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飛

　　“你和鹿眠关系好不好啊？”
　　贺怀清刚准备脱口而出这不是废话吗但及时止住了，其实她性格很好，朋友挺多，有像商时序那种高贵的，也有和鹿眠家境一样普通的。眼前的女孩子刚好是和她两小无猜的玩伴，所以可能不觉得她和鹿眠的关系好到足以让人察觉的地步。贺怀清心虚地扭扭身体，
　　“一般吧。你说，是和学姐有关吗？”
　　“那不废话。”

　　朋友把头凑过来，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五天前打游戏的时候，她突然说退出。”
　　“记得啊。”
　　贺怀清点点头，并没有耐心地等待后文，而是帮着学姐辩解，
　　“她和我说是去准备先行，学姐一向对先行很认真。”
　　朋友欲言又止，她狐疑地打量贺怀清，重新揣测起两人的友好程度。

　　“额，你继续说。”
　　贺怀清立刻噤声，示意下文，女孩子耐不住秘密，咬牙切齿地还是把事情抖出来，反正她对自己和贺怀清的友谊有信心。
　　“但他们说不是，是因为她要去和……”
　　朋友附上贺怀清的耳朵，说出不堪入耳的交易。
　　“不可能！”
　　贺怀清震惊地呵斥以表示否认。
　　“学姐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女孩子却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不然你以为她怎么进的Auraro？就是季清宁和季尤打过招呼了啊！”

　　贺怀清脑袋仿佛被一记闷棍敲得又疼又懵，她做个停止的手势，
　　“打住——那个季清宁又是谁？”
　　朋友向后昂身，匪夷所思地看向贺怀清，很显然这个人物该是闻名遐迩。
　　“啧——让你天天打游戏，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朋友嫌弃地瞪眼。
　　“她是季尤的侄女啊！”
　　忽然她伸长脖子向Ｓ组方向看过去。
　　“你知道商时序吗？”

　　贺怀清忙不迭地颔首，快速地说道，
　　“昂，她我认识。”
　　以免又得到朋友的训斥。
　　“你看到她了吗？——就是坐在那里。”
　　朋友抬手指个大致的方位，贺怀清眯眼抓到熟悉的背影。
　　“看见了。”

　　“她右边坐的就是季清宁。”
　　“？！”
　　贺怀清努力地试图辨认和观察，就在季清宁偏头和身旁人说话时，她才得以窥见侧脸，心下大震，她不就是刚才在更衣走廊里遇见的头目吗？
　　“怎么了？”
　　朋友注意到贺怀清精彩纷呈的面部表情，疑惑地问道。

　　贺怀清收回目光，认真地盯住朋友的脸。
　　“没事——可你说的是真的吗？不会又是什么空穴来风的八卦吧？”
　　朋友不乐意地反驳道，
　　“什么叫空穴来风，任何八卦都不可能空穴来风好吗！你知不知道他们Ｓ组的人有个固定的群聊，就平时交流交流先行经验什么的。”
　　居然还有个群……真看不出来，反正S组互相阴阳怪气的事她倒听过不少。

　　“啊——然后呢？”
　　朋友抿嘴笑起来，似乎回想到别人和自己说时的惟妙惟肖，颇有点忍俊不禁。
　　“就是那次，季清宁把消息发错地方了，发到那个Ｓ组的群聊去了，虽然撤回很及时，但还是被当时聊天的几个人看见了。”
　　贺怀清稀里糊涂地像个傻瓜似的别人说一句就要一句的答案。
　　“什么信息？”

　　朋友微微垂下眼帘，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激动又不得已地压低声线。
　　“就是鹿眠的私密照啊！”
　　贺怀清现在已经顾及不了那个该死的家伙把口水喷到自己的脸上，她嘴角抽搐，倔强地抗拒。
　　“……不可能——”
　　“啧，算了，待会儿再说。”

　　周围人齐刷刷地起立，站得东倒西歪。贺怀清还想刨根问底，但此刻条件反射地举起拳头，指骨平行于太阳穴，滥竽充数般跟在后面念，
　　“我们在此宣誓——对未知绝对勇敢，对变数绝对理智，对人类绝对忠诚。我们是先行者……”
　　她心不在焉地动着嘴皮，越过重重人群注视鹿眠的背影。

　　先行大会结束，朋友扭头就准备跑。她一边俏皮地倒走一边朝贺怀清眨个甜腻的wink。
　　“我们回来再说，拜拜——注意安全。”
　　贺怀清无可奈何地将举手准备挽留的姿势变换为告别，她轻轻地挥手，也说道，
　　“好，注意安全。”

　　贺怀清扯扯白色防护服的衣袖，活跃着许久未曾动作的身体，琢磨朋友那番话的意味。学姐……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的！她咬住下唇，半晌，没有了结地长叹口气。一个人格外沉默地穿梭在人流中。游离的目光瞥见鹿眠，贺怀清脑子一抽，喊住并肩而行的两人。
　　“学姐！鹿学姐！”

　　她小跑地到达鹿眠的面前。商时序淡漠地斜眼扫过贺怀清，迈步先走开了。鹿眠以为对方有什么要紧事，毕竟漂亮的弯月眉皱出小山疙瘩，便用尽量宽慰的语气询问，
　　“怎么了？”
　　贺怀清叉腰喘.气，难以平复弯绕的疑虑。她启唇，对方波光粼粼的水眸让她喉腔似乎灌进一大口水，算了，等学姐回来再问清楚吧。如果对方真的有难处，她是不会坐视不管的。贺怀清眉头舒展开来，由衷地笑。
　　“没什么，一路平安。”

　　“请各位先行者按照规定进入对应的发射器。”
　　机械的广播声音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你也是。一路平安。”
　　鹿眠不明所以地接下真挚的祝福。
　　“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回来吧。”
　　贺怀清莞尔。果然学姐心思很细腻，她重重地点下头，两人心照不宣地分道扬镳。

　　“妈。”
　　贺怀清在自己的发射舱门口遇见沈词安，她稍微苦恼地摆出糟糕的表情。
　　“干嘛愁眉苦脸的？打起精神来，先行可不能怠慢啊！妈妈相信你，我和姐姐等你回来。”
　　贺怀清听着倒背如流的嘱咐，敷衍地“嗯嗯啊啊”应下来。
　　“嗯，放心啦。他们都不紧张。”

　　S组的成员甚至还有说有笑。
　　“扫描进行中，核实管理员身份，0117号——贺怀清。目的地为Terra-117号。”
　　一个男操作员在规整的仪器后面探出脑袋，调侃道，
　　“很有缘分嘛！”
　　贺怀清回以一笑，女操作员拐出操作台，检查着她的装备穿戴，确认无误后，她把手搭在发射舱的门把手上，温柔询问，
　　“准备好了吗？”
　　“嗯。”
　　贺怀清深吸口气，颔首示意自己状态不错。

　　“好，一路平安。”
　　“砰——”门被扣上，密闭的空间里全是复杂的按钮，贺怀清娴熟地旋开主面板亮度，启动无线电导航台，将‘子归’连接上卫星通讯，研究宇宙气象雷达，等待舱外人员的出发命令。
　　“祝你们一路平安。”
　　季尤的声音从耳机中悠然地传达，不可否认，她低沉柔和的语调起到很好的安抚作用。
　　“子归，这次也要麻烦你了。”
　　“很乐意再次陪伴你踏上先行之路。”

　　“各舱弹射准备。”
　　贺怀清手握紧油门杆。
　　“三、二、一——发射！”
　　强烈的惯性力让她近乎要扯断勒住自己的安全带，瞬间贺怀清又撞回座椅靠背。在到达目的地的途中，其实遭遇意外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六十，所以这才是先行通道的意义，可以让人在两个星球之间自由穿梭。发射舱弹射到固定导轨，由在那处等候多时的航天器送入太空，接着便是先行者根据地球的指挥自主驾驶到达目的地。

　　“0117，感觉怎么样？”
　　滋滋啦啦的通讯信号让远在光年的贺怀清觉得亲切。
　　“还不错。”
　　她将方向舵交给‘子归’。
　　“目的地有点儿远，注意休息，保持体力，及时汇报情况。”
　　“好的。”
　　贺怀清切换通讯轨道。
　　“还顺利吗？”
　　“0117，一切顺利。”
　　冰冷的机械女声沉着冷静地回答来自主人的提问。

　　“好，我很放心你。”
　　‘子归’分析下这句赞美，一层不变的语调里似乎透露出得意。
　　“‘子归’作为……”
　　“诶，停止，好好驾驶。”
　　“0117，收到命令。”
　　贺怀清被噎住的小机器逗笑，它被姐姐植入情感系统，可以通过扫描贺怀清的生理变化来收集人类各种情绪，往小了说，就是可以让先行的道路不再孤寂；往大了说，可以让先行者做出更合理更不易产生愧疚的决定。

　　“0117，你产生疲惫情绪波动。”
　　‘子归’突然发声，
　　“0117，请注意休息。”
　　贺怀清验证它的结果般地打个哈欠。
　　“你会不会感到无聊？”
　　“正在分析无聊的情绪状况——无聊作为一种中介情绪，往往伴随焦虑、空虚、孤独、抑郁、绝望等负面情绪，正在分析孤独的情绪状况——”
　　“没完没了是不是？”
　　贺怀清好笑地反问一本正经的‘子归’。

　　“那我小憩会儿。”
　　他们在这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贺怀清眯眼，被一记闷棍打入香甜的梦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转醒。
　　“0117，正在进入117号大气层。”
　　“还挺快的嘛。”
　　“0117，依据你的睡眠状况，趋近于死亡。”
　　“……”
　　她尴尬地咳嗽几声。

　　突然，通讯仪器冲进焦急的声音。
　　“0117！0117！听到请回复！听到请回复！”
　　“0117收到。怎么了？”
　　“0117，我们现在无法显示你的虹膜探询器画面，也无法显示你的具体方位，也无法连接到你的通讯设备，我们在通过‘子归’接入通讯。请确认所有设备打开并且运行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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