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支烟[娱乐圈]

　　许南山握着方向盘，不时看一眼导航路线。

　　他让司机和助理先行回去了，凌晨的会议也直接推掉了，有预感可能赶不上开会。

　　导航显示的目的地非常陌生，是记忆里从未到达过的城市边缘地带。

　　车里惯用的香水似乎失去了凝神的作用，他此刻只觉得烦躁。
　　不耐地按下车窗，风呜咽着灌了进来，刮在脸上还有一点疼，却也扫除了原来那股窒息的感觉。

　　车在柏油马路上呼啸而过，他的心情和喧嚣的风声很像，狂躁而毫无方向。

　　电话响起，许南山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单手按下中控的接听键。

　　杜轶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语气带着疑惑和质问，“喂，你在哪儿？卫骁说你临时有事，我想问问是啥事，你都到酒店了不去看看人家，到底真有事假有事，别敷衍兄弟。”

　　许南山心情本来就差，听见他不客气的问话，冷笑了一声，“我的事还要跟你交待清楚？几天没见敢骑我头上了，说话别阴阳怪气，不服给你把另一条腿打断，凑个对儿，吉利。”

　　“我草！你咋啦？”杜轶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火，有点懵逼，说话气焰都低了些，“不是，你吃火药了？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你这尊大佛了？听你这语气，我感觉你许大少现在要去犯罪！”

　　许南山意味不明地冷哼，目光沉了许多，“我确实想犯罪，所以你悠着点，最近都别惹我。”

　　“靠啊！到底怎么了？”杜轶兴师问罪的态度消失殆尽，也忘了于立轩让他帮忙在许南山这里刷个脸的事，立刻起了八卦的兴致。

　　“去见个张寒生就变成这样了，难道是那张寒生被你捉奸在床，一气之下指着鼻子骂你？”

　　“杜轶。”许南山语气更低，咬字很重，像是把这两个字狠狠咀嚼了一遍，“最近睡觉把门窗关好，出门坐地铁，吃饭别点外卖。”

　　“为什么？”杜轶不明所以，有些天真地问。

　　“我怕忍不住暗杀你。”许南山沉沉道，接着果断挂了电话。

　　风声继续喧嚣，汽车不断向前行驶，外面的街景逐渐变得寥落又颓败。

　　他跟着导航指示达到了一座小区外面。

　　从名字来看应该是某个厂区的单位房，房龄至少有二十年了，外墙几乎没有装饰，墙面上爬着些藤蔓植物。
　　附近只有一处公交站，地铁站还要走一段距离，交通不够便利，根本不像一个艺人会租住的地方。

　　夜晚，路面很暗，只有小区门口亮着几盏街灯，他放缓车速，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慢慢贴着路边停下。

　　小区外面行人寥寥，少许几家店铺都早早关门，只剩一家便利店还在开门迎客。

　　许南山往后靠着椅背，眉头微皱，伸手按下按钮，车窗关上的瞬间，一股后悔的情绪突然间涌了上来。

　　他不想思考冲动来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今天接受的信息量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最开始的那股暴躁已经过去了，关上窗的车厢里异常安静。

　　许南山将目光落到仪表盘旁边的凹槽里。
　　那里的一枚白熊胸针小巧精致，钻石在灯光下发着细碎闪光。

　　每一道像射线一样锋利的光芒，几乎化为实形似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许南山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关掉了车顶灯，车内彻底陷入黑暗。

　　他故意选了树影浓稠的地方停车，没有人会注意一辆隐在阴影里的车辆。

　　他收到的地址精确到单元、楼层和门牌号。
　　简单几个数字，毫无意义地拼接在一起，在来的路上，他早已翻来覆去像反刍一样咂摸了很多遍。
　　在此刻，比任何数字都让他印象深刻。

　　他摸了摸眉尾，为自己牢固的记忆而感到羞耻。

　　他忽然猛地砸了一下方向盘，就该把这破胸针扔到前台！

　　香薰的味道早就被吹散了，许南山打开储物箱，拿出了一包烟和火机。
　　很快烟草的味道充满了整个车厢，他将烟雾缓缓吐出，任由白茫茫缭绕的雾气遮挡住视线。

　　半根烟抽完，许南山决定离开。
　　他捡了别人东西，屁颠颠送来的样子，光在脑子里想想就觉得恶心。

　　刚想要点火，一辆保时捷迎面驶来，稳稳停在了小区正门。
　　很难想到这样破旧的小区，还有人开这种车。
　　车上的人并没有急着下来，许南山抱着些许的好奇，看了眼中控跳动的秒表。

　　过了一分半钟，副驾驶的门才打开。
　　下来的是个身材颀长的青年，穿的有些单薄。

　　虽然背对着许南山，但他身上的衣服实在眼熟，这个背影不久前还深深印在他眼里。

　　许南山认出来的那一瞬间，咬紧了烟头，过滤嘴上留下了深切的齿印。

　　小区门口，高挑的路灯照射在车顶上，光芒向四周辐射，模糊了便利店红色的招牌。

　　楚白手扶着车门，正要关上，驾驶座上的好友宋允忍不住又啰嗦了几句。

　　宋允：“我刚了结一个案子，事务所最近没那么忙，你没事可以找我，出去玩或者吃饭都行，我还可以接你通勤。”

　　楚白抬眼看他，“得了吧，我跟你不是一个通勤时间。”

　　宋允急了，“我这不是怕你脑子犯轴，下次又穿皮鞋走两公里吗？”

　　楚白敷衍：“下次不会了。”

　　“等等！”宋允打断楚白关门的动作，“你过几天是不是要去那个叫什么江山的剧组试镜？要不要我陪你？”

　　楚白摇头，“别，我自己就行。”大剧组的面试通常会等很久，没必要让宋允跟着他浪费时间。

　　车门关上，宋允有些担忧地望着小区大门，直到楚白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他才收回目光。

　　送人回来的路上楚白没说过几句话，脸色也非常差，看起来似乎发生了很不好的事。
　　宋允旁敲侧击很久，他都没有透露过一句话。

　　宋允没办法，只能先把人送回家，楚白那副苍白脆弱的样子看起来就很需要休息。

　　发动汽车，宋允熟练地在门口倒车转弯，打着方向盘往前开。
　　刚过小区门，视野里突然出现一辆深色的迈巴赫，宋允侧头去看，那辆车静静停在路边，隐在黑黢黢的树影里，看不清驾驶座里有没有人。

　　车速有些快，他很快路过了那辆车。
　　宋允看向后视镜，里面逐渐变小的车牌号让他莫名感到熟悉。

　　宋允想了想，没什么头绪，他的记性不错，这辆车他以前应该见过，很有可能是认识的人。

　　前方弯道，宋允转过弯之后很快把这个小插曲忘在了脑后。

　　车里，许南山被烟雾呛咳了两声，才舍得按下车窗。
　　烟团带着尼古丁的味道争先恐后地钻了出去，手上的烟已经烧到了手指。
　　许南山没什么反应，烫伤的灼烧几乎麻木了整个骨节。

　　他的表情很冷，沉默着把最后一点烟头扔到烟缸里，开门下车。

　　许南山靠着车门，不带情绪地看了一眼小区，把连续打来的电话全部挂断，一边单手点烟一边操作手机。

　　他放大导航上的地图，叼着烟对比观察。

　　靠小区门口最近的那栋楼是7栋，每栋高11层，楚白住5楼。

　　许南山从最顶层往下倒数，数到5时，原本漆黑一片的窗口正好亮起了灯。

　　他望着那扇平平无奇的窗口，把烟拿开，眯着眼吐出一口烟圈，接着冷笑着抖了抖烟灰。

　　客厅的桌上放着方便食品和一个苹果，还有没喝完的半杯水。
　　楚白按开灯，随手把钥匙放在桌上，解下恼人的领带扔到沙发上，朝卧室走去。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墙面有些泛黄，装潢比较老式，厨房的玻璃上还贴着彩色的窗花。
　　其中一间偏小的做了储物间，另一间临街的是卧室。

　　楚白光脚踩在木地板上，边走边拉出衬衫，宽松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轻晃。
　　他穿过床脚来到窗边的书桌旁，屈腿坐在了地上。

　　房间很窄，背后就是床，他背靠着床边，伸手去拿灯绳，一盏老旧的立式台灯亮了起来，泛黄的灯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天地。

　　楚白拉开抽屉，从最深处取出了一个棕红色的铁盒。
　　那是一个有些时代感的烟盒，扁而窄，右上角涂画着一颗雾蓝色的星。

　　楚白摩挲着烟盒表面，金属的颗粒感穿透皮肤，一股说不出的麻痒在指尖流淌。

　　他抱着膝盖，目光落在烟盒上，思绪却飘忽向了远方，整个人愣愣的，眼睛许久都没眨过一下。

　　良久，他似乎才从思绪里抽身，伸手进抽屉，从另外的储物盒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
　　录音笔的金属外壳光泽细滑，被保护得很好，上面自带麦克风，可以直接外放。

　　楚白慢吞吞开机，小屏幕上显示里面只有一份录音文件，文件名是默认的一串数字。
　　他点击播放，然后把录音笔搁在了床头柜上。

　　里面先是传来了一声低笑，声音来自一个很年轻的男生，清朗轻脆。
　　“我是许南山，嗯......接下来——我要演唱一首歌，送给楚、白、同、学！嘿嘿。”

　　低沉舒缓的音符传来，前奏之后，男生开始演唱，唱歌的声音和说话时一样好听。

　　“就是开不了口让你知道——”
　　“我一定会呵护着你，也逗你笑——”
　　“你对我有多重要，我后悔没让你知道——”
　　“安静的听你撒娇，看你睡着，一直到老。”

　　歌曲的伴奏重新编过，高潮部分重复了很多遍，男生不厌其烦唱着这一段，像是有说不尽的情绪藏在其中，到最后逐渐变成低喃，似乎人就在耳边轻轻哼着调子。

　　“......”

　　楚白侧着脸靠在膝盖上，灯光将发丝镀上一圈金黄的釉色。
　　他打开烟盒，取出里面唯一一支烟，放在鼻尖，闭上眼，在歌声中细细嗅着烟丝的味道。

　　回忆像海浪撞击岩石，凶狠地冲刷着他的灵魂。
　　抓心挠肝般的痛苦席卷全身，他收紧手臂，奋力将自己收缩成一个点，像一只无助的小象蜷缩在床边。

　　“唔......”有一些压抑的，细碎的呜咽声悄然响起。
　　眼泪流过眼角，无声没入白色的床单。

　　便利店亮着白色的灯，透明玻璃门很久没有开合，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许南山站在路边的花坛旁，手里把玩着银色的火机。
　　他偶尔才会抬头去看那扇窗，大多时候凝视着花坛里一丛白色小花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双腿都有些麻木了，他扔掉夹了许久的烟头，转身上车。

　　汽车毫不留恋地驶离了这片区域，许南山调整了导航目的地，去了一家通宵营业的酒吧。

　　按照他的指示，酒吧里已经有人在等他，是一名衣着正式的年轻男人，穿着完整的三件套西装。

　　男人对他非常恭敬，早早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接。

　　酒吧是清吧，消费很高，深夜里人不是很多。

　　许南山在侍应生的引导下走到位置上，桌上是提前上好的各种酒精类饮品。

　　“蒋医生。”许南山做到沙发上端起酒喝了一杯，顺便招呼对面的男人。

　　蒋嘉佑端起杯子回敬他，神情关切：“许先生，你心情似乎很差，是遇见了不想见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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