她后背和屁股上,又将挡住她视线的散乱长发轻轻拨到一旁。
而后略斜着身体靠在她床头,看着她眼睛说:“并无任何不合适,乃是秦相特意让我来探望栀栀的。”
方才的一通折腾让秦婉的头很晕,除了后背的刀伤,这几天她还一直在发烧,她疲惫地闭上眼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蔺珩寂然不动,目光落在她肩胛骨处隐隐渗出的血迹上,道:“栀栀无需亲自前去大理寺,他们只等你精神好一些上门来问你话呢,想必就在近两日。”
听到这话秦婉却并未感到放心,反而升起几分疑心。怎么自己正要去大理寺,他就刚好来了,难道是秦廷茂的缓兵之计?但她现在脑子累的很,没有心思试探他,索性直接睁眼问道:“我爹让你来探望我,就是为了不让我去大理寺?”
“自然不是。”他迎上她的目光,眼眸平静,“秦相并未交给我任何任务。”
秦婉再次闭上眼,她才不信。
他仍是斜在那里,目光不移地看着秦婉,神情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接着道:“若是非要寻个由头,那便是来告知栀栀,我们将在十二月份成婚。”
果然是秦廷茂教出来的得意门生,这两人可笑之处都如出一辙,她重伤未愈,一个忙不迭地赶来骂她,一个大晚上还跑来公布他的婚讯,要是自己死了,他是不是还得烧纸告诉她?
秦婉冷笑一声道:“我就不去了,免得扫了你和魏四小姐的兴。”
只听蔺珩也笑了一声,秦婉懒得睁眼去分辨这声笑是戏谑还是揶揄。
“栀栀不能不去。因为是我们成婚。”
秦婉睁眼,见他用手来回指了指他们二人。
他微笑着继续开口:“今日下午我已和魏家退亲了。”
秦婉忍不住抬起脖子,想要看他仔细些:“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马上要和栀栀成婚了,”他直接斜倚到秦婉枕头上,以便她看他时轻松一点,“就在十二月,不过具体在哪一天还得根据咱俩的生辰八字。”
她本就发着烧,意识不太清醒,又因着他所说的话太令人匪夷所思,她半张着嘴看了他好久才冒出一句:“你疯了吗?我怎会和你成婚?”
蔺珩袖中有皇帝的赐婚圣旨,但他现在还不打算给她看,只是缄默不语,良久地注视她。
他这样的态度让秦婉觉得一切都透着诡异和古怪。
她回想起自己明明晕倒在船上,四周荒无人烟,可一睁眼便在自己的床上。
她知道凶手特征,可秦廷茂阻拦她报官。
蔺珩都定亲了,可又突然说已经退婚了要娶她。
这三件事,她一件都想不通,最后只能垂下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者已经死了,在船上就死了。
她脑子越来越乱,蹙眉抬起眼眸问他:“我怎么在这里的?”她顿了一下,“我是说,谁救了我?”
蔺珩正要说话,霜儿却端着热水进来了,他慢慢坐正身体,又恢复了平日的端方姿态,“这些事,栀栀随便寻一人问问便知晓,时间不早了,过几日我再来探望,告辞了。”
说完便在秦婉疑惑的目光中出门离去。
霜儿过来慢慢扶起她让她泡脚,秦婉忙急切地盯着她的脸问道:“霜儿,谁救的我?”
“是一个老船夫,他在送完客人后回金陵的水路上看到了小姐所在的那条船,见有人倒在船头,便登船查看。船上就小姐还活着,他便立刻带小姐回金陵了。”
秦婉的记忆回到那个恐怖的夜晚,幽暗的夹层,鲜血,哥哥的尸体。她嘴唇嗫嚅了几下问道:“哥哥……哥哥的尸首现在在何处?”
霜儿小心翼翼地看向秦婉,道:“已被李家人从大理寺接回李家老宅了。”
她愣愣地坐在那里,双眸迟滞没有光彩,轻轻问道:“舅舅来京城了吗?”
“小姐出事到现在才五天,京城送信去蜀地要些时日,估计李大人还不得知此事……”霜儿越说声音越小。
从京城到蜀地多走陆路,快马加鞭也至少需十日,蜀地到京城则可走水路,客船顺流而下,只需三四日。
房间里静了下来,初冬的雨夜,院外寒风摇晃着未落的树叶,叶片间碰撞摩擦出细碎而又紧密的声响。
“哦,给我拿面镜子吧。”良久,她缓缓开口。
霜儿愣了一下,似不解她的用意。
她看向霜儿,“我要镜子。”
“是。”霜儿忙去拿来给她。
镜子里的她,嘴唇有些干裂,嘴唇颜色和脸一样,苍白毫无血色。眼圈倒是有几分红,眼眶微微凹陷泛青。乌黑浓密的发丝凌乱披散,衬得她这张脸如鬼似魅。
可惜偏偏不是鬼,鬼在镜子里是没有影像的。
死了该多好,她不由得想,死了就不用面对舅舅了。
她无力地放下手中的镜子,由霜儿扶着躺下。
为什么要写那样一封信给舅舅?她不想嫁人可以跳河,可以上吊,可以烧炭自尽,就是不该写信给舅舅让哥哥来接她!
“小姐……”霜儿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水,刚说了两个字,便有人推门进来。
先进门的是秦廷茂,两位姨娘跟在身后。
秦婉看到秦廷茂,心里的悔恨顿时转变成了怒火,用手臂撑起身体质问道:“你不让霜儿去大理寺报官,你究竟想隐瞒什么?”
秦廷茂怒道:“发了几天烧,脑子还烧坏了不成?!”
“你不让我报官,还不是因为你心虚!那些匪徒是不是和你有关?是不是你派去的?”秦婉完全沉不住气,当即就亮明了对他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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